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自裁,我先要你的命!”
這話甫一出口,立時讓得無數人倒抽一口冷氣。
在山腳下圍觀着的妖心民衆還好,倒是圍聚在妖王峰周圍山巔上的妖宗子弟們,當即面色大變,目光駭然的看向木青蓮。
木青蓮她……
怕不僅是入了魔,看這樣子,應當是瘋了吧?
就算是墮入了魔道,擁有了比之尋常人都要更加強大的力量,但祖師爺是什麼人,豈能讓她在自己面前放肆?
祖師爺本就是在發怒,如今她來這一出,分明是在挑釁祖師爺,豈不是要讓祖師爺更加發怒?
祖師爺倘若真的發怒了,那等後果……
妖宗衆弟子的目光,不由變得有些憐憫了。
果然,如妖宗衆弟子所想,木青蓮顯露了自己入魔形態之後,剛剛還是對着玉纏表現出自己的柔情蜜意,癡心不改,可卻是轉眼間,見玉纏危及到了自己的利益和性命,便是二話不說,一掌拍來。
魔人烏紅的指甲長而尖銳,似是能輕而易舉的劃破空氣,直朝玉纏當胸拍去。
她周身魔氣暴動,紅影繚亂,無數的空間裂縫在她周圍成型,形成可怕的空間亂流,卷得妖王峰峰巔上的清風雲霧,都是變得混亂不堪。
這一掌,竟是威力強大如斯!
看這模樣,哪裡是真的喜歡傾慕玉纏?分明只是拿玉纏當藉口,藉此來滿足她不想讓人發現的野心罷了!
“去死吧!”
掌風奔涌而來,撕破空氣,刺耳音爆聲響起,卻是怎樣都蓋不過這紅衣魔人的聲音。
但見此時的她,雙目赤紅,面色猙獰,這一掌乃是用了她十成之力,動用體內全部魔氣而出。
她就不信,以她此刻的狀態,她真的傷不了玉纏半分!
只要能傷得到玉纏,那她絕對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從容脫身!
脫身之後,妖心如此之大,南區如此之大,難道他還能有那個心思,來漫天遍地的尋她報仇麼?
不能!
所以,她如今要做的,只是傷到玉纏!
因爲她知道,不論自己使出什麼手段,都是絕對殺不了他的。
玉纏他,委實是妖宗第一人,南區第一人!
她承認她在這一點上,比不過他。
思及於此,數丈距離,剎那逼近。
獵獵掌風而來,玉纏卻是不閃不避,連最基本的防禦禁制也沒有使出來。他就那麼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兩人同樣是紅衣,然木青蓮紅得妖魔,玉纏卻是紅得豔麗,真真是有些道不同不相爲謀的意思。
“嗤!”
掌風撕裂空氣,淡淡黑光瀰漫,強大的威壓迎面而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玉纏感到危險。
他輕輕擡手,食指平伸,大拇指與其餘三支自然蜷縮下垂,只那修長如白玉般的食指,在木青蓮欺身近來之時,食指指尖,輕輕點上了她縈繞着濃郁魔氣的掌心。
不帶半分力道,不帶半分靈力。
這一指,十分的緩慢,十分的輕巧,也十分的唯美。
四兩撥千斤。
這個詞,此時用在這裡,恰是剛剛好。
由極快變作極慢,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剛剛還在以肉眼不能及的速度,飛快逼近玉纏的木青蓮,此時陡然停住。
她面色慘白,額頭突然有着大顆大顆的汗珠溢出,被玉纏一指點住的那隻手掌,也是突然開始了顫抖,好似痙攣一般,魔氣已然不受控制,正在她被玉纏點住的掌心裡,肆意的橫衝亂撞着,像是要脫離她的掌控。
玉纏手指不動,分明只是一根修長的手指而已,卻偏生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對上了一座大山,而她自己則是螻蟻。螻蟻想要撼動大山——
便是這麼一種感覺。
無能爲力,又絕望!
木青蓮咬了咬脣,那赤紅的眼中厲光一閃,本就如塗了鮮血般的脣,此刻更是鮮紅,乃至於紅得發黑,頗有些不同尋常。
一指一掌還在對峙着,她幾乎是咬牙道:“玉纏,你別逼我!”
玉纏好整以暇的望着這近在咫尺的女人:“我就是在逼你,你待如何?”
看他這樣子,雲淡風輕,猶如閒庭野鶴,竟是一點都不吃力。
不,準確來說,他根本沒用一丁點兒力量。
木青蓮她,還不值得他真正出手。
這普天之下,值得他真正出手的,也就姬華墨衍,三殿下參商大帝他們了。
“我不如何!”
明知自己這一掌無法抗衡於他,木青蓮恨聲答道,旋即抽身撤退幾步,而後散去掌心魔氣,雙手合十相對,再緩緩拉開,比剛纔更加濃郁的魔氣涌現而出,強大的魔氣攪得她身前空間盡數破碎,無數黑光映着她的臉,那雙赤紅的眼睛裡,此時儼然是沒有了任何的清醒。
理智,已然是被魔氣給侵蝕得不復存在了。
濃郁如墨的魔氣在手中翻騰,額頭上的汗珠依舊在流,她卻不曾關注,只視線死死黏在了玉纏身上,而後重新出掌,踏前逼近,卻是雙手都盈了魔氣,狠辣拍來。
“玉纏!”她再度叫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她彷彿是被這句話給纏了心智,竟是接連說了數遍。
便在這重複了數遍間,她雙掌猛然推來,竟是比剛纔那一掌,狠辣上不知多少!
“呵。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
玉纏輕笑一聲,卻是沒再出指,而是豔紅的袍袖輕輕一揮,無形氣流陡然捲起,化作他此刻攻擊,直朝木青蓮那漆黑雙掌而去。
那姿態,那場景,似乎他緩緩揮袖,揮去袍袖之上的灰塵而已。
看到這一情景,正在飛快記錄着事態發展的煥覺,眼前一亮,只覺這一揮,竟是十分的優美且隨意,祖師爺他,真的不將木青蓮給放在眼裡。
那袍袖揮動間,所帶動的氣流,陡然與木青蓮的掌風對上,剎那間,“轟”的一聲響,猶如九天之上雷霆爆發,兩者相撞所產生的聲音,竟是令得整個妖王峰的峰頂,都是狠狠晃動了一下!
但見那峰頂之上,黑色的光芒陡然爆發開來,宛如夜幕突然降臨,卻是隻堪堪佔據了峰頂的一半。
另一半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但妖宗子弟們卻是知道,那什麼都沒有的另一半,乃是祖師爺剛剛揮動的無色氣流。
然細心如煥覺者,仔細一看,便能看到,黑光與無色氣流交界處,雙方竟是在飛快的彼此消磨着,看那樣子,誰能最先被對方消磨了去,誰就是勝者。
可這,只是木青蓮對玉纏的第二次出手罷了。
第三次出手——
“鏘!”
劍吟聲響起,一把泛着湛湛青光的劍,脫鞘而出,出現在了木青蓮的手中。
這把青劍甫一出現,本就破碎無比的空間,立時變得更加破碎,好似這青劍太過的鋒利,空間都是無法承受得起了。
看見這把青劍,有人倒抽一口冷氣,喃喃道:“那是木青蓮的成名武器,青蓮劍!”
所謂青蓮劍。
劍刻青蓮,劍出青蓮,劍化青蓮!
亦是木青蓮最爲拿手也最爲得意的青蓮三劍。
第一劍——
黑光和無色氣流正在飛快的彼此消磨着,她出劍,面色慘白,脣色烏紅,長髮和指甲,也全是烏紅。
然這烏紅同那青光在一起,竟是有種莫名的和諧。
青劍之上光芒大作,黑色的魔氣縈繞在其上,竟是飛快的化作一點墨黑,細看去,正是一個蓮花花苞的模樣。
“蓮未開,去!”
她厲喝一聲,手腕一抖,劍尖一甩,墨黑蓮花花苞便是離劍而去,直逼玉纏面門。
分明只是那麼一朵小小的花苞,可偏生,這個墨色的花苞,按理說作爲青蓮三劍的第一劍,應當是威勢極大的,可花苞朝着玉纏而來,速度卻是極慢,威力也沒有,好像只是那麼一個普普通通的花苞一樣,並不能給人帶來任何的危險。
但感應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這朵花苞,真正是蘊含着極大的殺招。
不過這殺招,依舊不被玉纏放在眼中便是了。
他依舊是立在原地,然後平平無奇的擡手,指尖對準了那墨色蓮花花苞,輕輕一彈。
依舊是沒有動用任何的靈力,只那麼一道無色氣流,倏然而去,撞上了墨色花苞。
“啊嗚。”
好像是什麼把什麼給吃了的怪異聲音響起,這一道無色氣流撞上墨色花苞後,竟那麼一晃眼,花苞就不見了。
被那氣流給吞了!
嘶。
觀戰的衆人看得震驚不已。
早知祖師爺厲害,卻不知,面對着木青蓮這等仙聖,竟是半點真功夫都不用,就只這麼簡簡單單的擡手,就解決了木青蓮的攻擊。
不愧是天下第一妖孽!
這等修爲,當真妖孽!
見狀,木青蓮咬咬牙,正待使出青蓮三劍的第二劍時——
“誰在用劍?”
一道聲音,突兀的在妖王峰峰頂上響起,有些沙啞,又有些慵懶,更多的則是疲憊。
木青蓮渾身一僵,玉纏倏然轉頭,萌也是陡的回過神來,妖宗衆弟子和妖心民衆們更是飛快的轉移了目光。
就見那在他們口中,被稱爲是妖宗最幸福的女人的妖公子,此時已然是在諸多禁制之中醒了來,正擡手輕撫眉心,動作隨意又邪魅,讓人看着,竟是移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