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魏彥的語氣簡直像是要吃人,衝着電話怒吼的聲音都衝出了書房,把才推開房門的妻子都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掛了電話,看到房門口的人,魏彥的目光簡直像是看死人一樣,“最好別讓我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手腳。”這句話陰冷得讓人寒毛直豎,直到魏彥匆匆離去,妻子纔回過神來,趕緊打電話問出了什麼事兒。
事情很簡單,某一班飛機爆炸了,這種千載難逢的事情一出來便成了新聞,讓不少人關注着,猜測是有恐怖分子作祟還是飛機故障導致爆炸。
而魏彥生氣的原因則是,乘坐該趟飛機的乘客中有樑易辰的名字。
五年了吧!不,他們兩個在一起估計有八年了!
淡定地放下電話,從來不相信兩個男人之間有什麼真感情,也從來不相信魏彥這種人會對什麼人上心,然而今天這一幕,實在是讓她有些顛覆,雖然兩人之間也沒什麼感情,但對方深愛一個男人這種事還是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然後,就是深深地慶幸,幸好她從未想過對那個男人下手,幸好這件事真的跟她沒關,否則,她真的不敢想象那個手段殘忍的男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樑家別墅裡哀聲一片,名單是在新聞上公佈的,這時候名單上的那些人的家人都知道了,樑父樑母年齡大了,樑父當場就昏厥了,請了家庭醫生過來,樑母又傷心又着急,直到這會兒安穩了一些纔想起來哭,這淚水就再也沒停過。
“我的兒啊,那麼年輕,還沒娶過妻,還沒有孩子,怎麼就這麼去了呢?”樑母念念不改說辭,關於樑易辰和魏彥的事情,她一直被矇在鼓裡,和樑父一樣都覺得魏彥只是自己兒子的好友,同時支持兒子創業的股東,兩人關係清白。
等魏彥把調查的事情吩咐下去趕來別墅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樑母的這句哭詞,腳步頓了頓,之前樑易辰曾經和他談過不要這樣繼續,是他一次次不同意分開,也不同意他找什麼代孕,如今,竟然……
看到二老花白的頭髮,魏彥這個冷情冷性的人頭一次生了些愧疚之心,若不是爲了躲他,也許易辰不會上那班飛機,那樣,也許就不會出事了,也不會讓這兩位老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這麼悲傷了。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易辰是真心想要跟他分開的。
從一開始他就是被迫的,後來也不過是不得已,那次的分開也是真心的,只不過不不接受罷了。
魏彥知道自己的性子,他喜歡的怎麼能夠輕易讓他離開?還是偶然一次看電視的時候發現了片子中那個背景板一樣的龍套,當時他就在想,這導演真不會選人,龍套都比男主好看,還讓人怎麼看?
也就多看了這麼一眼就被人投其所好地送上了人,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高興的吧,魏彥享用了大餐,也沒準備怎麼樣,後來大約是看人有意思,就動了點兒心思,把人留在身邊。
這一留就是八年。
八年啊,連他也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長情的人,而這麼長的時間,他也都說不清自己對易辰的感情是怎樣的了,好像對方已經成了自己生命中必須要有的人,不容分割,卻也談不上激烈愛戀。
也唯有失去他的這一刻才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或許他只是愛得太深才一無所覺到現在。
“魏彥啊,你快去查查,這事情是不是真的,辰辰會不會沒上飛機?”樑母忍不住想要欺騙自己,看到魏彥就急忙問,眼中含淚的期待讓魏彥啞然,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已經找人去查了,乾媽,你放心,沒事兒的。”魏彥笨口拙舌地安慰着,這些年他常在這裡出現,時間長了就直接認了乾媽,說話也方便許多,此刻說來竟好像是這個家的另一個兒子,還足以支撐門戶。
樑母捉着他的手,很是安慰地點頭,一邊哭一邊說:“肯定沒事的,辰辰肯定沒上飛機,說不定路上堵車,或者臨時有事,他肯定沒上飛機……”
樑父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順着老伴兒的話說:“是啊,他肯定沒上去,我看乘客那麼多,人多他就不愛去,那孩子就是獨,不願意跟人擠。”
“對了,快查查,今天是不是那個什麼愚、愚人節的,聽說那一天都要騙人的,所以,這都是騙人的吧,什麼爆炸都是假的吧!飛機怎麼能爆炸呢?現在上飛機都不讓帶易燃易爆物品的!”樑母一時又激動起來,說着就要去翻日曆。
魏彥給一旁的家庭醫生使了一個眼色,醫生一邊哄着樑母一邊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告訴她一覺醒來什麼事兒都沒了。
樑父那邊兒也是累了,跟着哭了一會兒就撐不住又暈了,好在只是昏睡,並沒有別的問題。
事情很好查證,這樣的大新聞大事故牽動着不少人的視線,很快飛機爆炸的原因就查清楚了,不是什麼恐怖分子,而是飛機存在某些故障沒有被排查出來,這種問題讓航空公司面臨困境,而更多的則是那些乘客家屬的憤怒。
魏彥的人詳細排查了機場的視頻監控,確實看到了樑易辰出現,最後的一幕是他走過登機通道。
監控被送到魏彥面前,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喊起來:“別去,別過去啊!”
可是畫面上的那人卻毫無察覺,安靜地走過了那條通道去上飛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監控中,魏彥紅了眼圈兒,流下了淚水,他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偏偏這些都是事實。
“混蛋,爲什麼不聽我的,爲什麼非要過去!”憤怒地砸了電腦,魏彥雙手青筋直冒,“早說了讓你老老實實在家待着,就是不聽,總是往外跑,你能跑到哪裡?總是要被我逮到的,卻總是不甘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一直這樣不好麼?非要跑,現在你還跑麼?你要是還跑了多好?只要活着,我總能追着你的,只要你活着,活着怎樣都好!”
魏彥越念聲音越小,整個人也好像是失了力氣,順着椅子滑下來,滑到地上坐下,任由冒着火花的電線就在自己腳邊也不去管它,整個人怔怔地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想什麼。
航空公司因爲這次重大事故宣告破產,主要負責人,直接導致這次事故發生的檢修員自殺謝罪,其家人也因爲此事妻離子散。
獲得了大量賠償的乘客親屬勉強擦乾了淚水回去繼續生活,時間長了,悲傷總要過去,活着的人總要活着。
樑父樑母也慢慢接受了事實,只是樑母的精神頭有些不太好了,她有時候會糊塗,糊塗的時候總以爲兒子沒死,把魏彥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催他回家吃飯,然後一口一個“辰辰”地叫他。
魏彥沒有絲毫不耐煩地應着,每次都寧可推拒了別的應酬也要回樑家別墅探望二老,他的脾氣好像隨着二老的嘮叨而漸漸消磨了。
在樑母清醒的時候,他也會陪着她回憶易辰的種種,樑母口中的易辰是個溫和愛笑的孩子,總是讓人感到親切喜歡。那還是一個好相處的孩子,身邊總是有着不少的朋友,後來那孩子執意要去學表演,他們最開始還不同意,後來見他實在喜歡就同意了,再然後,那孩子長大了,笑容就越來越少了,表情也冷了。
魏彥知道那是爲什麼,自他認識樑易辰以來,對方就從來沒對他露出過溫和的笑容,當初頒獎典禮上的那個笑容,他也是看呆了的人,當時又是喜歡又是嫉妒,情緒亂糟糟的,然而等他在別墅裡準備了蛋糕香檳想要給他慶祝的時候,那人卻潑了自己一頭冷水。
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他對自己從來沒有過真情,一直以來也不過是逆來順受而已,那麼長久的忍耐終於在那時候忍不住了……如果他再能忍一些,會不會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對他失了興趣呢?又或者他的離開計劃再全面一些,別讓自己捏到什麼把柄,順利離開,現在會不會還好好地活着?
他根本無從假設那樣的情況,從一開始得到他,他就想要把他捏在手心裡,以前是捏着他的片子,後來是捏着他的父母,吃準了他有脾氣也不敢發,硬是把他留在了身邊,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魏彥其實想過,哪天若是不喜歡他了,就放他走的,可是,誰讓他一直喜歡他呢?再沒有一個人會那樣傻,即便被自己那樣對待,也從來沒想着報復自己,沒想着利用那些他觸手可及的機密文件來對付他……
兩年後,樑父因病去世,樑母的精神徹底不好了,她再也分不清自己的兒子是誰,只知道叫着“辰辰”的名字等着他回家。
魏彥的精神好像也一下子不好了,他陪着樑母一同去療養,退出了爭權奪利的圈子,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最後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