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除了對不起，其他話語都是多餘的。
一幕幕是那麼清楚，再三在蒼悠悠的腦海當中翻滾着，每當她想起來她傷害她的時候，楚芷的鳳眸永遠都是滿含柔情的時候，她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愛上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差點跟哥哥決裂，讓嫂子遍體鱗傷，還丟失了自己的心。”蒼悠悠哽咽，想起來她尋死覓活的日子，她更是覺得可笑，她知道明明自己不是那麼一個要死要活的女子。
她可是哥哥視若珍寶的妹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世家小姐，可是軟糯可愛的少女，從未是爲了男人竟然要私奔的癡情傻女，也從未是爲了他幾次殉情、把身邊人傷害得遍體鱗傷的蠢貨。
“蒼悠悠，你真的就是一個大笨蛋！”
當初，怎麼就信了他呢？
是他說了會陪着她一輩子的。
是他說會帶給她自由快樂和愛的。
是他那麼明媚，是他讓她以爲這個世界裡面有如同太陽一樣光明的男人，是他那麼自由吸引了她，是他那麼痞帥痞帥的，就算打架，就在少女的眼裡都是那麼自帶光環。
是他啊。
是她最愛的阿言阿！
是他口口聲聲的阿言。
“悠悠，你相信我嗎？我會給你幸福和自由。”
“悠悠，我們會有家的，我們會有小孩的，要一個女兒吧，像你，我寵愛你們母女，好不好？”
“悠悠，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在學堂裡面，我李易言發誓真的只喜歡你一個人，好喜歡好喜歡，想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你答應我好不好，永遠愛我一個人，永遠永遠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離。好不好？”
……
往日的諾言越來越上頭。
甜言蜜語說得多麼甜蜜，現實的情況就有多麼割裂。
如此甜言蜜語口口聲聲說愛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愛過她，他只是跟她扮演了一場戲，可是，她已經入戲了，已經早已經失去了快樂的自己。
蒼悠悠想起來。
那一日，她跳河，她上吊，她天天以淚洗面，她天天偷偷去李家後墳上給他上香，她想起來當王豹子說出一切真相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已經目空一切了，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她想起來。
她想起來哥哥慍怒而又失望的表情，她想起來嫂子一直隱忍的樣子，她想起來丫鬟躲避惶恐的眼眸，她想起來她前十幾年所培養的氣質全都煙消雲散，變成一個車頭徹底的瘋婆子，她想起來她愛上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只是利用自己的最愛的時候
蒼悠悠恨不得扎死自己。
夜，寂靜無聲。
蒼悠悠又一個人坐在後花園的草坪上，依靠着假山，看着那天上的星星在天空之中緩緩獨行，她想起來好多好多過去的自己過去的家人過去的愛恨情仇過去的清風明月。
她不敢再想下去。
“阿！”
蒼悠悠一個人捂着腦袋，尖銳着聲音叫了出來。
夜更深了，颼颼的涼風吹得她渾身發顫，只是面孔依舊是那麼淡定和決然。
轟！
一聲驚雷劃過。
暴雨突然嘩啦啦地下來，蒼悠悠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感受着臉頰上的冰涼涼的觸感，想起來那些無比真實的事件，她已經不知道臉上冰涼的觸感是雨水還是眼淚。
“爲什麼，爲什麼我明明那麼用心那麼認真愛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從未愛過我一絲一毫。李易言，你黃泉之下可安心如此？爲什麼我這麼倒黴，第一個遇到最愛的人竟然給我開如此大的玩笑，這場子虛烏有的愛，已經要了我整條命。”
“爲什麼，我這人一生乖巧軟糯，從未想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誰都想要欺辱我，王豹子要賣我，阿姑要打我，李易言利用我……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是傻瓜，竟然貪戀情懷，竟然渴望愛，蒼悠悠你不知道愛是奢侈品嗎？不知道嗎？你這麼傻，活該被騙，你對不起所有對你有着深深感情的人，你對不起哥哥，對不起嫂子，對不起所有人……”
轟隆隆。
雷聲炸裂天宇，雨水順着蒼悠悠的光頭滑落在她的臉頰，看着若隱若現的水坑之中折射出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蒼悠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地哭了起來。
她想殘缺記憶裡面的孃親和爹爹。
她想要有個人抱抱她，哪裡只是給她一個擁抱就好。
可是，蒼悠悠更是知道她不配。
一場愛，心太痛，竹籃打水，一場空，轟轟烈烈的感情，也只是她一個人的自編自導自演，到頭來誰也沒有感動，只是感動了蠢乎乎的自己。
“嗚嗚嗚。”
雨聲夾帶着哭聲，蒼悠悠渾身溼透了……
那一晚，她的嗓子啞了，也似乎一夜白頭，一夜長大……
然而在另一邊。
楚芷繼續在進行着修復，阿狂繼續在更新大腦之中的芯片，她昏昏欲睡之中，眼角卻留下來一滴滴眼淚。
三天，與世隔絕。
終於在腦海之中，阿狂滴了一聲。
“恭喜主人，芯片修復更新完畢，現在是二代芯片。是否重啓。”
“是。”
片刻之後，楚芷甦醒了過來。
她摸了摸後腦勺的傷口，發現那裡已經完全不痛了，手臂上的傷口也這麼快就好了，她站在鏡子面前的自己，看着一身精力的自己，卻有着眼淚劃過。
“你哭什麼……”
楚芷呢喃出來聲音。
她也想知道自己哭什麼。
哭悲傷這種情緒都是需要理由，可是爲什麼她想要哭的時候，連一個理由都沒有了呢？
楚芷的心裡好像是壓着一股情感，這種情感，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她說不出來，寂靜無聲，回答她情緒的只有無聲的眼淚，一滴滴，全都滑落了下來。
稀稀疏疏。
楚芷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音。
她推開了門，擡頭的是兩個丫鬟，她們倆手裡拿着飯菜，看着推開門的王妃，一下就撲倒了她的懷裡。
“王妃！”奶茶輕呼道，“你可出來了。這三天真的好難熬，餓壞了吧，吃飯吧，奴婢做了王妃最愛吃的酸菜魚，王妃嚐嚐。”
“王妃你還疼嗎，還想休息嗎？”火鍋倒是一如既往地沉穩，看着楚芷說道，“王妃都瘦了一圈了。”
“嗯，我不疼了。這幾天一直在睡覺已經好很多了，只是有點餓了，好久都沒有這樣大口大口吃飯了。”楚芷古靈精怪地對着兩個丫鬟笑了笑。
“嗯，王妃好就好。 ”
兩個丫鬟看着楚芷的狀態好了不少，她們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揚起來，跟着王妃一起走入屋內，看着楚芷吃飯，兩個人就眼巴巴看着王妃。
這眼神，真的好像是要把楚芷給融化了。
“你們這幾天，怎麼樣，王爺有沒來找我？”
楚芷開話題道。
奶茶自告奮勇，第一個起身說道：“王妃！奴婢和火鍋我們倆天天站崗，真的特別擔心王妃，不過王妃現在狀態好了，我們也很好。畢竟呢，奴婢可是王妃訓練的專有護士隊，可不能給王妃丟臉。”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王爺倒是隻來一次說叮囑奴婢，若是你醒了，讓你去找他一下，王爺有話跟你說。只是，悠悠小姐這幾天一直都來找你，她爲了見你，都跟奴婢喊姐姐了，她看起來很是傷心。”
“悠悠？”楚芷反問一聲。
“嗯。”兩個丫鬟點點頭。
“她這幾天看起來怎麼樣，還很是陰鬱嗎？”
火鍋端莊起身，回答道：“回王妃。小姐這幾天依舊是看上去有些抑鬱和悲傷 只不過她看起來長大成熟了不少，也很少哭哭啼啼，也不尋死覓活了，一直在門口等你，等到深夜，她才緩緩回去。”
“就是啊，悠悠小姐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這一次她真的是看起來挺可憐的。”
“我知道了，我等會吃完飯去找她們。”楚芷說道。
“嗯。”兩個丫鬟點點頭。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因爲大腦之中芯片已經修復好了，楚芷感覺心情也好了不少，吃飯也胃口大開，兩個丫鬟給她做得愛吃的飯菜也吃得一乾二淨。
她擺擺手坐在梳妝檯前面 讓奶茶給她紮了一個飛天簪，又讓火鍋給她換了一身裙子，就先前去了蒼悠悠的閨房閣樓內。
扣扣。
楚芷扣門。
蒼悠悠以爲是丫鬟紙鳶，便開口有氣無力地說道：“什麼事情，你先進來吧！”
“悠悠——”
楚芷開口。
聽到這熟悉的呼喚聲音，趴在桌子上的蒼悠悠一瞬間坐直了身子，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嫂子，嫂子竟然在對着自己笑。
她越笑，蒼悠悠的內心就越酸楚，更是讓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就是王八蛋，有眼無珠，那麼傷害楚芷。
“對不起嫂子，是我連累你了。你的手臂還疼不疼，腦袋還疼不疼？”蒼悠悠哽咽了起來，說話聲音也跟着嘶啞了幾分。
“我沒事，已經好了。”楚芷說道，“前些天太嗜睡了，一直想要睡覺，所以這纔沒有見人。”
楚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