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懷清忙拉過被子蓋在若晴身上，擡眼看着闖進來的江山，眼底的震撼和不安只是一閃而逝，轉眼，便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潤和清幽。
懷中女子被嚇得嚶嚶抽泣了起來，小小的身子不斷在顫抖，他伸手輕撫她圓潤油滑的香肩，低喃道：“別怕，你先睡一會，我很快回來。”
若晴擡頭看着他，知道他要離開，她伸手抱上他的腰際，細聲細氣道：“不要走，我一個人……會害怕。”
“我很快回來。”江山掌中的內力已經凝聚到極點，他不想在她面前與別人動手，大掌拂過她的發，他柔聲道：“別怕，相信我，很快會回來，好不好？”
“玉……”
“不要怕，等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玉懷清擡眼看着江山，聲音平淡：“能否先出去一下，我馬上出來。”
江山輕抿薄脣，沉默了片刻，忽然卸去掌中內力，轉身出了門。
長廊四周一片幽靜，沒有任何下人，附近也沒有潛伏着暗衛，這便是玉懷清想要的麼？
他一直以爲自己爲若晴尋回一個溫和有禮的大夫，卻不想，竟是一頭披着羊皮的野狼。
玉懷清出來的時候，江山依然倚在廊柱旁，擡頭看着天際，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只是猶豫了片刻，便舉步靠近：“一切都是我……”
話音嘎然而止，凌厲的掌風劃破空氣，重重擊在他的胸膛上。
這一掌來得突然，也來得沉重，他隨看得見卻躲不過，更何況，他並沒想過要多。
修長的身軀隨着掌力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到身後的廊柱上，整個廊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晃盪了一下，但，江山很有分寸，並未打算毀掉長廊。
他其實沒有那麼生氣，只是身爲人兄長，總得要意思意思。
看得出玉懷清對若晴很呵護，只是不知道他心裡對她有幾分真幾分假，一個神智已經不清醒的女子，他是不是真的願意去好好呵護一生？
江山沒有這個把握。
“我會照顧她，和她成親。”玉懷清站住腳後，一邊平順着自己的呼吸，一邊認真道：“晴兒並非神智不清，她心裡住着一個靈魂，一個純潔天真的靈魂，這些，都是別人看不見的。她只是受驚過度，纔會把自己封閉起來，早晚有一點我可以把她治好，我有這個信心。”
他低喘了兩聲，依然盯着江山，堅定道：“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治好她心裡的創傷。”
江山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看着他。
玉懷清這人看起來並不差，否則當初他也不會讓他進門，只是，人不可貌相，有時候連自己最親的人都看不準，更何況看外人？
“其實你根本不在意她。”平順了呼吸後，玉懷清站直身軀，執起衣袖拭去脣邊的血跡，淡言道：
“你是他的兄長，但，請恕在下冒昧，你從未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般看待，對她，也不過是一份責任而已。”
被他說中，江山也不否認，他依然椅子廊柱上，目光淺淡：“是不曾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照顧她也不過是爲了讓亡母在九泉安心。”
他們雖是兄妹，卻從小不在一起，若不是碧瑤想要發動月璃政變，讓楚寒和若晴一道留在月璃皇宮，他甚至連自己有個親妹都不知道。
之後若晴又對璃兒做了那麼多壞事，害得她幾乎喪命，也害得她如今留下終生不孕的惡疾，他對若晴，更不可能有幾分真心。
一份責任，護她一生周全，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再多，他沒精力也沒心思去承擔。
更何況在他私心裡，其實並不希望若晴能好起來。
如今這般無憂無慮過下去，對她對別人來說都不失爲一件好事。
“江公子，如果你真的分身乏術給不了晴兒太多的心思，在下希望江公子可以成全，讓在下把晴兒帶回府中慢慢調養。”
見他不說話，玉懷清繼續道：“晴兒過去必定吃過不少苦頭，她夜裡總是會睡不安穩，若是在下不在身邊，她……會不安心的。”
江山的視線依然緊鎖在他臉上。
因爲怕她不安，所以兩個人睡在一起，甚至做出那種事麼？
他不是迂腐的人，只是仍不確定玉懷清對若晴的心意。
“江公子曾經到過在下的府第，若是江公子不放心，可隨時到在下府裡察視，在下對晴兒一片真心，絕不會負了她，江公子請放心。”
玉懷清說得真誠，眼底臉上全無閃爍的味道，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至真至純。
江山陷入沉思。
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會揚川，他其實也不能確定自己什麼時候纔會回來，他這一走，若晴身邊便再無可依靠的人。
如果玉懷清真心待她，倒也不失爲一個好夫君的人選，只是，玉懷清本身條件就不差，他爲什麼會願意和一個神志不清醒的女子在一起？
“在下說過，晴兒不是不清醒，只是把自己封閉了。”彷彿看穿他的心思那般，玉懷清臉色溫和，淡言道：“在下可以治好她，也可以讓她幸福過一輩子，江公子，請你成全。”
何風習習，夜幕已降臨。
江山擡頭忘了天際一眼，沉吟了半刻，才淡言道：“希望你今日所說是出自真心，不管我對她有多少憐惜，她始終是我妹妹，若是他日讓我發現你欺負她，我不會放過你。”
“我不會！”這一句不會，鏗鏘有力，似在宣讀他堅定的決心。
送走江山後，玉懷清纔回到房中。
若晴依然在牀上等着他，見他回來，她吸了吸鼻子，擡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忙着想要下牀向他撲去。
玉懷清匆匆回到牀邊把她納入懷中，大掌揉上她的墨色青絲，柔聲道：“別怕，晴兒，以後再沒人會分開我們了，我會照顧你，讓你一生快樂，別怕。”
若晴伸手抱上他結實的腰際，眼底脣邊總算盪開一抹安心的笑：“那你……你見過那個有紅梅的女孩兒，你還會喜歡我麼？你會不會愛上她，不要我了？”
“怎麼會？”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輕聲道：“不會，這輩子，玉只喜歡你。”
“可是，姐姐說你們都會喜歡她，你們都不喜歡我……”
“不會，沒有姐姐，沒有誰，以後我只有你，只喜歡你，別怕，晴兒別怕。”
輕紗被放下，依偎的人兒再次相擁。
以後，一定不會再有什麼姐姐，只有她，永遠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