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螢仰頭望天,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了。
看霄人高馬大的,強壯得好似一頭牛,嫵螢完全沒有想起凡人肉體的脆弱性質,更沒有想起凡人淋了暴雨可能會生病,對,凡人會生病……
他這麼結實不應該啊!偏偏歸根結底,算是爲了她這個最不可能生病的神擋的難……搞得嫵螢如鯁在喉,自然說不出感謝,但又微妙地感覺很不得勁,好像她又被迫欠了凡人一筆似的。
“我%&¥%#……”嫵螢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
霄肯定不是裝的,不至於,沒必要,而且嫵螢只稍稍掃了一眼,就確定了這個事實。
一個佐證是男人閉上眼後,眼皮就再沒有擡起過,彷彿加熱到極致已通紅變色的鐵薄片,如今已與另一塊烙鐵相連,熱情地密不可分。
嫵螢看着霄的眼神從驚訝無語飛快進化到了些微憐憫,另一個證據也出來了,不用儀器側臉,霄全身體溫嚴重超標,在極短時間內飆升至能把人燒糊塗的高度,光看他肉體的紅色深度就看得出來。
用個不太合適的比喻,如果霄是隻龍蝦,那他現在已經被沸水煮熟透了,摘掉殼就能入口。
嫵螢懷着一顆關懷之心,伸出手指碰了碰男人——結實還有些彈性的胸口,手指頭差點也被燙熟。
“體溫都超過42度了。”她內心純潔得很,不純潔的雜念是不可能有的,只有震撼。
正常人類的體溫超過40度就屬於驚人高燒了,42度燒久一點,可能會直接把人腦袋瓜燒傻,嫵螢自是緊張起來,冷不防又摸了摸霄最直接的體溫,瞬間更緊張了:“完蛋!已經44^45度了啊!”
霄的體溫呈直線型往上飛漲,若是有機會做出個統計表就會發現,他體溫的具體增長速度與時間,與嫵螢毫無自知之明的行爲有直接關係。
嫵螢當然沒想這麼多。
她只覺得完了霄真要傻了,不說有的沒的,也顧不上嫌棄凡人尤其是凡人中的男人不行了,他真傻了的話就是她的鍋啊,那怎麼行啊。
更何況霄這樣的男人傻了很不划算,沒錯,他絕對不能有事。
嫵螢腦中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個想法。
她比自己以爲的還不希望霄傻了或者死了,但與其說這股不情願來自於她覺得的“虧欠”,還不如說……她很難得的,覺得這個男人挺不錯。
跟依照數據評判的“本世界最優秀男人”不是一個概念,要知道前有簡錦輝,後有雷,嫵螢初見他們時心裡雖然還算滿意,但都是淡淡的,她並不是真有多認可他們的優秀。
後來觀察一段時間,渣男直接暴露了,雷的性格也有嫵螢不爽的地方,這倆“最完美男人”能在她眼裡待夠幾秒鐘就該感謝天感謝地了,哪有資格被她誇一句“不錯”。
霄現在能算一個。
哦,差點忘了還有前一個小世界的白延——白延在嫵螢看來,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雖然她莫名有些忌憚他,但事實證明白延在幾乎全員辣雞的世界裡便是獨一無二,鶴立雞羣,做的是那個世界的男人絕對不會做的事。
而且白延長得真的很英俊。
她內心還是有些……好吧,挺感謝白延的幫忙,只是傲嬌地到最後都沒說,如今想來也是稍稍有點後悔,應該跟白延道聲謝再離開的。
扯回到霄身上,嫵螢說不出她聽到霄那句真心話——局當做是真心話吧,因爲他當時的目光的確很真摯——時是什麼感受,反正是被觸動了一下。
她很驚訝這樣的小世界,還能自發誕生像霄這樣的男人,就算把背景換到文明發展程度更高的小世界,霄這般的男人也極少極少,可以跟嫵螢老母雞帶崽親自養出來的傻蛋兒子們相媲美了。
她很想知道原因,還有霄更多的想法,再深入探究一番霄的真實內心,如果是胡謅的她就狠狠收拾他,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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嫵螢沒再往下想,當下最緊要的事便是把霄從傻子和屍體的邊緣拉回來,而這件事對她而言,完全可以輕鬆變成小事。
只要把神力用在凡人身上就行了,簡單,但極其浪費。
嫵螢之前就幹過極度浪費的事兒,如今找到理由也不會嘰嘰咕咕吝嗇,小手一把將快躺平的霄撈起來。
這一大坨肌肉如泰山壓頂,幾乎把她埋在底下,嫵螢面不改色,腦袋似乎頂到了男人滾燙的下巴,一點很小、很堅硬的東西悄然滾動,咯到了她光潔的額頭。
是男人忍不住滑動的喉結,他大概是神志不清,才導致了下意識的吞嚥動作,紋絲不動的眼瞼突然狂跳,似是掙扎着要看嫵螢在做什麼。
這點嫵螢很能理解,寬容地不予在意,所以一點兒關注都沒分過去。
“好了好了,別怕,別擔心,很快就沒事了。”嬌小的嫵螢果斷直起腰,略略修正了一番姿勢,便從正面抱住高大的男人,雙手環住他的腰,又在他汗漬漬的後背上輕拍了拍,趁機將神力迅速塞進去。
她專門這麼做,好不讓男人看見她指尖閃爍的微光,從照顧病人的角度,也是一種人性主義的安撫。
按照過去自家孩子偶爾生病時的經驗,嫵螢只要在她們最迷糊痛苦時抱抱她們,同時說些溫柔哄人的話,她們的痛苦程度就會明顯減輕,再被一絲神力滋潤,很快就沒事了,還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和後遺症。
治癒病痛並不只是治好病就完了,嫵螢深信,凡人在病中的心理不適也是需要治癒的。
因爲病得最重時,也是凡人身心都最脆弱的時刻,哪怕知道身邊有個神坐着,凡人依然很容易產生對死亡、對自身安全的恐懼,簡稱沒頭沒腦胡思亂想。
這時候神光坐着沒有,肢體接觸是消除恐懼的最大利器。
她的懷抱有多溫暖,許多病癒的孩子都兩眼亮晶晶,開玩笑說還想再生一次病。
她的溫柔平時很難顯露得直白,唯獨這時候來得最真切。
“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聽見了嗎?雨聲變小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病中,霄的聲音含糊不清:“不……”
“不什麼?”
嫵螢剛側耳去聽,比最開始更大的暴雨連滾帶爬地趕到,使出全身解數往地上衝擊,生怕用力不夠猛、領導不滿意似的。
嫵螢:“???”
不管怎麼說,霄的病好了。
暴雨卻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