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十分急切要回到宗門,看一看木青蓮那個女人,究竟是將宗門給弄成了個什麼樣子;也看一看那個女人,在見到妖兒平安無恙的回來後,將會是何種扭曲猙獰可笑的神情。
然玉纏摟抱着褚妖兒,自妖心上空走過,速度卻是不緊不慢,好像他一點都不着急一樣,走得甚是平淡且悠閒。
看祖師爺這速度堪稱是十分的緩慢,正仰頭看着他的妖心民衆,大多數都是感到非常的不解。
“祖師爺剛剛不還是在發很大的火氣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生氣了?”
“你哪隻眼睛看祖師爺不生氣了?沒看到祖師爺懷裡摟的有人,祖師爺是怕飛行的速度太快,要是風聲吵醒那人該怎麼辦?”
“噫,這樣啊。那祖師爺抱的是誰?”
“還能有誰,那位鼎鼎大名的妖公子唄。”
的確是鼎鼎大名的。
先前早在妖角的時候,妖公子一擲千金,已經是讓得其名字響遍整個妖角的同時,也是往南區其他地區響徹而去。
而後祖師爺爲妖宗宗主挑選男寵,整個一癡漢模樣,對妖公子又是親又是吻又是摟又是抱的,末了還親自攜着妖公子共同乘坐鳳凰回妖心的諸多寵愛舉動,讓得“妖公子”這三個字,變得更加的響亮了。
響亮到你可以不知道祖師爺挑選男寵其實不是爲他自己選的;但你必須得知道,祖師爺的心頭好,乃是那鼎鼎大名的妖公子!
所以,一聽是祖師爺懷抱着的人是妖公子,妖心民衆們立時都表現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要說祖師爺是爲了其他人這樣溫柔,他們還得大驚小怪一番。
但如果是爲了妖公子——
祖師爺先前離開妖心之前,可是逮着不少人在詢問蒐集治療人體寒之症的方子,想來爲的不是妖公子,還能有誰?
仰頭看着祖師爺幾乎是以蝸牛爬行般的速度,朝着妖宗宗門緩慢的行進,民衆們都是露出了一副豔羨之色。
如果祖師爺抱着的人,是我該有多好啊。
無數人這樣想道。
如果祖師爺抱的是我,那死了也圓滿了。
不過玉纏速度再慢,可畢竟是神尊,還是在很短的時間裡,到達了宗門所在的山脈。
之所以說他速度慢,也只是和他平常的速度拿來相比較了,至少如今他這樣慢的速度,放在不少人身上,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此時,宗門所在的山脈,因爲剛剛他的舉動,已然是破開了木青蓮對宗門造成的禁制,是以,在民衆們熾熱而瘋狂的目光的注視之中,玉纏沒有任何遲疑停頓的,猶如走天梯一般,沿着看不見的道路,朝着山脈最高峰,坐落着宗主寢殿的山峰而去。
妖宗的主峰,被命名爲妖王峰,海拔有着數千丈,是一座直插天際的高大山峰。
玉纏摟着褚妖兒一路走來,入目所及,看到的都是還在山脈各處睡得東倒西歪的妖宗子弟,以及諸多被人爲開啓的陣法。
陣法一道接一道的遍佈在山脈各地,其中最能讓人察覺到危險的一道陣法,赫然便是控制了萌的那個。
否則,褚妖兒被木青蓮帶去大雪山,身爲褚妖兒的契約獸,萌能感應不到主人的危險嗎?
只是木青蓮在對褚妖兒動手之前,先是動用宗門最高禁制,控制了整個宗門,而後以從玉纏身上獲取的氣息,將萌給騙進了最危險的一個陣法裡,最後纔是來到玉纏的山峰,同樣是憑藉着玉纏身上的氣息,將褚妖兒帶走,送到大雪山三殿下的面前。
這一切,不說手段高明,至少讓得整個宗門,都被她給牢牢地掌控住。
不過,她算計好了一切,卻是根本沒有想到,她將褚妖兒送到三殿下那裡,三殿下不僅沒有帶褚妖兒走,反而還差點害得褚妖兒身死,令得玉纏動怒。
想來不將她給千刀萬剮,怕是難以消解玉纏心頭之怒。
看着近在咫尺的妖王峰,高大好似鋒銳劍刃般的山峰,被重重雲霧所籠蓋,看起來好似雲中仙境,是讓無數人都爲之垂涎的地方。玉纏眯了眯眼,眸底深處,有着一抹極爲危險的光澤,悄然劃過。
好你個木青蓮。
打了這麼多年的歪主意,如今,竟敢打在妖兒和整個妖宗的身上。
當真以爲,妖兒是你隨隨便便就能動的人,妖宗也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掌控的?
如若真是這樣,未免也太過貽笑大方。
玉纏難得面色陰沉,在踏上妖王峰之前,他右手再擡,朝着山脈之中的某處,凌空一點。
“嗖!”
頓時,一道破風聲響起,有着一道雪色的光澤,瞬間從某座不起眼的山峰之中飈射而出,然後跨越座座山峰,瞬間出現在了玉纏的面前。
看到這道雪色光澤,圍在宗門山腳下的民衆,忍不住又開始討論起來了。
那是誰啊,是之前一直跟隨在妖公子身邊的那個神獸大人嗎?
難怪剛纔只見祖師爺,不見神獸大人,原來神獸大人也是被人給控制住了,嘖嘖,真是不知誰能有這樣大的能耐,能在祖師爺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麼一場幺蛾子來。
看祖師爺現在的樣子,好像不好好的發泄一下怒火,懲罰一下始作俑者,祖師爺真正是盛怒難消啊。
“玉纏大人。”
來人面色非常難看,見他懷中的褚妖兒好似沒什麼異樣,只睡得正香,萌便也放下心來,然後小草泥馬氣鼓鼓的就開始告狀:“那個新宗主簡直人面獸心,玉纏大人,呆會兒一定要狠狠折磨弄死她,以解我和主人心頭之恨!”
小草泥馬說得簡直叫個咬牙切齒,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將之千刀萬剮的凌遲還不夠,一定要讓那新宗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纔好。
“啾啊啾啊~玉纏大人你不知道,真的是要氣死我了!她說你在一個地方等我,要帶我一起去給主人找治療體寒的東西,還拿出了帶有你氣息的東西,我就相信了。結果,等我跟着她一起過去了,她二話不說,立即就開啓了陣法,將我困在裡面,還說看我是個神獸,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會想辦法解除我和主人之間的生死契約,到時候她就會是我的新主人,要我乖乖聽她的話,否則她就讓我死在陣法裡……氣死我了,真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神獸不發威還好,那一發威,簡直是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當即,原本還是藍天白雲紅日的,因着萌此時的憤怒,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爆發出極其駭人的威壓,便是這等威壓,令得宗門所在的整個山脈,都是隱隱發生了些許震動,山體開始動盪,碎石也開始滾落,可見萌如今的實力,也是相當厲害的。
不過玉纏卻是沒接她的話,只輕斥了一聲:“還不趕緊收斂收斂,小心把你主人給吵醒了。”
聞言,萌一看,果見褚妖兒因着自己身上的氣息,睡得沒有之前那麼安然了,當下吐了吐舌頭,收起身上的威壓,怒火也是不知不覺的,因了玉纏這麼一句話,悄然的散去了。
這時候玉纏才道:“你放心,我絕對要好好的‘招待’她。”紅衣男子笑得十分妖嬈嫵媚,真真是天底下最動人的妖孽,看不出一絲火氣,“她讓妖兒受了怎樣的苦,我一定會百倍千倍的奉還到她的身上,你就放心的看吧,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萌聽了,果然放下心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好,我等會兒看着主人,剩下的一切就交給玉纏大人了。”
說着,伸出手來,居然就要以自己還不到褚妖兒腰高的小身板,抱褚妖兒。
玉纏卻是沒有拒絕。
看褚妖兒睡得還是很沉,他便小心翼翼的鬆開手,指尖隨意一劃,便是有着一道紅光,在褚妖兒的身邊環繞起來,讓得褚妖兒好似還是睡在了他的懷抱中一樣,被萌給接着了。
這樣的舉動,果然是沒讓褚妖兒醒來。
“主人。”
萌小小聲的說了一句,因着身高問題,她嬌小的雙手只能抱住主人的腿,然後仰頭看着主人,滿目都是依戀。
主人主人主人。
你知道嗎?
人家好擔心你呀,還好你沒出事。
其實萌剛纔還有一點,是沒和玉纏說的。
那就是她在陣法裡頭,在想辦法破出陣法之時,她有感受到,主人是差點要死亡的。
因爲和褚妖兒簽訂的是生死契約,主人死契約獸亦死,所以那個時候,她感受到褚妖兒瀕臨死亡,她自己也是受到了波及,尤其是褚妖兒的頭髮停止生長,身體變得透明的時候,她呆在陣法裡頭,身體蜷縮成一團,已經做好了要跟着主人一起死的準備,卻沒想到,就在那樣關鍵的緊急關頭,主人居然又沒事了。
當時她就知道,肯定是玉纏大人,或者是西區的那位大人去救主人了,否則,以主人那踏進鬼門關半步的狀況,是絕不可能存活下來的。
如今看來,果然是玉纏大人救了主人。
“主人,姬華大人,慕凝大人,墨衍大人,祁皇大人,星隕大人,玉纏大人,還有你很快就會見到的那位大人,他們都對你好好呀。”小姑娘將臉貼上主人身上的被褥,“還好有他們在,不然萌就要和主人一起死了。”
她死了沒關係,不過一頭契約獸而已,即便死了,也不會給主人帶去太大的痛苦。
但主人萬萬不能死呀。
主人要是死了,整個東靈,差不多就要毀了。
主人死的話,這世上就再沒有任何一個能與參商大帝抗衡的人,而大帝要是知道主人死了,不知道還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
幸好呀,幸好。
萌摟着自家主人,小臉上終於出現一抹類似於劫後餘生的神情。
看萌將褚妖兒保護得非常好,摟着褚妖兒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後,就再往褚妖兒的身上添加了一道禁制,細心的讓褚妖兒不會受到任何動靜的打擾,玉纏這才放下心來,收回目光,看向面前高聳入雲的妖王峰。
妖王峰……
他再度眯了眯眼睛。
好似這座山峰的名字,還是當初木青蓮自己取的。
其實所謂木青蓮這三個字,要是說了出來,妖心裡還真有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因爲木青蓮這個女人,乃是當初幫助祖師爺建立起妖宗的那位開山宗主!
——對,就是玉纏之前給褚妖兒說過的,對他看上眼的妖宗第一代宗主。
也就是自第一代宗主退位之後,不停的因着不同的相貌身段,被玉纏一次次的看中,然後不停的接二連三的坐上宗主之位的人。
可以說,妖宗這麼多年的歷史裡,每一位宗主,其實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都是木青蓮!
相比於當初玉纏第一次見到木青蓮之時,那個時候的木青蓮,玉纏至今還記得,那女子身着一襲青碧長裙,整個人真真好似一朵青蓮一樣,看在人眼中,那叫個十足十的賞心悅目。
而今的木青蓮,歷經了不知多少次的改頭換面,已然是換做了和玉纏同色的豔紅衣裙,指甲也是塗了紅紅的蔻丹,妝容更是以大紅色爲主,常人看着可能還覺得好看,頗具威儀,然他看着,卻只覺現在的木青蓮好似一隻會吸血的女鬼一樣,看起來很是有些讓人不敢苟同。
只是玉纏心中所想,卻不會對着木青蓮以及宗門子弟說出來,是以木青蓮仍然感覺良好,認爲自己如今這樣的打扮,纔是最好看的。
殊不知,這樣的裝扮,在玉纏眼中,簡直是和血盆大口沒什麼兩樣。
就是不知道,妖兒要是穿上了紅色的衣物,會是個多傾國傾城的樣子呢?
聽說妖兒跟祁皇那小子大婚的時候,穿的是銀色的嫁衣,那自己要不要也和妖兒舉辦一場婚禮呢,讓妖兒穿一穿尋常新嫁娘的紅色嫁衣,肯定會特別的漂亮。
玉纏很沒志氣的想歪了,開始自發的腦補褚妖兒穿紅色裙子的模樣,然後一邊腦補着,一邊舉步上了妖王峰。
和之前一路御風飛行而來不同,此時的他,是一步一步,好似空中懸浮着一條透明的階梯般,緩慢的攀登着妖王峰。
萌要看他是怎麼解決新宗主的,自然是跟在他身後,抱着褚妖兒亦步亦趨的走。
此時,整座妖王峰,都是靜悄悄的,之前倒在地上昏睡着的妖宗子弟們,如今還是在昏昏沉沉的睡着,經了宗門禁制破碎,以及神獸怒火威壓的侵襲,卻還是半點都沒有要醒來的症狀,可見木青蓮的手段,是有多麼的狠辣。
玉纏目光一掃而過,然後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似乎只是那麼輕輕一眨眼,頓時,無形無色的力量從他身上擴散開來,飛快的遍佈了整個宗門。
這力量甫一擴散,便是讓得無數正沉睡着的宗門子弟,立馬就從睡夢之中清醒了。
然後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剛纔是怎麼了?我怎麼突然睡着了。”
“我也正想問你啊,咱們站崗站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倒了。”
“咦?你們感覺到了沒有,空氣中好像殘留了什麼氣息。”
“我試一下……天!真的有!剛纔有人開了山門禁制,現在禁制被破了!”
“難道是敵襲?!”
“快,快列隊,列隊!注意周圍所有動靜——呃!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了祖師爺。”
“在哪在哪?”
“在妖王峰,你們快看。”
正飛快的集結着隊伍的宗門子弟們仰頭看去,果然見到他們那至高無上的祖師爺,正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攀登着妖王峰。
有人眼尖,看清祖師爺身後的一大一小,當即憑着直覺道:“我敢打包票,肯定是因爲妖公子了。”
旁人不禁點頭。
對。
肯定是。
如果不是因爲妖公子,祖師爺能那麼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身爲妖宗子弟,他們可是十分清楚,別看祖師爺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妖孽行徑,好像永遠都不會生氣一樣。
但其實,祖師爺要是生氣起來,就是這樣的面無表情。每當祖師爺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那可得有多遠就要跑多遠,不然被祖師爺的怒氣給波及到了,不死也要掉層皮。
不過現下,看着祖師爺最在乎的人離祖師爺這麼近,妖宗子弟們不由心想,或許這回,他們不用跑了,可以近距離的看一看祖師爺到底是怎麼發火的。
不然,祖師爺的怒氣要是爆發開來,妖公子肯定要被吵醒的呀。
祖師爺那麼疼妖公子。
看着看着,有人又忍不住提出疑問來了。
“祖師爺好像是要找宗主麻煩……宗主幹了什麼啊,難不成剛剛山門禁制,是宗主給開的?”
“說不定就是。咱們剛纔無緣無故暈倒,說不定也是宗主的傑作。”
“那宗主這樣做是要幹什麼,逼祖師爺退位嗎?可是祖師爺那麼厲害,要是沒了祖師爺,咱們妖宗是撐不下去的啊。”
“誰知道呢,看着吧,等宗主出來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對,咱們看着就行了,祖師爺沒喊咱們,估計是準備自己解決了,咱們看熱鬧就可以了。”
宗門子弟們說着,紛紛都聚集到了離妖王峰最近的山峰上,來到山巔處,仰頭看着正一步步的走向妖王峰山頂的祖師爺。
和之前一樣,玉纏如今走得還是很慢,萌跟着他的步伐,便是走得慢。
兩隻都是不約而同的想,走得太快,產生風聲,將褚妖兒給驚醒了可怎麼辦。
雖說褚妖兒身上有着總共兩層禁制,但兩隻還是不想讓褚妖兒受到任何的動靜。
這委實是將褚妖兒給寵到了極致。
兩隻慢慢的走,然而沒過多久,便已是來到了妖王峰的山頂。
這山頂上,和玉纏所居住的那座山頭一樣,都是建造了十分華美的殿宇,作爲妖宗宗主休息的地方。
不過不同於玉纏的殿宇,妖宗宗主的這座寢殿,建造得不僅華美,更多的則是莊嚴肅穆,以表堂堂妖宗宗主的威嚴。
而今,這座滿含着威嚴的殿宇外,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不,應該說,整座妖王峰上,都是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任何一頭靈獸存在。
妖王峰海拔極高,越往上該越是寒冷有積雪,然而萌抱着褚妖兒,跟着玉纏踏上宗主寢殿前的廣場,卻是發現,這裡別說積雪,連一點涼意都沒有。
很暖和。
和山腳是一樣的暖和,正是夏季特有的酷熱。
便在這般暖和間,玉纏不動聲色的往前走,直朝宗主寢殿而去。
萌見了,緊了緊抱着褚妖兒的雙手,便也跟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