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裡外都是疼,剛剛好受點的喉嚨更是如同被擠斷了一般,雲微瀾若是能開口,定要指着老天爺痛罵個十遍八遍——人倒黴連喝涼水都能塞牙縫,逛個皇宮也能碰到這種破爛事兒,她還能碰上點好的嗎?
“文……璟……”
她張了張嘴,努力吸了口氣,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如今這個時候,她只能寄希望於文璟,只望他的名字能讓眼前這人多點顧忌,不會不顧後果地殺了她。
“文璟?你是文璟的人?”男子眸光陰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再用食指輕挑她的衣角,待看到裡側所繡的金色虎頭時,他冷笑一聲,毫無鬆手的意思,“今日便是他在此,我也不能讓你活着走出這個地方。”
雲微瀾憋紅了臉,但眸光依然堅定,冷靜而沉着地望着他,“我……有話……要說……”
“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何話可說?倒不如留到閻羅殿去說,說不定閻王還能聽你說兩句。”男子沉吟片刻,雖然如此說着,但還是略略鬆了手勁。
新鮮空氣透入,雲微瀾猛地吸了口氣,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男子也不催,只是陰着眸色看她,眸光落在她眉眼處,又自秀挺的鼻樑滑下,落在她漲得微紫的脣瓣上——雖然那一雙眉英挺中英氣逼露,可這脣卻飽滿圓潤,若是顏色再淡一些,便是誘人品嚐的甜汁蜜果。
雲微瀾連咳數聲,乍然擡頭遇上他這眸光,心頭微微一沉,當下以手掩了脣,只作咳嗽未歇之態。
緩緩作了個呼吸,她正視着他的眼眸,啞聲道:“今日路過此地,確屬無意之舉,況且我記性不太好,對於剛纔看到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此刻都已經忘了。”
“忘了?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男子一絲笑意也無,“只是,我向來只相信死人,只能死人才能真正忘記,最爲保守秘密。”
“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雲微瀾神色不變,“我還沒活夠,所以不想死。你知道,怕死的人通常都惜命,爲了活命,嘴巴最是牢靠得很。況且,這事說出去對我半點好處都沒有,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可是,我又爲何要接受你的保證?”聽了她的話,男子並不爲所動,“殺了你,一了百了,我再無後顧之憂。不殺你,卻給自己埋下了隱患,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將此事說出去,陷我於被動?因此,你的保證一文不值。”
雲微瀾一默,他說的在理,而她,似乎也無從反駁。
“要想活命,總是要給別人許些好處。”見她沉默,男子道,“聽說,安平王最近新得了名侍衛,長得頗爲俊秀,甚得安平王喜歡,甚至傳出‘斷袖’之名,若我沒猜錯的話,那侍衛,就是你了。”
雲微瀾笑了,“嗬!這您也知道?”
男子輕輕勾動了一下脣角,那笑容卻不達眸底,拇指撥開她的領口,撫過她修長纖細的脖頸,流連於那道紅腫已褪卻依然紫黑的傷痕,許久不語。
她微眯了眸子,心底生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如此漂亮的脖子,有了這道傷痕卻是不美了。”指腹輕抵於脖頸中央,男子濃長的睫毛微擡,凝視着她的眼眸,緩緩吐字,“好在,沒有中間那塊突起,待傷痕結了疤,去了印子,依然優美動人。”
“嘶——”雲微瀾無聲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她是個女人了。
她就知道,該去做個假的喉結按在上頭,只是她自己沒有這方面的門路,文璟那邊也總是記不得跟他說,便只用衣領作了掩飾,這回好了,被人揪住這根小辮子,以後再別想甩得掉。
可問題是,只是受制於人也就罷了,大不了多付出點耐心,可若是他把她是女子的身份揭了……
不僅她會有欺君之罪,最重要的是,文璟的斷袖之說不可立足,長公主不肯死心,皇帝更會惱怒非常——爲了不肯與公主聯姻,竟然尋出這樣的藉口,豈非下了皇家的臉面?將他這位君王置於何地?
這個事,絕不能抖落出去。
一瞬間,雲微瀾已將事情發展後續都已想了個遍,秉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她倏爾展顏,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這位……”
“公子”倆字還未出口,她腦中忽如有道亮光劃過,明貴妃所說的話驀然出現在腦海中,“四兒……”
在這皇宮中,能被明貴妃稱爲四兒,又有如此出挑的容貌與明顯高人一等的氣質,能會是誰?
她已不是初來乍到那個對大魏全然不懂的那個雲微瀾,這幾日從文璟與其他人那裡,或多或少地瞭解這裡的情況,對於皇帝生了幾個子女這一點,剛剛在進宮的路上文璟已跟她提起過,只是沒想到這短短時間裡,不僅見到了太子慕容顯,還遇上了這個四皇子慕容佩。
她眸光微沉,靈光乍現中已然猜到眼前之人身份,實在覺得自己今日運氣簡直背到了天外八荒極地之墟,看不到出頭之日。
“四皇子?”儘管頭疼牙疼脖子疼,可她還是不甘心地想確認一下,“四殿下?”
男子薄脣輕輕勾起,細長眼尾輕挑,“還算你,有點眼力。”
“……”雲微瀾嘴角一抽,果然。
這運氣真是背到姥姥家了。
親眼見到皇帝老婆與皇帝兒子苟且私通,今日她要是還能活着出去,那可真是海水倒流,日出西山,連老天都不開眼了。
慕容佩等着看她臉上出現懼怕驚恐之色,只是,這人似乎並不懂得什麼是害怕,沒有出口求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