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夕陽西下,距離大婚開始的時間,僅只剩下那麼一個半時辰的時間。
從參商海各地來的賓客,都已經入住皇宮,他們所帶來的恭賀新婚的賀禮,也是在進行着最後的整理和清點,好準備接下來儀式開始,他們送上的禮物,能博祁皇和皇妃一笑。
只要這對新人能笑了,那他們也就滿足了,好歹功夫總算沒有白費。
而,便在這個時候。
已經很多年都不曾上過陸地,來到人類世界,和人類之間算是互相隔絕了不少年的海族,此次居然動用大能,讓海水憑空鋪陳,讓無法離開海水來到地面上的海族,在鮫人的帶領下,離開了海域,不遠萬里的趕來東區皇城,恭賀祁皇和海公主殿下大婚。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一句恭賀,卻讓整個皇城的人,都是驚得掉了下巴。
什、什麼?
他們都沒聽錯?
鮫人一族上岸來,帶着抹香藍鯨,前來參加婚禮?
還海公主殿下?!
臥槽?
怎麼可能?
他們絕逼是聽錯了,他們絕逼是出現了幻聽!
可是掐一掐自己,哎喲喂,好疼好疼!
所以他們沒聽錯,他們沒出現幻聽?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等等,等等。
別急,先讓他們緩一緩神,再認真的剖析一下這句恭賀。
首先是鮫人。
鮫人,這是海族之中非常有名的一個種族。
傳說,它們擁有着世界上最動人的美貌,以及最悅耳的歌聲。它們天生與水元素的親和力,也是能讓無數水元素修煉者爲之眼饞,並且它們自身,也全身上下都是寶,誰得了一個鮫人,誰就相當於得了一座金山,這句話是一點都沒錯的,更別提擁有一整個鮫人族羣,那簡直做夢都是要笑醒了。
只是,這樣的鮫人,卻正是因爲它們自身價值太過的高昂,在經歷了一段幾近於是滅族的危難後,便舉族遷移到了極爲遙遠的深海區域,至今已經好幾千年不曾現世了,卻沒想到,今日它們居然能來,還直接是來參加祁皇的大婚!
這怎麼說都是怎麼讓人不可置信的,鮫人一族什麼時候能和東區關係這麼好了?這一點,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再來是抹香藍鯨。
抹香藍鯨,抹香藍鯨……
這個名字委實是年代有些久遠了,有人想了很久,方纔想起,抹香藍鯨,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遠古九大靈獸之首,據說早在極遙遠的遠古時代,就已經滅絕了的真正隨隨便便一個擺尾,就能地動山搖的可怕存在嗎?
仔細看看,那在鮫人的身下,龐大得猶如一座山峰般的墨藍色的巨鯨,可不就是和古書上繪製着的圖案一模一樣?!
我去,滅絕了幾個時期的真正遠古靈獸,居然在今天橫空出世了?
還是和鮫人一起來的?
還被那個說話的鮫人給踩在了背上?
遠古九大靈獸之首,居然肯讓區區一個鮫人攀上它的背?
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絕對玄幻了。
最後,是那個所謂的海公主殿下。
瞭解鮫人一族的人,其實都知道,鮫人族裡,地位最爲崇高的,不是長老,也不是族長,而是其中的海公主殿下。
參商海里的這個鮫人族,是個母系社會,它們以實力最強大、容貌最美麗的女性鮫人爲首,尊其爲海公主殿下,從而帶領它們在海洋中繼續生活下去,不說擴張領土,至少也要守護着它們現有的領土,不讓其餘海族侵襲。
因爲鮫人族的戰鬥力普遍好像是有些弱的,所以它們向來都是崇尚安寧與和平,自從遷移到深海里後,除了和必要的一些海族聯繫之外,它們就再也沒有和人類有過什麼聯繫。
雖然談不上視人類爲仇敵,但怎麼說也是對人類有着很深的成見,畢竟當初就是因爲人類的諸多私慾,才逼得它們遠遷深海。
可現在,它們居然說,今日要大婚的女主角,是它們的海公主殿下?!
一個人類,居然成爲了鮫人族的殿下?!
當即無數人都恨不得能立即衝進皇宮裡去,好好的看一看那位皇妃,再重新的探一下她的底,看看她到底是個人類,還是個如假包換的鮫人?
不然她怎麼可能會是鮫人族的海公主殿下?
原以爲祁皇的這位皇妃,只是個從下界來的身份比較神秘,但卻談不上多麼讓人驚豔的姑娘。
卻沒想到,今日大婚,居然爆出了這樣讓人無比震撼的消息!
海公主殿下,這個名頭,絕對不能讓人小覷啊——
能被鮫人全體認可,還能摒棄了鮫人和人類之間的矛盾,這絕對不僅僅是魅力的問題了,一定有着什麼,譬如修煉天賦以及實力境界之類,或者她拯救過整個鮫人族,給鮫人族帶來了數之不盡的好處,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哎呀,真是越想心越癢癢,好想立即衝進去一探究竟!
但可惜,現在這個關頭,誰都不敢衝進皇宮,誰也都不敢叫囂着要提前看新娘。
於是,面對着鮫人長老的話,皇城中人震驚了好一段時間後,就見祁皇居然派出了皇衛軍統領祁詹,出城來迎接這千里迢迢而來的海族。
當真是千里迢迢!
後來,有人專門算了算,從鮫人族在的深海,到東區的皇城,這之間的距離,等閒就算是一個人王,全力飛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情況之下,少說也得飛上個一兩個月才能到達,就這期間還得排除各種路上會遇到的危險以及突發事件。
可這些以鮫人爲首的前來恭賀祁皇大婚的海族呢?
它們請動海中高手,動用大能,將海水給直接從深海區域,直直延伸到了皇城這裡,讓得它們不過花了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就乘風順浪,直接海臨皇城之前,成爲了此次大婚之上,來勢最爲高調的一方勢力。
不過來勢雖然浩大,但它們來的數量,並不多。
加上那因體積龐大,而就顯得十分惹眼的抹香藍鯨,整個海族,總共也不過只來了幾十位,都是勢力比較龐大、名聲也比較響亮的種族,紛紛派來了一位代表,跟隨着鮫人長老一起前來參加婚禮。
其實鮫人長老能說動這麼多海族一起來參加,這委實是因爲褚妖兒了。
若非她要嫁給祁皇,成爲東區祁氏裡唯一一位女主人,這消息在島嶼陸地上傳得飛快,在海里也是傳得飛快,甫一傳到鮫人族,整個族羣立即就沸騰了。
好傢伙!
它們殿下才離開多久,這就直接和人類世界裡的東區之主湊成一對兒了?
那它們怎麼着也得憑藉着這個機會,一來讓鮫人族重新在人世間出現,讓人知道,它們鮫人族休養生息這麼多年,還是有着足夠強大的實力;二來就是給它們殿下長長氣勢,免得那麼些個無知的人以爲它們殿下勢單力薄沒什麼背景,會在背地裡對它們殿下嘴碎。
於是,褚妖兒和祁皇大婚的消息在海中繼續傳播開來的同時,褚妖兒是鮫人族的殿下這個消息,也是在海族裡飛快的傳播。
傳播到鮫人族還未準備動身去邀請其餘族羣裡的強者,大家夥兒一起上岸去給殿下賀賀,不少能排得上名號的族羣,就已經直接派遣了身份地位比較強悍的族人過來,表示它們也都備好了新婚賀禮,願意和鮫人一起去人類東區。
所以,纔有了眼下這麼一幕。
鮫人族找上了能夠呼風喚雨的海生神龍,請那頭一直都是參商海海域裡地位最爲崇高的神龍,動用大能將海水給搬運到了空中,好讓它們得以來到島嶼之上。
現在,鮫人所率領着的海族,如此高調的到來。
萬衆矚目是必須的,備受關注也是必要的!
它們來就是給自家殿下長臉的,低調點的話,還讓人以爲它們好欺負。
鮫人族休養生息這麼多年,可不單單只是爲了避開禍事的!
祁詹迎面過來,和鮫人長老見了面,雙方互相交接攀談了幾句後,祁詹正準備詢問它們這些無法離開水的海族,尤其是無法化成人形的鮫人,該怎樣進宮準備參加婚禮,就聽極遙遠的地方,陡然悠悠傳來一陣龍吟之聲。
這龍吟聲似乎隔得很遠,因此讓人聽得並不是特別清楚。
但,便是隨着這一聲龍吟,正憑空懸浮着的海水,立即緩緩的轉向,流向了皇城的城門之上。不過此時的皇城,爲安全起見,整個皇城,城牆之上一律都設置了禁制,只有大開的城門是能通行的,任何生靈想要從其他地方進城,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海水靠近城牆後,就再也無法前進了,只得停留在半空,等着禁制的解除。
見狀,鮫人長老解釋道:“抹香藍鯨不能幻化擬態,只能這樣了。”
祁詹雖然不知道抹香藍鯨和皇妃之間的關係,但見海族對這頭抹香藍鯨如此禮遇,想來這頭抹香藍鯨和皇妃應該也是熟識的,於是這位面癱統領便冷冰冰點了點頭,對守在城牆之上的皇衛軍示意,可以放行。
接到統領手勢,城牆上的皇衛軍立即將建設在城牆上的防空禁制給打開了一個口子,口子寬度足以能讓海水通過,也足以能讓抹香藍鯨通過。
於是,蔚藍的海水從城牆之上呼嘯而過,卻是謹慎的避開了飄飛在空中的各種裝飾,高高的繞開來,然後海水前進的勢頭便停在了皇宮之前的一處廣場之上,等待着抹香藍鯨和海族們過來。
看到這樣一幕,祁詹古井無波的眼底微微波動了下:“神龍手段,當真高明。”
神龍分明是沒有來的,距離皇城這裡也有着十萬八千里遠,可神龍居然還能感應到皇城之中的結構佈置,委實厲害。
至少比他還要厲害。
鮫人長老微笑着點頭:“神龍大人坐鎮海域,事務繁忙,無法親自到來。”
這說的卻是大實話了,要不是神龍太忙,真的沒空過來,長老怎麼說怎麼也得請動神龍過來,給它們家殿下長臉。
不過神龍雖然沒來,但動用了這樣的大能,也準備了一份十分豐厚的賀禮讓它們帶過來,至少心意是到了的。
抹香藍鯨“昂昂”了一聲,擺了擺墨藍色的巨尾,便帶着背上的鮫人長老,以及身後的幾十位海族,一個向前遊動,越過城牆,出現在了皇城的上空。
祁詹緊隨其旁。
原本有着海水從天而降,停在皇宮之前,就已經很引人注意了。
而現在,抹香藍鯨這樣的龐然大物同樣是陡然的從天而降,龐大的體形遮得天光都是變得有些暗了,皇城中無數人紛紛擡頭,看着這樣一座藍色小山帶着海浪的“嘩嘩”聲降臨,一個個都是忍不住感嘆了。
“這是什麼海獸啊,居然以本尊過來了。”
“好像是不能化成擬態,不過怎麼看它的樣子,有點眼熟呢。”
人們討論着,須臾,知道這是世上現存的最後一頭遠古九大靈獸之首,當即就又以一種堪稱是景仰般的目光,仰頭看着抹香藍鯨緩緩停在了海水的盡頭,皇宮前方的廣場上。
連這樣絕跡了不知多少年的海獸,都能親自來到這裡。
看來今日大婚的兩人,影響力真的是極爲深遠!
祁詹剛陪着海族客人來到皇宮之前,立即就有長老會的人過來交接:“這是皇妃的母族和客人,吾皇命我進行接下來的接待,統領去忙別的事吧。”
祁詹正面無表情的糾結着這些海族該怎麼安排,這樣的大個子不管往哪座宮殿塞,都是塞不下的,聽了這個長老會首席的話後,祁詹二話不說,空間一個波動,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老會首席抽了抽嘴角。
敢情統領這回是無事一身輕了,這回該輪到自己糾結了。
長老會首席想着,剛要和麪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年長的鮫人說話,就聽抹香藍鯨又是“昂昂”一聲,然後嘴巴一張,有着透明的光澤在它嘴裡凝聚成一個個氣泡的模樣。
那些氣泡在抹香藍鯨嘴裡成形後,便離開了它的嘴巴,兀自來到背上和它的身後,停在了鮫人長老和各位海族的面前。
氣泡是完全透明的,裡面隱約有着什麼東西在慢慢的晃動,好像是水,又好像是空氣,讓人分辨不清。
鮫人長老解釋道:“這個東西可以讓我們暫時離開海水,在陸地上生活一段時間。”
不過這個時間並不是太長,總計也就幾個時辰而已,剛好能讓它們參加完殿下的婚禮了。
鮫人長老說着,率先鑽進了氣泡。
果然,它才一進入氣泡,整個身體就直接離開了抹香藍鯨的背部。它五彩的魚尾微微一甩,氣泡就在它的控制下進退自如,完全跟在海洋中沒什麼兩樣。
見鮫人長老一點都不吃力的樣子,幾十位海族紛紛效仿,然後同樣是感受到了這個氣泡的奇特,不由都對抹香藍鯨豎起大拇指。
難怪能成爲九大靈獸之首,這樣的小手段,說不上多麼高超,但也絕對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搞出來的。
海族都進了氣泡裡,成功脫離了海水,抹香藍鯨尾巴再甩了甩,便有一個超大型的氣泡,將其小山般大的身體給籠罩了進去。
抹香藍鯨進了氣泡裡,再“昂昂”了一聲,下方海水便好似有着靈性一樣,“嘩啦啦”的開始退卻,直至退出皇城,灌進城下的海中海里,等待着婚禮結束後,還要將海族給送回海域裡。
見海族這樣就解決了海水需求,長老會首席心中大悅,請着鮫人長老等海族,便要進宮了。
至於抹香藍鯨,這傢伙體形太大,吾皇下令可以不用從宮門過,直接予以特權,讓它從空中過來,宮裡已經準備好了一處十分寬廣的空地,當做這傢伙的停歇之地。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就在前面不遠了,得到了長老會首席的准許,知道現在可以進宮了,抹香藍鯨興奮的“昂昂”一聲,巨尾一甩,就在透明氣泡的帶動下,騰飛而起,直朝宮裡某一座殿宇而去。
見這大傢伙目標正中吾皇和皇妃的婚房,擺明是想去見皇妃的,長老會首席急忙攔住:“那個那個,皇妃正在梳妝打扮,現在還不能見客,你等一下啊,等到天黑了,婚禮正式開始的時候,就能見到皇妃了。”
到時,婚禮會在皇宮最高處的皇壇之上舉行,那個地方是宮裡佔地面積最大的,完全可以容納今日來的所有賓客,包括這個大傢伙。
聽了長老會首席的話,抹香藍鯨“昂昂”一聲,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但也沒再過去了。
長老會首席抹了把汗,一面邀請着諸位海族宮門下進宮,一面牽引着抹香藍鯨去專門給它準備的地方。
等到將海族以及後面來的少許賓客給安頓好了後,擡頭一看,太陽已經在慢慢落入地平線,原本蔚藍的天空,此刻被晚霞給染得一片通紅,火燒雲片片連接成海,好似火海般,燒得整個天空都是紅彤彤的,映得這座天空之城,也是染上了豔紅的色彩。
夜幕,要降臨了。
婚禮,也要開始了。
不多時,火燒雲漸漸變得暗了,隱約有着什麼星子,開始在極遙遠的天際閃爍着,皓月也隱隱可見一絲輪廓。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就是婚禮正式開始的時候——
“咚——咚——咚——”
便在天色剛好黯淡下來,形成了夜空,星辰開始在夜空之上閃爍的時候,玄銀珠所在的塔頂,又是九道鐘聲,沉然響徹整個皇城。
這回的鐘聲,比起凌晨之時敲響的鐘聲,還要更爲響亮而肅穆。
旋即,便在最後一道鐘聲停止的時候,但聽“砰砰砰”無數道炮聲響起,仰頭看去,七七四十九座禮炮齊鳴,將漆黑的天空,給染成了五彩繽紛的顏色。
這些顏色好似整體形成了個什麼圖案,細細看去,赫然竟是一條五彩神龍。
頭頂天空正禮花朵朵盛放而開,形成一條極爲龐大的神龍,在空中昂頭擺尾,吸引着無數生靈的目光;皇城之中,每條大街小巷,但凡是東區人氏,皆是在禮炮響起的同一時間,一齊點亮了家家戶戶之前早就準備好的鞭炮炮仗。
頓時,鞭炮“噼裡啪啦”的聲音和着禮炮的響鳴,響徹街頭巷尾,小孩子們捂着耳朵尖叫着,紛紛跑着鬧着,大人們也是笑,然後轉頭就望向皇宮在的地方,等待着儀式開始。
然而更多人則是去點亮了大紅色的宮燈,將每一條街道,都給映照得明豔而喜慶,河燈也被點亮了送進水中,燭火在水中明明滅滅,好似和夜空星辰一樣,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璀璨光芒。
等皇城中人將這些給搞定了後,擡頭一看,今晚的月亮,已經升起,正正是到了柳梢頭的位置。
不知是誰,突然大聲的說了句:“快看!吾皇要出來了!”
皇城中人轉頭一看,果然便見皇宮最高處,此時已然是被燈火給照得十分明亮,白晝一般。
那主體爲銀,正紅爲輔的龐大皇壇之下,乃是皇城之中佔地面積最大的平臺。平臺上,此刻已然是聚滿了有資格進宮的來自參商海各地的賓客,就連那體形最大的抹香藍鯨,也是在腦袋上繫了一根紅色的綢帶,乖乖和鮫人長老呆在一起,等着今晚主角出場。
他們在等着,很快,就見平臺最前方,位於皇壇階梯之前,難得身穿正紅銀紋華袍的長老會首席肅容而出,須臾率領着其他的長老會成員,在玉階前列成一排,鄭重跪地,聲音響徹整個皇城。
“時辰已到,儀式開始,恭迎吾皇,恭迎殿主!”
音落,平臺之上的所有東區人,都是立即跪下;來自另外四個地區以及海域之中的賓客們,則也是離開了座位,該行跪地禮的便行跪地禮,該行普通禮節的便行普通禮節。
總之,在暗中無數皇衛軍的隱匿守護之下,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膽敢搗亂毀壞這場儀式。
除此之外,皇宮外頭的城區裡,見吾皇和星殿殿主要露面了,東區人當即也都是朝着皇宮所在的方向跪下來,卻是沒有像以往那樣低頭了,而都是擡高了腦袋,想要第一時間看到今晚以長輩身份上座的殿主,以及他們的吾皇新郎。
這一看,果然就見那無數珍貴銀玉製作而成,其上鋪了一條極長極長的猩紅地毯,通往皇壇的華貴道路上,盡頭之處,緩緩出現了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換掉了以往慣穿的黑袍,換上了在東區裡象徵着吾皇的銀色,其上有金紅的絲線織就成一幅星雲圖,整體端莊而大氣,華美而貴重。星殿殿主緩步而來,向來素淨的臉龐也是上了精緻的妝容,顯得她面容十分莊重而典雅,無形之中散發着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場。
她被身邊的人挽着手,沿着這條紅毯玉道,要穿過整個平臺,才能到達皇壇之上。
皇壇上只設了三個座位,最上頭的那個座位是她的,稍稍靠下的兩個,就是身邊這人,和接下來要到場之人的了。
再看今晚主角之一。
他一直都是隻穿銀色,今日大婚之夜,也同樣如此。他一身好似秘銀般的華貴銀色,其上卻沒有什麼紅色的裝飾,只純粹一襲銀,銀得十分乾淨通徹,但細細看去,其上卻又繡着種種神秘而玄奧的貴重紋路,襯得他身姿挺拔頎長,尊貴無比。
隨着殿主漫步行進間,他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隱約可見那雙泛着點點銀光的眸中,有着一種名爲期待激動喜悅的情緒,正在那眸中波動着。
顯然,饒是他,也避免不了在自己的婚禮之上,有着普通人所擁有的一切情緒。
要成婚了啊。
他看向前方遠處的皇壇,眸中銀色隱隱激盪。
那裡,將是他和妖兒結成連理,爲天地共同見證之地。
從此以後,妖兒就是他的妻子,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等了多少年,方纔等到今天這一天!
整整四百九十多年的時間啊,終於,終於……
他隱約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溼,竟是十分的緊張了。
然後就感到身邊的殿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緊張,最好能放輕鬆,以他最好的狀態,來進行接下來的儀式。
有殿主打氣,他果然沉了沉氣,波動太厲害的心緒略略平復了下,他繼續穩重而端莊的朝前走。
每一步,都是越來越沉穩,再不出現剛纔那種要不得的失態。
此時的祁皇,渾身上下無不是散發着讓人頂禮膜拜的皇者之氣,恍惚他是高高在上的星辰幻化而成的神者,有着世人所不能有的種種高貴,讓得無數生靈只能仰頭膜拜着他,將他視爲天視爲一切。
而今天,這樣的一個人,卻要大婚了。
這麼多年,終於要大婚了。
不少東區人看着這樣的吾皇,眼眶都是變得通紅了。
吾皇。
吾皇!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也是我們祁氏的大喜之日。
你要娶妻了,我們真爲你感到高興啊!
吾皇,以後你就是有妻子的人了,記得要待她好,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你要好好照顧她,不說事事都要考慮到她的感受,但你也要有着做丈夫的許多責任和擔當。
你是男人,在家庭裡,你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和職責,你要肩負起守護整個家庭的職責,可能現在你們只是單獨兩人,但等到以後,家庭成員增加了,你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結婚,這不僅僅是兩個人真正在一起要舉行的儀式。
更重要的是,從此以後,你們就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你們有着再也無法分割的聯繫!
同生共死,榮辱與共!
吾皇啊!
你大婚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
東區人熱淚盈眶。
然而,他們並沒有想到,今日大婚之後,過不多久,他們的吾皇,將要離開參商之海,前往東靈聖地進行守護;
他們的皇妃,也要離開東區,隨着星殿殿主前往中境,去尋找遺失的前世。
世事難料。
可誰又能說得清呢?
人生從來都是如此,每時每刻都有着無數的驚喜,每時每刻也都有着無數的驚險。
人的一生,或平平淡淡,或碌碌無爲,或跌宕起伏,或波瀾壯闊。
這些說是天定,但其實人生卻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隨意的一個想法,隨意的一次回眸,都會讓一件事情產生無數個可能,從而便也產生了無數個人生,無數個結果。
便如今日。
祁皇同褚妖兒大婚,可能在他向褚妖兒求婚的時候,他也壓根沒有想到,今日婚禮,他會這樣舉行,他會讓這座皇城,展現在世人眼前的是這個樣子。
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此時的自己,居然完全沒有着往日的運籌帷幄。
有的,只是激動,興奮,緊張,忐忑,等等等等,每一種情緒都在心中劇烈的動盪着,暈染開無數他所說不上來的情緒,讓他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只是強作鎮定而已。
待會兒,等妖兒到來了……
他簡直不敢想象,只能埋頭同殿主走着,走向最前方的皇壇。
因爲是太過重要的儀式,儘管這條紅毯玉道十分冗長,但兩人走着,也沒有動用任何的力量,只平平走路,走得雖然不快,可也沒有耽擱太久時間。
不多時,兩人在一衆朝拜之下,走上玉階,祁皇難得恭恭敬敬的在人前落後殿主半步,請她上座。
“譁。”
華麗的銀色廣袖略略翻飛,殿主怡然端坐在最高的那個位置,眉宇肅然,爲世人所矚目。
祁皇則在旁邊立着,聽長老會首席再道:“吾皇已至,恭迎新娘!”
現在說是新娘,等拜過殿主後,就能直接稱呼爲皇妃了。
音落,祁皇擡眸望去,便見剛剛還是空無一人的玉道盡頭,此時已然慢慢出現了一座玉輦。
當真是玉輦——
由深埋海底千萬年的一整塊價值不知幾何的冰白之玉雕琢而成,其上雕龍畫鳳,龍騰鳳鳴,說不盡的繁榮富麗,道不完的舉世罕見。
玉輦被四頭白鳳凰,四頭冰麒麟拉駛着前進,十個盛裝打扮、手持花籃的童男童女走在冰麒麟前方,十六個宮人分別護在兩側,玉輦後面還跟着四頭白龍白虎,以及另外十個小童子。
小童子們一路撒着花瓣,前後花瓣不斷,鋪了一路,和玉輦一起,共同緩緩行進而來。
看那玉輦,三面皆垂着細細長長的珠簾,顆顆皆是一斛便能買下一座島嶼的珍貴月珠,燈火一照,月珠珠簾隨着玉輦的前進而微微晃動,燦然生光,正面那一面的珠簾則是分做兩旁挽起,露出玉輦中正襟危坐的人。
正是新娘。
就見玉輦裡的新娘,和新郎一樣,同樣是一襲華麗的銀色長裙,層層疊疊的裙襬之上,繡着乘雲欲飛的鳳凰神龍,正是龍鳳祥和。她三千青絲被悉數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凝脂般的脖間,卻並未如尋常新嫁娘那般,挽了髮髻再戴着金色的鳳冠,而是佩了一方小小銀冠,銀冠之上共有九條神龍,九條神鳳,這是喻意爲天長地久,朝夕不盡。
其實,細看她身上的婚服,前後上下的紋飾,數一數,也同樣是九條神龍,九條神鳳。
而同樣的,她所乘坐着的玉輦,也是如此。
許是因爲夕陽西下的時候,方纔結束了最後一次治療,眼睛一直都不能見光,現在被四周圍白晝般的光芒一照,有些不太能適應,新娘眼睛微微眯起,眸色是純正的血紅,讓得她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異於常人,帶着與生俱來般的淡淡威嚴。
而大婚妝容,向來都是講究高端大氣,雍容端莊,是以平時都素顏的她,這時候也是不得不化了較濃的妝,往常在人前顯得驚豔萬分的她,在妝容的陪襯之下,難得高貴端莊,很能撐得起她一身龍鳳婚服的同時,也很能撐得起她東區祁氏皇妃的身份。
她看起來很是沉穩的坐在玉輦之中,接受着來自參商海各地賓客的注目,目光平視,看向前方遙遠之處,在一處燦然燈火之間,還隱隱顯得不是太清楚的皇壇。
皇壇啊……
她蜷在袍袖之下的雙手,忍不住有些發緊。
要嫁人了呢。
她緊着手指,感受到紫極之鏈垂在胸口的溫度,她在心裡默默地道,父王,母妃,還有王叔,妖兒要嫁人了,你們能看到嗎?
妖兒要嫁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叫祁皇,你們都還沒見過他呢。
要是你們能見到他,他就會喊你們岳父,岳母,王叔,你們肯定會很高興吧?
這是妖兒前世今生,第一次嫁人呢……
終於,玉輦慢慢的走近了,褚妖兒終於能看清皇壇之上的人。
看着那兩人,一個同自己一樣端坐着,一個則是靜然站立着,這等場合之下,身份擺在那裡,怎樣都不能太過失態。於是兩人都保持着同樣尊貴穩重的神情,襯着身上華貴至極的衣物,簡直如同兩尊神像般,看得人禁不住就要頂禮膜拜。
然褚妖兒還是看清了,殿主眼睛似是有些發紅,祁皇的雙手也是在微微的顫抖。
見兩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在緊張,知道有人在陪着自己緊張,褚妖兒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平靜了下來,心跳也似是變得有些正常了。
她和普天之下所有的新嫁娘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玉輦之中,等待着和新郎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到得最近處,她就能從玉輦之中下來,他將會來迎接她,然後兩人共同拜向作爲長輩的殿主,他們從此就是夫妻了,一生一世都再不分開。
原來嫁人,就是這個樣子啊。
看着新娘居然是乘坐如此奢華的玉輦而來,賓客們都是無比震驚。
原因不做他想,只因連身爲新郎的祁皇以及星殿殿主出場,都是步行,可這位新娘,是能乘坐輦來。
祁皇得寵愛她寵愛到什麼地步,才能讓她單單一人享受這般待遇?
賓客們卻是不知道,原本褚妖兒也想和祁皇一樣,步行去皇壇的,但雪殿主開口,說她身體不好,能不走路就不要走路,於是祁皇二話不說,準備了東區裡這座最豪華的坐輦,讓褚妖兒這樣極盡高調的來。
頭頂夜空之上,禮花煙火還在不停的綻放着;皇城之中,鞭炮也還在不停的響着,熱鬧之極。
便在這樣的熱鬧之下,玉輦走過長長的猩紅地毯,終於來到了玉階之前。
玉輦剛停下,祁皇就已經從皇壇上走下來。
拉輦的四頭白鳳,四頭冰麒麟,立即從中讓開道路來,請吾皇迎接他的新娘。
他伸出手。
“妖兒,來。”
他輕聲的開口,聲音在繁華熱鬧之中,顯得那麼輕不可聞,可褚妖兒卻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並且聽得很是清楚。
她看着他,見他眸中銀光閃爍,好似倒映了夜空日月星辰,亮得璀璨,美輪美奐。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來,繁瑣貴重而極長的裙襬隨着她的動作緩緩垂落,她在玉輦之中站起,一步步的走向祁皇。
一步一步,皆好似是走過了前世今生,整整四百九十多年,他終於能娶她,她也終於能嫁給他。
走到玉輦最前端,她剛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他手臂一攬,竟將她抱了個滿懷。
“哇。”
兩側賓客們見了,都是忍不住發出小小的驚歎聲。
這也太寵了吧,連讓新娘走路都不肯。
褚妖兒下意識的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這溫存的動作,是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她抿着脣角,微微笑了笑,任由他懷抱着自己,走上登上皇壇的玉階。
玉階不過九道,須臾,來到皇壇上,走到距離殿主不過丈許遠的地方,他終於將懷中的新娘放下來,然後牽了她的手,兩人共同面向着殿主。
殿主本就肅重的面容,當即變得更加肅重。
這時,禮炮已然不再齊鳴,鞭炮也已不再點燃。
整個皇城,陡然安靜了下來。
然這安靜,卻只是暫時。
長老會首席依舊跪地,揚聲宣告,聲音浩浩蕩蕩,響徹整個皇城。
“參商之東,祁氏之天;吾皇之婚,今日之始!吉時到,行禮——”
音落,皇壇上的一對新人,彼此鬆開手來,挺直了身體,對着坐在上首的人,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
行的還是大禮,就連祁皇,都是沒有半分敷衍。
東區之主都行禮了,在場其餘人,焉能不動?
當下,除了皇衛軍之外,在場所有人,所有靈獸,所有海族,全是緊跟着行禮。
就連皇宮之外的城區裡,遠遠望見吾皇和皇妃在叩拜長輩,東區人也都紛紛跪下來,神色恭敬。
而上座之上,看着以晚輩之態朝着自己叩拜的兩人,殿主輕輕開口,聲音似是從天外而來,悠遠而神秘。
“鸞鳳和鳴,舉案齊眉;天賜良緣,一生白頭。我以東靈……的身份,祝願你們——”
“永結同心,地久天長。”
……
褚妖兒坐在嶄新的婚牀之上,忍不住又開始緊張了。
因爲這裡是吾皇寢宮,因此,新房裡十分安靜,只有她一個人。
不同於整個皇宮的高貴之銀,這座寢宮裡,儼然和正常的婚房沒有太多的區別,到處皆是喜慶的紅色,大紅的雙喜,大紅的桌椅,大紅的燈火,大火的喜燭,以及她正坐着的,大紅的婚牀。
頭上並沒有什麼蓋頭鳳冠,視線便沒有被遮擋。
褚妖兒四處看了看,這座寢宮已經變成了她不太熟悉的模樣,空氣中不是她日夜都在嗅着的銀龍涎的味道,而是一股十分高雅卻馥郁的香味,繚繞在鼻端,嗅得人渾身血液都似是要爲之沸騰起來。
唔。
褚妖兒撇撇嘴。
這是誰搞的,居然還弄春藥。
小兒手臂粗的龍鳳喜燭正在灼灼燃燒着,滴落了滾燙的燭淚。她正看着,就遙遙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守在婚房外的宮人請安:“見過吾皇。”
“都下去吧。”
“是,吾皇,恭祝吾皇與皇妃千年好合,早生貴子。”
宮人們紛紛退下,掩上了外殿的門。
那人在外殿裡站了會兒,也不知道是幹了什麼,好久纔過來,等得褚妖兒本來就對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夜很是緊張的,當即因爲他的停頓,變得更加緊張了。
這裡沒有其他人,更沒有賓客,她手指緊緊地攥着身下的大紅牀單,嘴脣都不知第多少次的咬緊了。
她目光閃爍的看着慢慢走進內殿的人。
這一看,才恍然,難怪要在外面呆了會兒,原來是醒酒了。
便見此時的祁皇,雖然談不上醉眼朦朧,但那一雙星辰般的眼眸,此刻微微眯起,泛着淡淡的銀亮水色。他步伐隱約有些不太穩當,看得褚妖兒直接就從牀上站了起來,走過來就要扶他,道:“你喝了多少啊,居然都喝醉了。”
“嗯,喝了很多。”
他眯眼看她,新娘畫着精緻妝容的臉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有些不太真實,好似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也都是個夢境一樣。他陡然伸手抱住她,所有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壓得她身體一歪,一手忙不迭的扶住了旁邊的桌案,方纔沒有倒下。
她承受着他的重量,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怎麼了,喝多了很難受嗎?”
他繼續眯眼看她:“不難受。”
“可是你都站不穩了。”
“我還能抱得動你。”
說着,他攔腰一摟,就將她整個人給橫抱起來,然後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旁邊的浴室走過去,準備洗鴛鴦浴了。
身體一下子騰空,幸好之前緊張過了,早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此刻居然有心思調笑他:“你不會待會兒洗着洗着睡着了,沉進水裡吧。”
“我要是沉下去了,我會帶你一塊沉下去。”
她撇嘴:“我會立即爬上去,不會讓你得逞的。”
“呵。”他脣角一勾,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低頭就狠狠親了她一口,直接將她親得兩頰泛紅,“你以爲我會給你爬上去的機會?”
說話間,已經到了浴室裡。
便見浴室裡早已放好了熱水,水霧嫋嫋,熱得本來就穿了不少件婚服的兩人,當即都是更熱了。
祁皇腳步不停,摟着懷中的新嬌娘,連人帶衣服的,“噗通”一下,就跳進了浴池裡。
“哎你急什麼,我衣服還沒脫!”
新娘淬不及防差點嗆水,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說道。
男人沒說話,回答她的是衣帛被撕裂的聲音。
再接着……
洞房花燭夜,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纏綿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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