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衣有些尷尬地瞥向舒子衿的手腕。
一道巨大的傷痕從他的掌心貫穿,鮮血直流。
心虛地扔過去一瓶療傷丹藥和一瓶外敷的傷藥,少女纔回過神來他剛剛說了什麼。
“你要從這個龐然大物身上取東西?”她不可置信地道:“你要取什麼?”
葉瀾衣自認爲自己已經很膽大包天了,結果舒子衿徹底刷新了她的三觀。
趁着舒子衿包紮的功夫,她已經仔細觀察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這是一個巨大的氣泡,將冰寒的湖水隔絕在了外界。
而他們的腳下,卻是一個鐫刻着密紋的圓盤,估摸是某種可以用來隔絕水流的陣盤之類的東西,還挺高大上的。
而且,葉瀾衣注意到,在舒子衿的附近,還漂浮着數個類似的氣泡,全部都是河絡書院的弟子。
“它的鱗片。”舒子衿瞥了一眼東張西望的葉瀾衣,淡淡道。
其實不用他說,葉瀾衣也發現了這些少年的企圖。
那龐然大物在發怒後就安靜下來,漂浮在水中一動不動。
而河絡書院的這些人卻慢慢地朝着它游去,拿着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試圖將銀色的鱗片弄下來。
只是,看他們弄斷了幾把武器也沒能將鱗片撬開一個角,葉瀾衣有些着急。
“我幫你們。”少女忽地開口。
就當是報答舒子衿剛剛出手救她的恩情。
舒子衿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駕馭着氣泡朝着那個龐大的生物遊了過去。
這個東西應該還有什麼隔絕生氣或者隱藏的作用,否則這個大傢伙絕對不會毫無知覺地任由他們接近。
火紅的長戟出現在葉瀾衣的手中,她深吸一口氣,將白色天火覆在戟刃上,然後狠狠刺了出去。
剛剛對鱗片無可奈何的焚淨天火再配合尖銳的紅蓮噬月終於狠狠插進了鱗片之中。
葉瀾衣猛地用力,試圖將它插得更深一點,好將巨大的鱗片挖下來。
然而,她的手腕立刻給人抓住了。
“你做什麼!”舒子衿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憤怒。
葉瀾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幫你取鱗片啊!”
“不許傷害鯤神大人!”少年的額間青筋直跳。
葉瀾衣:“..”
少女慢慢收回了手中長戟,過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將鱗片割下來,你打算用什麼方式取下來?靠着你們在那邊敲到我們出去都敲不下來。等等,你剛剛叫它什麼?鯤神?鯤!”
葉瀾衣反應過來,震驚到了。
北溟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她的面前,是一隻傳說中的神獸?
神獸和妖獸兇獸都不一樣,血統高貴天生神力。
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居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還被一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地打算取下它的鱗片?
葉瀾衣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舒子衿他們在找死。
少年頓了頓,“鯤神大人性情溫和,我們慢慢敲,總能弄下來一塊。我們有族訓,不能傷害它。”
“啊!”
就在舒子衿話音落下的瞬間,幾道慘叫傳來,寧靜的水域驟然一下子沸騰起來。
葉瀾衣的瞳孔一縮。
她感覺到了寒意,那種和黑色不明生物一模一樣的刻骨寒氣正從這隻龐大的神鯤身上散發出來!
帶着邪惡,和鮮血的味道!
老老實實的巨大生物一瞬間無聲咆哮,將這片水域攪得天翻地覆。
不過瞬間,他們所在的氣泡就被迫跟着水流旋轉起來。
暈眩中,葉瀾衣依稀看見一片赤紅色的琉璃。
直到一股大力將這個護佑住她和舒子衿的東西徹底扯碎,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個紅色的東西,似乎是這龐然大物的眼睛?
“這就是你說的性情溫和!”
葉瀾衣一聲怒吼,只來得及將舒子衿的手拽住,避免了兩人被水流徹底衝散。
舒子衿的面色一片慘白,似乎也不明白原本溫順的鯤神會驟然發飆。
“靈力護壁!”
少女最後的聲音破碎在了水中。
兩道瑩瑩光芒在水中之閃爍了一秒,就隨着瘋狂旋轉着的水柱瞬間消散。
不過剎那間,葉瀾衣就失去了知覺。
“小葉子!”紫衣男子驟然扶額,仿若受驚般突然出聲。
這一聲,將旁邊灼灼看着他修理陣盤的澹臺明鏡嚇了一跳,“她出事了?”
陌風臨的面色有些難看,“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心悸。”
頓了頓,他又道:“如果她遇上生命危險,我會知道。所以,她應該性命無憂。”
性命無憂,卻很可能處於某種危局之中。
否則,他的心爲什麼會莫名其妙跳得這麼快。
這個該死的陣盤。
男子有些暴戾地瞥了一眼陣盤,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朝着澹臺明鏡睨了一眼,“去給我拿一些上好的靈珠過來,應該快好了。”
現在,他只能寄希望自己能通過這陣盤傳送進去之前,自己的好友可以先找到那些被困住的少年。
黑夜,將無盡的冰原籠罩,完全讓人看不見希望。
那道貫穿天幕的青色長尺已不見了。
斐晉氣息奄奄地被贏旭冉的金鬃聖狴犴馱着,早已無力駕馭遠超越自己能力的秘寶。
贏旭冉卻站在一旁戰鬥,只是,砍向那些黑影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其他人也都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戰鬥了多長時間。
可這些東西,卻是死了又生,仿若無窮。
也許找不到靈晶礦就要死在這裡了吧。
絕望的念頭沉沉壓在這些不過十幾歲少年的心頭,重得令人絕望。
斐晉擡眸看了眼自己依舊在奮殺的同伴,突然慢慢地從袖中滑出一樣東西。
同歸於盡符。
這是他的師傅在他們進來之前交給他的。
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到的一天。
少年咬着牙,身體微微顫抖。
他才十七歲,還有那麼多事情想做。
死在這裡,多麼令人不甘心。
然而,他的同伴都已支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剛剛,有兩名其他隊伍的成員被黑色的影子侵蝕,然後連一塊骨頭都沒留下。
也許現在這是最後可以替他們開路的東西了。
少年有些悲壯地看着手中靈符,驟然一個翻身從金鬃聖狴犴身上落下。
“你做什麼?不是讓你抓牢坐好!”和他在東宸院鬥爭了好幾年的老對頭卻在這時有些憤怒地瞪過來。
“你們走遠一點。”斐晉喃喃,慢慢捏緊同歸於盡符。
他猛地一閉眼。
“轟”地一聲巨響,漆黑的冰原在瞬間被照耀得猶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