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戩此舉着實突兀,衆人根本來不及阻攔,他已經如同一道閃電般閃身進了內殿。
“皇上,這……”安公公驚聲倒抽氣,翹着蘭花指顫抖的指着重新關閉上的殿門。
太上皇皺了皺眉頭,到底是擺手嘆道:“罷了!這人都進去了,還能給拽出來麼?”
安公公直跺腳,“可是……可是這不合規矩,這個不吉利呀!”
季廣在一旁翻白眼兒,“哪兒不吉利了?安公公你可別迂腐迷信了。這女人生孩子,丈夫陪在身邊會降低危險,哎,說了你也不懂!”
太上皇聽到季廣這麼說,連忙應道:“生死關頭,沒那麼多規矩,只要大人孩子都好好的就行!”
“對咯!還是太上皇豁達。這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只要人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嘛!”季廣笑眯眯的拍馬屁。
且說內殿,黎戩破門而入後,就看到裡面亂成一團的畫面。
兩個穩婆摔倒在地上,正齜牙咧嘴爬起身來。小竹捂着手,眉頭緊蹙,擔憂的看着牀榻上的慕容秋雨。
黎戩眼尖,看到小竹手背滲出血跡,暗暗猜測定然是她剛剛近慕容秋雨身時,被對方抓傷了。
“哎呀,皇上您怎麼進來了?這血光之地哪是您能進的?”喜兒忙着調熱水,看到黎戩進門,忙上前阻攔他。
黎戩雙目一瞪,喜兒立刻縮着脖子閃到一旁。
“秋雨!”黎戩衝到牀邊,看到慕容秋雨淚眼惺忪,正渾身瑟抖警惕的看着他。
這一刻,慕容秋雨眼底盛滿了對黎戩的陌生,滿滿都是防備警惕和痛恨。她已經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
她魔怔的認定,只要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她腹中的孩子就不會有危險!
黎戩暗歎氣,秋雨這是把所有人都當成前世那兩個要奪她孩子性命的穩婆了嗎?
“秋雨,你睜大雙眼看看,我是黎戩!”黎戩抱住反抗掙扎的慕容秋雨,疾聲呼喚她的名字。
慕容秋雨搖頭,雙手不停地朝黎戩身上抓撓,“放開我,你走開,啊!”
“秋雨!秋雨!我是黎戩,我是黎戩,我是黎戩。”黎戩無奈的一遍遍重複自己的名字,並攥緊慕容秋雨的雙手撫上他俊美無雙的臉頰。
“皇上,不要啊!”小竹疾聲驚呼。
然而,爲時已晚。
當慕容秋雨被黎戩攥着手觸碰到他的臉頰後,頓時抗拒的用鋒利指甲劃破黎戩妖孽衆生的俊顏。
“天吶!”小竹簡直不敢相信慕容秋雨會傷害黎戩。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爲什麼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就魔怔了?
“秋雨,秋雨!”黎戩被劃破臉頰,卻滿心擔憂着慕容秋雨的狀況。
他一遍遍的呼喚慕容秋雨的名字,強調着自己的身份。可是慕容秋雨情緒很激動,不停的反抗掙扎。
“皇上,這樣下去怕是龍嗣要……要憋死在皇后娘娘腹中啊!”穩婆緊張的上前報告當前情況。
小竹急聲道:“皇上,給皇后娘娘點穴吧!等穩婆矯正好胎位,再解開。”
“沒用的,她完全能衝開穴道!”黎戩擰着眉頭,臉上擔憂之色越聚越深。
小竹又道:“那請季先生來給皇后娘娘施針封穴!”
黎戩還是搖頭,“太危險了,她現在這樣,肯定會竭盡全力用內力逼出針。雖說斷然逼不出來,可是對她身子虧損太大……”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該如何是好啊!嗚嗚嗚,皇后娘娘不會有危險吧?”小竹急的直跺腳,乾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此刻,慕容秋雨仍在疲於反抗。黎戩很擔心慕容秋雨這樣情緒激動,耗費力氣,最後無法卯盡全力生孩子了。
“秋雨,我該拿你怎麼辦啊!”黎戩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奈之下,他按住慕容秋雨雙手,俯首封住她抗議的叫聲。
真的很想安撫她,省點力氣吧,這樣是要心疼死他嗎?
“唔!唔!唔!”慕容秋雨被黎戩封住雙脣,仍舊在悶叫。
甚至,她還張口咬破黎戩的脣舌。
可是,黎戩卻不肯鬆開口,只倔強的封着她的脣,溫柔的親吻她,安撫她。
他一邊吻着她的脣齒,一邊低低的嘆道:“秋雨,你好好看看我,我是黎戩!秋雨,我是黎戩!我是黎戩!”
也不知道這樣子自言自語了多久,黎戩眼中熱淚滑落,盡數滴在慕容秋雨緊閉的雙眸之中。
慕容秋雨迷糊之間,只覺得有炙熱的液體滾到眼中,與此同時,腦海裡被一道溫柔疼惜的聲音不停安撫。
那人一遍遍的呼喚她的名字,對她說——“我是黎戩!我是黎戩!”
黎戩是誰?有那麼一刻,慕容秋雨在心中詢問自己。
然後,她開始思考,繼而如同撥開雲霧般,猛然驚醒過來。
黎戩,是她的夫,是她孩子的父親!
“黎戩!黎戩!黎戩!”慕容秋雨張口,開始不停的呼喚黎戩的名字。
黎戩聽到,激動的瞪大雙眼,欣喜的離開慕容秋雨的雙脣看向她,“秋雨,是我,我是黎戩,你看看我,我是黎戩啊!”
慕容秋雨雙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是黎戩,的確是,卻不是她印象當中的那個黎戩了。
他很狼狽,雙目含淚,臉上被抓出三道血痕,薄脣被咬的血肉模糊……
“黎戩……發生什麼事了?”慕容秋雨伸手撫上黎戩受傷的俊顏,驚問出聲。
黎戩眼中熱淚再次滑落,他激動的捉住慕容秋雨的雙手放在脣邊親吻,“秋雨,你終於清醒過來了!
我快被你嚇死了,你剛剛……你剛剛睡的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你以爲我們所有人都要對孩子下毒手……”
慕容秋雨點頭,眼角滑下淚水,“嗯,我做夢了,我夢到……”
“噓!不說,我們不說那個。”季廣單手捂住慕容秋雨的雙脣,低聲將當前情況簡潔告訴她:“現在你聽我說,秋雨,孩子胎位不正,穩婆要幫你做矯正,需要你的配合。
這個過程會痛,甚至你會很反感惶恐,但是你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我就在這裡,我們一起守護孩子出生,好嗎?”
“……”慕容秋雨抿着脣角,重重點頭。
剛剛發生過什麼,不消黎戩詳細說,她也隱約猜的到了。她自己此刻也驚出一身冷汗,沒料到會做那樣的夢。
“皇上!”穩婆已經準備就位,亟不可待的催促起來。
現在耽擱的時間越久,腹中的龍嗣就越危險呢!
黎戩看向慕容秋雨,眼底是徵詢之色。慕容秋雨點點頭,一隻手緊緊抓住黎戩。
“黎戩,你別走!”她,到底還是慌着的。
一想到穩婆要按她的肚子矯正胎位,不期然的就會想起前世之事。說不害怕,能坦然面對,那是騙人的!
黎戩緊緊回握住慕容秋雨的雙手,並在她脣角印下安撫一吻,“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
慕容秋雨點了點頭,黎戩扭頭朝穩婆低喚道:“開始吧,動作儘量輕點,麻利點!”
兩個穩婆應聲,互相配合着開始忙碌起來。
當她們四隻手按在慕容秋雨小腹上左右晃動時,慕容秋雨臉色瞬間慘白起來,雙目死死的瞪圓瞪大。
“秋雨,我在這裡,不會有事。你別緊張,放輕鬆,很快就會過去的!”黎戩見狀,連忙在她耳畔安撫。
慕容秋雨死死咬牙,一聲不吭的承受。那種感覺,太熟悉,她太害怕,怕極了這樣的手,會將她腹中的孩子扼殺掉。
可笑嗎?她慕容秋雨,征戰沙場,震懾朝臣,做過女皇,卻害怕穩婆……
沒辦法,這是前世留下的陰影。此刻被相同的手法揭開過往種種記憶,她只能說,這感覺很糟糕,令她惶恐的不得了!
“秋雨,別怕!秋雨,我在呢!”黎戩察覺到慕容秋雨指尖泛涼,忙合起雙掌幫她揉搓,竭盡所能給她傳遞溫暖。
“皇后娘娘,胎位已經矯正完畢,您嘗試着用力吧!龍嗣在您體內很久,羊水所剩無多,耽擱久了會很危險呀!”穩婆激動的聲音傳來。
那一刻,黎戩鬆了一口氣,看到慕容秋雨忽然閉緊雙眼,眼淚肆意橫流起來。
“黎戩,剛剛我好怕!”再睜眼時,慕容秋雨哭着說出這句話。
黎戩重重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慕容秋雨爲何懼怕,他都懂的。
“秋雨,你還能堅持嗎?”黎戩心疼的看着慕容秋雨,恨不得代替她承受痛楚。
慕容秋雨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我能!我可以的!”
她開始配合穩婆的指引,深呼吸,憋氣,用力。一遍,接一遍的!
“不行啊,龍嗣太大,頭卡在那裡出不來。”穩婆急的滿頭大汗。
現在不是慕容秋雨不配合,而是龍嗣卡着生出不來。這樣下去,就真的危險了!
“七爺,讓我進去試試吧。”殿門外,傳來季廣急切卻堅定的聲音。
黎戩焦躁,有些暴跳如雷,“你個大男人,進來幹什麼?少給我添亂。”
季廣高聲喊道:“我在病患面前,首先是個醫者,其次纔是男人。慕容現在的情況,非常兇險,一個不慎就大小不保。
你的面子重要,還是你妻子孩子的命重要,這還用我說嗎?”
“……”黎戩眸光一沉,終是被季廣最後一句話震懾住。
只聽他冷聲喚道:“季廣,你進來!”
季廣進門後,直奔牀榻,表情嚴肅的定睛檢查慕容秋雨身下。
“……”黎戩有心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卻聽季廣驚聲呼道:“快給我拿剪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