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霄笑得很動人,但實際情況卻是,嫵螢大概並沒有理解到位。
嫵螢:“……”
這傢伙……剛剛是不是笑了?眼睛沒花沒看錯?
那麼。
在別人發表(彆扭之極的)關心問候時偷笑出聲的男人最討人厭了!
嫵螢白眼翻起來,懶得跟霄廢話,原是站在池塘邊,現在也不樂意自己給自己罰站了,隨便找了塊看着乾淨的地方坐下,又隨手掐了長在身邊的一根野草,撈到嘴裡咬着。
嚼吧嚼吧,別看草根土氣又樸素,其實只是不可貌相,把它嚼碎了就會流出很多甘甜美味的汁水,遠超它看起來的容量,這種野草長得到處都是,在林中行走時很方便找來解渴。
嫵螢當然不渴,只是把草根汁水當做方便簡易版果汁來喝,剛好還能用來下下火,免得又被悶葫蘆霄氣得心焦氣躁。
“窸窣。”
身邊多出了點動靜,嫵螢嚼草根的動作停了停,不禁露出像是萬分嫌棄,又像是順水推舟還算滿意的表情。
不參加試煉的霄非要坐在她旁邊,她也攔不住不是?
正在嫵螢腹誹時,才遭了一劫的草根再次遇難,又被掰下來一根,進了男人的魔爪。
霄的手掌快比嫵螢大上一倍,小小的草根被他捏着,就像猛男捻鍼,一不小心針就會不見——要是這位猛男再帶上嚴肅莊重如臨大敵的表情,戲劇效果就更好了。
嫵螢只是板着臉不慎瞟到一眼,就沒忍住當場破功:“噗,哈哈哈!這根草怎麼惹你了,要被你這麼瞪着。”
她的笑聲就像信號,象徵着能讓男人一頭霧水的誤會,由她的腦補開始又由她的想象結束,空氣中不知何時瀰漫的嚴肅跟着消散,被輕鬆取代。
“我在猶豫,要不要把它放進嘴裡。”
霄明顯鬆了口氣——嫵螢甚至不知道他之前在糾結什麼,好似真的大敵當前,全身肌肉神經都緊繃起來,直到剛剛纔解除警報。
“嫌它髒的話就別放了。”嫵螢習慣性先懟了一句,其後有所覺察,又放緩語氣,“其實不怎麼沾泥巴,實在不放心可以就近洗洗,喏,口渴或者無聊就試試唄,反正在這兒坐着也是坐着。”
“嗯。”
霄沒有解釋自己猶豫是擔心得太多,怕被她翻倍討厭,來一句“我做什麼你就要跟着做煩不煩呀”,那就……更加有苦說不出。
畢竟他完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隨便一個舉動都有可能觸雷,下場就是步步驚心,所以現在的情況就很好,誤打誤撞反而撞對了,不需要再解釋。
霄將草根投擲進口的動作還是用捻,小心翼翼地,草根彷彿變成一觸就炸的地雷,就算入了口,被牙齒輕輕咬碎,流出了果真甜膩的汁水,他也沒有立刻放鬆警覺。
“怎麼樣?”嫵螢明知故問,帶了點得意的意味,在她看來就沒有人會討厭嚼草根,因爲全世界都甜黨如她。
“不錯。”霄說。
嫵螢吐槽:“哪次能聽你連續多說幾個字,我就太榮幸了。不錯是吧!我跟你說,這種草根的味道我能排第二,對面石臺上,對,就是我倆上次薅回去一簍的果子纔是最美味的,兩者味道有些像,但果子現在吃不到,只能靠寧——嗯?寧?”
當霄恍然,哦,沒事扯草根嚼吧玩原來是望梅止渴時,嫵螢終於想起了正經事。
遇到霄、單方面懟霄、單方面和好、和霄聊天嘮嗑……一系列流程過得太快,她就那麼順滑自然地,把要接受試煉的天命之女扔一邊兒了。
想起來了趕緊往前看一眼:“寧,加油哇,搞快點搞快點,怎麼才走出去一步呢?大步子跨起來!”
寧:“……”
寧要是聽得見,肯定會表示自己彷彿變成被父母忽略的留守兒童,獨自承受嚴苛的試煉打壓,還要承受來自附近的喧譁。
有點心累,真的。
在旁觀者視角,池塘還是那個池塘,泡在池塘中間的石臺也沒有變化,寧只往前走了一步,左腳泡進了依然清澈的積水中,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半晌走不出第二步。
而在表面之下,寧的意識早就不在原地了,邁出那一步的剎那,最終試煉便正式開始,將她扯進了半真半假的試煉空間中。
那裡面有刀山火海無窮絕境,直擊靈魂的意志考驗更不可少,前面遇到的試煉跟這一比,連點小坎坷都算不上。
外界一秒,裡面一日一月甚至一年,寧過得可謂是水深火熱,好幾次險些撐不下去,好在有嫵螢幫助她打磨出的超強毅力在,她生不如死幾次,終究在堅持。
“好慢啊,她在裡面幹啥呢。”嫵螢全無同理心,天命之女這種生物就不是區區試煉能打倒的,那她擔心個毛線,不如給自己找點樂子。
她和霄在這兒乾坐着確實無聊,左顧右盼一陣後還是有點坐不住,想看寧在接受什麼試煉,就只能悄悄開掛……
還是算了,神力不好攢,哪能爲了解悶看樂子就浪費。
嫵螢勉力壓制住看熱鬧的衝動,欲要正經起來,實在無聊還能跟霄說說話,只希望他別繼續像個木頭。
“霄啊,你遇到的試煉……”
剛開了個頭,嫵螢的話音一下頓住,視線投向某處,張口欲言,意外卻也不意外:“……他也來了。”
霄沒跟着她投去目光,也沒接話,神色在嫵螢看不見的地方變得有些冷漠。
禁區森林的中部,驀然發生巨大的震盪。
一排排巨木轟然倒地,被掀飛的泥土碎石迸濺得老遠,頓時間打破了池塘的平靜。
搖曳着擴散的漣漪剛有要平息的趨勢,就被一人踏入其中的雙足攪碎,那般不加收斂的氣勢,如若撕裂蒼穹的兇獸破籠而出。
雷來了!
雖然比寧慢了一步,但他踏入池塘,便像是拴不住攔不了般兇橫,腳下瞬間衝出的距離比寧還要遠一些。
但他也只衝出了那一步。
即使不願停,雷還是被迫停了下來,池塘不同的方向,立起了兩尊一動不動的雕像,兩人一同接受考驗,只等一人率先邁出接下來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