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衆人循聲望去。
便見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此行帶來了兩個化靈師來參加圍獵王獸行動的,來自越下城茯苓堂的內堂執事,章澤。
此時的章澤面色有些難看,也有些蒼白,是遭受着威壓以及聽聞了同伴死訊所共同造成的後果。等到最前方的太子也是望過來後,他朝着太子微微的拱手。
“此行我只帶來了兩個化靈師級別的同伴參與行動,而其中一個同伴不幸遇難了,少了一位化靈師的照料,以我的能力,我也是無法再參與往後的行動。太子殿下,還請等張大人和小郡主他們處理完了前面的事後,可以容許我將那位化靈師的屍首帶走。至於我旁邊的這最後一位同伴,他是天品靈師的級別,應該是可以隨同太子殿下繼續參與行動。”
話音落下,章澤身邊的那位靈師亦是沉重而默然的向着太子頷首,面色也是和章澤一樣,泛着淡淡的蒼白。
所有人都不說話,太子也不說話。
此處地域氣氛壓抑得厲害,只能聽見錦蓮漸漸弱下去的抽泣聲。
顯然他們都是沒有料到,這不過剛剛接近住王獸的巢穴,他們居然就會損失了一位化靈師。
後面的路途恐怕要更加的艱難險阻,他們真的能夠成功的圍獵到王獸嗎?
便是此刻再行讓人前來救援,恐怕時間也是絕對不夠的了。
“章澤執事請節哀。此事,本宮允了。”
太子長嘆一聲,回首望向前方的那片林子。
他手中的寶劍握得很緊,指關節都是微微的泛着青白,可見他對於接下來即將要踏足的道路,也感到很是擔憂。
旋即,他又道:“前方的路會更加的艱難,願意隨同章澤執事一同退出此行的,也都儘快的走吧,這是最後一次。本宮……不想再聽到太多的哭聲,也不想再看到太多的屍體了。”
章澤衝着他的背影一拜而下。
“太子殿下大仁大義,我謹代表越下城茯苓堂,對太子殿下今日的恩德銘記終生。”隨後,章澤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聲音極低,“我實力太低,就不拖你們後腿了,自己保重。”
同伴默默地點頭。
默了一默,這才道:“若我死了,請告訴我的妻子,我們的婚姻不作數了,讓她改嫁吧。”
聞言,章澤瞳孔微縮,呼吸也是陡的一滯。
能夠被茯苓堂共同的派來這錦州城裡,乃是因爲長久的共同處事,而和彼此之間早已產生了非同一般的默契。因此,對於同伴的家人和生活,他們互相也都是極爲熟識的。
譬如章澤就知,他的這個同伴,和妻子十分的恩愛,是新婚燕爾,正如膠似漆的時候。若非茯苓堂極爲的看重此次的狩獵行動,他的這個同伴是根本不捨得和妻子分開一天半天的。
可眼下,同伴卻告訴他,如果自己死了,就拜託他告訴自己的妻子,讓她改嫁。
章澤眼圈微微的泛紅了。
自修煉以來,誰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但這次,卻是讓他感到無比的痛心和不捨。
章澤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同伴應了一聲:“多謝。”
再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章澤就退出了隊伍,站到一邊,自成一個單獨的隊伍,等候着前方林子裡的事情處理完畢,他好進去將那個已經死去的同伴的屍體帶下點蒼山去。
見章澤果真是退出了此次的行動,大部隊裡繼續沉寂,而後也是有着人低聲的囑咐完了,同樣的退出大部隊,來到章澤的身後站着。
很快,一個接一個,除了軍令在身的皇家侍衛和禇家軍們,其餘的人,陸陸續續又退出了大半。
如此一來,整支大部隊的人數,就只剩下了堪堪一百出頭。
感受着後方的動靜,太子再轉頭一看,見隊伍裡此時剩下的,全都是在江南地區裡赫赫有名的年輕天才,無一不是真正的將生死給置之度外的心性堅毅的修煉者。
他無聲的喟嘆了一聲。
倘若這次的行動最後能夠成功,那麼活下來的人,絕對都是在以後會有着極不低的成就。
正想着,就聽隊伍裡,有着一道小小的抽泣聲傳開來:“我,我不想走,我爹爹還在裡面,我要和爹爹一起走。”
循聲看去,知道剛纔林子裡死掉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錦喻,錦蓮已經不怎麼不哭了,但此刻的她,卻還是臉上掛着斑斑淚痕,一雙大眼睛裡盛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太子見了,緊緊地皺眉。
錦蓮乃是錦州城主之女,年齡太小,導致實力也很低,若她固執的要留在隊伍裡,將會給隊伍拖很大的後腿。
想到這裡,太子不由和身畔的三皇子對視了一眼。
要想辦法將她給留下來。
能留下來的人,就一定要留下來,絕對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和他們一起繼續前進。
否則,那傷亡是會極爲的可怕。
而這時,一邊的章澤過來了,在錦蓮身前半蹲下,微微的擡眼看着這個小姑娘,那普通平凡的臉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竟顯得很是燦爛陽光。
“錦大小姐,等你爹爹他們解決掉了裡面的靈獸後,確定你爹爹沒事,你就和我一起在這裡等行動結束好不好?前面太危險了,你執意和你爹爹一起的話,你爹爹是無法護你周全的。”
錦蓮聽了,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的問道:“我,我要是跟着爹爹,我就會成爲爹爹的拖油瓶嗎?”
“是。你太小了,不能和你爹爹一起。”
“那,那,我不和爹爹一起,爹爹就不會出事嗎?”
“是。他是化靈師,實力很高的,只要多加小心,他是不會出事的。”
“那我和你一起等爹爹回來。”
她擦了擦臉上還在滑落着的淚珠,破涕一笑,笑容好比雨後沾着水滴的花朵:“謝謝章澤大哥哥,你真好。”
章澤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就牽着她的手,帶她離開了大部隊。
見錦蓮被成功的留了下來,太子微微的放下心來。旋即看向自己身邊的另一側,那裡,褚悅容也沒動,隻立在原地,目光緊緊的盯着前方的樹林。
“悅容,你不留下來嗎?”
褚悅容聞言,回過神來,轉眸看向太子,柔美的眼睛裡是極深厚的情感。
她伸手攬住太子的手臂,輕聲的道:“我不走。太子哥哥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死也不怕。”頓了頓,又道,“太子哥哥不用太擔心我,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太子聽了,不說話,只擡頭直視着前方的林子。
想來他也是明白,褚王肯讓褚悅容也跟來,定是爲她準備了不少的防身手段。
如此,他就無需再分太多的心了。
見太子哥哥默許自己繼續留在隊伍裡,褚悅容斂了斂眸,目光中複雜難辨,宛若海浪般紛紛涌涌。
褚妖兒那個孽種還在裡面,她還不知道褚妖兒有沒有出事。
就算褚妖兒福大命大,沒能死在林子裡面,在這次行動結束之前,她也一定要想辦法幹掉褚妖兒。
只有褚妖兒死了,他們褚王府才能徹底的安心!
此時,該留下的人都已退出了隊伍,甘願繼續參與行動的人,也是站在原地沒動。
擡眼望去,除了將士們和入林的化靈師們外,來自江南地區各大的家族勢力裡,以錦州褚王府爲首,還剩下已經進了林子裡的小郡主褚妖兒,和其二姐褚悅容;丞相別院裡也只留下了小相爺周玄曄;越下城茯苓堂只那位天品靈師;其餘的勢力裡更是隻有三三兩兩的人還在,都是實力不低,或有着保命能力的人。
如此人數,比起初始在錦州城門口聚合的時候,只剩下了將近十分之一,就連最爲重要的二十名化靈師,此刻也已隕落了一個,還不知道其他的有沒有受傷。
這樣實力的隊伍,真不知能否成功的度過預定的三重攔截,成功的到達準王獸的巢穴。
當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此時此刻,樹林外氣氛壓抑而凝重,樹林裡,氣氛則更是壓抑得令人不由自主的膽戰心驚。
便見進入那林子深處後,距離太子等人有着百丈遠的地方,靠近一道極平滑的山壁之處,無數的參天古木被盡數攔腰折斷,殷紅的鮮血撒了滿地,狼藉無比,無端端觸目驚心。
鮮紅遍地,其上有着共二十人散落在各處,共同圍着中間的兩頭靈獸。
那兩頭靈獸,一頭是剛剛喪子、力量有些變異的暴目熊;一頭則是吞吃了前者孩子的大地獸。
暴目熊,獸如其名,一雙巨目大得嚇人,它威力最強的攻擊,就是自那雙巨目裡所爆射出來的靈力光線。
至於大地獸,按照元素屬性來說的話,當屬於是土屬性的靈獸,只要有地面在,它的攻擊就十分的強大可怕,體內的力量也是會永不枯竭的,因此,它才能在之前和暴目熊的戰鬥之中,輕而易舉的佔據了上風。
眼下,這兩頭實力巔峰的靈獸被團團的圍住了,由着外界敵人的進攻,它們也不再互相的進行廝殺,而是彼此的各佔一邊地勢,因戰鬥而變得猩紅的眼瞳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這些來者不善的人類。
“吼——”
兩頭靈獸低低的嘶吼着,頭顱軀幹以及它們的蹄爪,都是沾染着赤紅的血色,那巨口旁甚至還粘連着模糊的血肉,看起來極爲的噁心。
而那血肉,不是別的,赫然正是位於它們身前不遠處,被活活給從中撕成了兩半身體的隸屬於越下城茯苓堂那位化靈師的皮膚血肉。
在褚妖兒趕進來之前,這位化靈師,就被兩頭靈獸合作,一頭咬住其一邊的手臂,共同撕裂了那位化靈師的身軀。
肉體被撕裂的聲音難聽刺耳之極,此處剩下的十九位化靈師,無不都對那聲音銘刻在心。
他們目光無比凝重肅正的看着被包圍着的這兩頭靈獸,心神俱是緊繃到了極點,各色的靈力也是自手中身上升騰而起,令得這處地域,氛圍變得更加的凝滯。
作爲在場的唯一一位靈師,褚妖兒也是緊握着手中的火鸞劍,凝眉觀察着這地域裡的各處佈置,暗自估算着什麼。
很快,她就開口說話,聲音惹得化靈師們和那兩頭靈獸,皆是統一的望向她。
“你們將它們逼向山壁那裡,給我十息的時間,再來你們之中的誰肯犧牲一條手臂,我就有足夠的把握能幹掉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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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今明後三天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