先前,唐頌留下能夠維持原主身體運行的能量後,便關閉了自我意識。
以往,即便是面對殘暴強悍的暴徒組織的追殺,也依舊能毫無畏懼的唐頌,卻在聽到夜祁黎的責問與原主的懇求時,心生猶疑。
她不懂自己對夜祁黎,究竟是怎麼樣的心態和情感。
在未來,並沒有現在這麼複雜的感情。
所以,唐頌在答應原主將身體的主動權還給她,讓她好好跟家人告別後,便進入了睡眠狀態。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伴隨着一陣猛烈衝擊,唐頌的意識便如飄蕩在大海中突遇狂風暴雨的一葉扁舟般,險些被撕碎。
這樣遍佈殺意的危機感,與先前在醫院門口遇見的如出一轍。
“啊!”唐頌突然坐起,猛吸了一口氣。
卻發現周遭一片潔白,鼻尖傳來消毒水的味道。
而她的右手手指,正被一個骨節勻稱、白皙好看的大手緊握着。
唐頌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口鼻插着導管的夜祁黎。
他略有些憔悴的雙眼緊閉,五官被幾根透明導管遮擋,卻依舊難掩異常出挑的五官與周身清貴氣度。
“夜祁黎?”唐頌不知道爲什麼前一刻還好好的人,眨眼間已成了這般光景。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夜祁黎。
唐頌白皙修長的手掌輕覆在她的前額,一段段記憶瞬間涌入腦海。
“阿唐,我是你的丈夫,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哪怕……你只是把我當工具。”
“我也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有用的,工具人。”
即便在生命的盡頭,血肉之軀的夜祁黎還是將她放在首位,那一句句話在唐頌耳邊響起。
令她只覺胸口似被人捅了一刀,刺骨寒風似帶倒刺般灌入傷口,反覆攪弄着那一處血肉。
撕心裂肺的痛。
唐頌的眼睛又幹又澀,卻落不下一滴淚水。
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受,只覺心似乎空了一塊。
“無論派你來的人出多少,我都給你十倍。”
“只要放過她!”
這次,夜祁黎的聲音多了一絲緊張與惶恐。
唐頌盯着記憶定格的畫面,手下的牀欄猛然凹陷。
“唐唐……唐小姐,您醒了!”重症監護室中的醫生,聞聲看來。
她未曾想已被確認並無生命跡象的唐頌,竟能再度醒來。
這簡直是醫學奇蹟。
如果不是因爲先前昏迷不醒的夜祁黎,一直緊攥着唐頌,恐怕……
恐怕,唐頌早已被送到了地下停屍房。
“有吃的嗎?”唐頌嗓音喑啞,素來神采奕奕的眼睛,恍若瞬間失了光芒,直直看着病牀上面色蒼白的夜祁黎。
“什麼?”醫生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我要吃得。”唐頌聲音似被暴虐沙漠風乾,每個字都在撕扯着她的肌膚與聲帶,“越多越好。”
“吃得?”醫生在確定自己並無聽錯後,立即點頭。
“有有有!我現在就爲您準備。”醫生看着唐頌,震驚地不禁使勁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她第一次見到已經被確認腦死亡、身體內臟與各項機能均嚴重受損的人,還能起“死”回生的醫學奇蹟。
更是第一次見到,傷得那麼重的一個人,還能面不改色地吃那麼多東西。
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