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身無綵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

珊瑚心頭一凜:“這人來得好快!”她正扭拄碧綃,一時間無暇閃避,就把碧綃往前一送,只聽得“嗤”的一聲,碧綃的衣裳被長鞭撕去了一幅,鞭勢未停,仍然向前揮出,卷向珊瑚。

這人的鞭法端的是到了輕重隨心,收發自如的境界,那麼兇猛的鞭勢,誤碰着碧綃,竟然絲毫沒有傷着她的皮肉,便能立即變招追擊敵人,連珊瑚也覺意外。可是珊瑚的輕功也極了得,那人的鞭勢雖然未衰,但究竟是給碧綃阻慢了少許,珊瑚身形疾起,已鍾竄出三丈開外。

她落腳之點正在一叢玫瑰花的旁邊,立足未穩,忽覺微風颯然,幸而矚瑚耳音聰敏,立時察覺,急忙往前一個滑步,說時遲,那時快,花叢中已竄出一人,卻原來是個身長不及三尺的矮冬爪,他伏在玫瑰叢中,就是準備突施襲擊的。

這矮冬瓜身手卻是十分矯捷,他使的是一對判官筆,珊瑚滑步急退,他居然不即不離,如影隨形,便即跟上。珊瑚早已取出拂塵,一揮一拂,將那矮冬瓜的雙筆盪開。就在此時,只聽得鞭風呼呼,先前那人的長鞭又已追蹤捲到。

這人卻是個身長七尺的高個子,他人高鞭長,居高臨下,以遠攻配合矮冬瓜雙筆的“近襲”,鞭法更見凌厲!

碧綃驚魂未定,扶着孟釗,嬌喘吁吁,不敢上前參戰,孟釗也樂得袖手旁觀。碧納定了定神,叫道:“高、林兩位大哥,這女賊擅闖本堡,意圖劫人,你們務必把她擒了!”那高矮二漢齊聲答道:“姑娘放心,她走不了!”

原來這高矮二漢乃是堡中有數的好手,高個子就姓高,叫做高出雲,矮冬瓜名叫林深淵,他們二人是一對老搭檔。

高出雲的長鞭越展越快,呼呼風響,使出了連環三鞭、“迴風掃柳”的絕技,捲起了一團鞭影,向珊瑚上三路打來,珊瑚使出蓬萊魔女授的獨門輕功,雙肩一晃,腳尖一滑,身子旋風似的,隨着鞭梢直轉出去,鞭梢離她三寸,沒有打着。矮冬爪林深淵一個虎跳,雙筆齊出,點她兩足膝蓋的“環跳穴”。

珊瑚怒道:“你也看我的點穴!”拂塵一揮,運上內勁,塵尾竟是聚而不散,形如鐵筆,與林深淵的判官筆碰個正着,竟然發出“當”的一聲,林深淵也不禁心頭一凜:“這女娃子不但輕功絕妙,內功也這麼了得!”他的一雙判官筆竟給拂塵震歪,珊瑚用力一抖,塵尾倏地又再散開,恨根如刺,萬縷千絲的塵尾,倏然間好似變成了無數利針,齊刺林深淵的渾身穴道。這拂塵刺穴的家數,乃是公孫奇的父親、蓬萊魔女的師父公孫隱所獨創的,林深淵雖是公孫奇的手下,卻也從未見過。

只聽得“咕咚”一聲,林深淵倒在地上,但卻並非給珊瑚刺着了穴道,原來他因身材的便利,練成了一套巧妙的“滾地堂”的功大(矮子最適宜練這種功夫),和身臥倒,一滾就滾出了兩丈開外,脫開了拂塵籠罩的範圍。

高、林二人,高矮配合、訓練有素,高出雲一見同伴遇險,立即邁前一步,“則”地一鞭打出,他人高腿長,一邁就是數尺,一招“神龍出海”,長鞭“呼”的一聲,已打在珊瑚的前頭,截住了珊瑚的去路,不讓她追擊林深淵。他的鞭法收發隨心,一越過珊瑚的前頭,將她阻了一阻,立即又倒捲回來,變爲“枯膝纏樹”,鞭梢向珊瑚的下三路捲到。珊瑚拂塵一展,纏上了他的長鞭。

高出雲氣力很大,但給珊瑚用上了一個“纏”字訣,再暗運內力一粘,他的長鞭竟然擺脫不開。高出雲用勁一奪,反而越纏越緊,竟然給珊瑚扯得又向前奔出兩步,幾乎立足不穩。

說時遲,那時快,那矮冬瓜林深淵又已滾了回來,雙筆貼着地面平伸,珊瑚一起步,他的判官筆就點向珊瑚腳跟的“涌泉穴”,點穴講究是“迅速準確”四字,平常人臥倒地上,點穴法實難施展礙開,但這林深淵與衆不同,他以一身巧妙的“滾地堂”功大,在地上滾來滾去,比站起來更靈活,那對判官筆專點珊瑚膝蓋以下的“陽維”“陰矯”兩大經脈的十八處穴道,更是防不勝防。珊瑚擡腿一踢,險險給他點中“趾突穴”,珊瑚急忙變爲“十字擺蓮”,腿力跌蕩,向旁邊橫掃,林深淵隨勢滾動,筆尖一翹,義幾乎戳着了她腳跟的“涌泉穴。”珊瑚無可親何,只得把拂塵一抖,放開了高出雲的長鞭,仍以“刺穴”之法,再來對付這矮冬瓜,林深淵哈哈一笑,迅即滾開,高出雲的長鞭立即配合,又打來了!

這高矮二漢,倘若是與珊瑚單打獨鬥,那是必敗無疑。但現在他們二人聯手,配合得絲絲人扣,卻是把珊瑚纏得毫無辦法,時間過一分,她的氣力就多消耗一分,漸漸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只聽得喔喔雞啼,東方天際微露曙光,天色快要亮了。天亮之後,堡中高手起來,珊瑚就更難逃脫了,

珊瑚正在着急,忽見一條人影,疾奔而來,高聲叫道:“咦,瑚妹,是你嗎?”轉瞬之間,那人已是聲到人到,珊瑚擡頭一看,也不禁“咦”了二聲,叫道:“照哥,是你!”

原來耿照練了邢大衍八式,打通了十二重夫,功力已平增數倍。桑青虹也未料到他成功如此之速,她本來計劃在天亮之時,來打開地牢,與耿照一同私奔的,她預算耿照在天亮之時,方可大功告成,哪知耿照在五更時分,便已功行完滿了。

這時正輪到那鷹鼻漢子劉彪看守,劉彪有意令他多吃苦頭,巡視牢房之時,將他百般凌辱,耿照:一怒之下,便將劉彪擊暈,順手奪回了寶劍,逃出牢房。他本來不想多事,但聽得這邊廝殺,免不了看它一眼,卻不料這一眼就看見了珊瑚。

耿照吃了一驚,再看一眼,這一眼又看見了孟釗和碧綃。耿照更是驚魂不定,連忙叫道:“孟大哥,你怎麼不上去幫忙她?”話猶未了,只聽得孟釗大吼一聲,已是振臂向他撲來!孟釗昨日與他平打,吃了點虧,但這時有碧絹在旁,他已是有恃無恐。

耿照一個“遊身滑步”,閃開了孟釗的一拳,惱道:“盂大哥,你這人怎的如此不分青紅皁白,不分緩急輕重?玉姑娘一心前來會你,她遭受圍攻,你卻袖手旁觀,置之下理,反而要來打我!

你即使對我有所誤會,也該先止住你的同伴,讓玉姑娘出來說話呀!”孟釗越打越兇,耿照大叫大嚷,他卻是一拳重過一拳,啞聲不響地接連打了一十三拳,耿照雖然沒有給他打着,但由於不想還手,一味退讓。他本是想衝過去援救珊瑚的,連讓一十三拳,離開珊瑚更遠了。

珊瑚大爲着急,叫道;“耿大哥,你趕緊自己走吧,不必管我!”她不知耿照已練成了上乘內功,估量他勉強可以應付孟釗,但倘若碧絹出手,那麼,他就一定逃跑不了。

碧絹發了一聲冷笑,得意揚揚地笑道:“孟釗,你聽見了嗎?

你這位心上人,她的心可並不是向着你,而是向着這姓耿的小子!你放心打他吧,他跑不了!”她身形一晃,截住了耿照的後路,手中扣着暗器,只待孟釗一個不敵,她就要放暗器傷人。

珊瑚與那高矮二漢對敵,本來就己處在下鳳,這時又在擔心耿照的安危,一個疏神,那高個子的長鞭,已是乘虛而入,只聽得“唰啦”呼響,長鞭刷過,把珊瑚的衣裳撕去了一幅,幸而她閃避得快,要不然這一鞭就是皮破肉綻之災。

珊瑚着急,耿照更急,就在這時,孟釗大吼一聲,又是一拳打到。耿照叫道:“好,你不救她,我去救她!你讓不讓開?”一掌平推,只聽得“砰”的一聲,孟釗跌了個四腳朝天!

耿照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他新練成上乘內功,自己也不知道氣力有多大,想不到這輕輕一掌,竟把孟釗摔得個頭破血流,不禁呆了。

耿照正想說幾句道歉的言語,說時遲,那時快,碧絹把手一揚,五枚指環,已是連珠價的向耿照打到,這指環是她所練的獨門晴器,專打人身大穴,耿照手忙腳亂,只避過了兩枚指環,還有三枚都打在他的身上。碧絹惡狠狠地喝道:“躺下來吧!”

哪知耿照非但沒有應聲躺下,反而向前衝上了兩步,原來他剛剛練成了上乘的內功,體內真氣鼓盪,那三枚指環碰着他的身體,立刻給反彈回來,反彈回來的力道比碧綃發出去的力道更急,碧綃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跳過一邊,只聽得叮叮叮連珠密響,那三枚指環打中了一塊太湖石,火星迸現,石屑紛飛。

那三枚指環打中耿照的穴道,但打來的勁道給他本身的真力全擋了回去,自是毫無傷損,個過等於給小孩子抓癢一般,只是略微感到一陣痠麻。他向前猛衝幾步,氣血運行加速,這痠麻之感也立時消失了。孟釗只道他要衝過來施展殺手,嚇得連爬帶滾,遠遠躲開。耿照根本就不是想對付孟釗,他雙臂一振,腳步不停,就向那高個子撲去。高出雲見他一個照面就摔倒孟釗,又震飛碧綃的暗器,也是不敢輕視,長鞭一抖,用了十成氣力,反手一鞭“迴風掃柳”,打到了耿照的面前。珊瑚嚇得慌了,疊聲叫道:“耿大哥,快走,快走!”拂塵一起,要搶上去纏高出雲的長鞭,矮冬瓜林深淵早已滾到她的腳邊,雙筆平伸,點她腿彎的“鼠蹊穴”,珊瑚迫得將拂塵一拂,盪開他的雙筆。

高出雲的鞭法迅如閃電,一招“迴風掃柳”,連環三鞭,一鞭狠過一鞭。耿照內功雖已練成,臨敵的經驗還很幼稚,招數也很平庸,而且他所會的只是劍法掌法,對這種精奇的鞭法卻是見所未見,不知如何招架。他仗着家傳的“躡雲步法”,閃開了兩鞭,第三鞭卻是再也閃避不開,只見那鞭梢抖動,恍如一條藤蛇,堪堪就要纏上他的頸項。這一鞭正是高出雲得意的殺手鞭法,名爲“鎖喉嚨”!

耿照心中一凜,倘若給他的長鞭纏上喉頭,豈不是要立時氣絕?百忙中無暇考慮,霍的一個“鳳點頭”,伸出手臂,硬抓長鞭。他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寧可讓對方的長鞭打斷手臂,也絕不能讓它纏着喉嚨。

他這一來正巧應付對了,高出雲鞭法精妙,當然不會給他抓着,長鞭見物即繞,倏地就纏上他的手臂,轉了十幾匝,將他的臂膊纏得結結實實。可是這一來耿照的內功立即有用武之地,高出雲猛力一拉,耿照分毫未動,高出雲卻反而給他帶動了幾步。

高出雲與林深淵本是一對配合得極好的老搭檔,這時高出雲的長鞭纏上了耿照,既不能將他拉倒,急切間又不能解開,只剩下林深淵一人對付珊瑚,卻怎是珊瑚的對手?不過數招,珊瑚拂塵一展,塵尾散開,宛如千萬根利針,將林深淵罩住,一齊刺下!

林深淵將身子縮成一團,使出“滾地堂”的功夫,活像一個皮球,剎那間就滾出數丈開外。可是他沒有高出雲的長鞭呼應,珊瑚可以毫無顧忌地放膽追他。林深淵的滾轉雖然迅速,怎也快不過珊瑚的輕功,珊瑚身形一掠,塵尾如影隨形,輕輕一拂,已拂中了他尾龍骨的“尾閭穴”。林深淵登時變作了一灘爛泥似的,再也不能動彈了。

珊瑚轉過身來,正要相助耿照。只見耿照與高出雲業已分開,高出雲身似陀螺疾轉,在地上直打圈圈,越轉越快,忽地“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原來高出雲拉不倒耿照,反而給耿照的內力牽動。他是個武學行家,情知不妙,急忙鬆手,可是身上所受的那股力道,急切之間卻是不能化解,由於運動中“慣性”的作用,身子兀是轉個不休,終於支持不住。

珊瑚又驚又喜,急忙走上前去,替耿照解開纏在臂上的長鞭,問道:“耿大哥,你受了傷沒有?”耿照道:“沒有。”珊瑚吁了口氣,說道:“好,那麼咱們走吧!”

耿照道;“瑚妹,你怎麼走?”珊瑚道:“我爲何不能走?”耿照道:“孟大哥在這兒呢,要走你也該和孟大哥一同走。孟大哥,我剛纔摔了你一跤,並不是有意的,望你不要見怪。”碧綃正扶着孟釗,遠遠地躲在一邊,孟釗見耿照向他走來,又氣又怒又是驚慌,“哼”了一聲,退後幾步,卻不敢罵。

珊瑚心中酸楚,又說了一聲:“耿大哥,咱們走吧!”眼光從孟釗身上移開,從此再也不瞧他一眼。耿照驚疑不定,問道:

“瑚妹,他、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孟大哥嗎?”珊瑚搖了搖頭,說道:“不錯,他的名字叫做孟釗,但己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孟釗了。”話聲低沉,無限淒涼。

耿照莫名其妙,一片茫然。珊瑚又道:“耿大哥,咱們走吧!”這是她第三次催促了,耿照茫然地只好跟着她走;剛走得幾步,忽聽得有個冷峭的聲音說道:“耿照,你好呀!就想走了嗎?”只見花叢中走出一個白衣女子,正是那公孫奇的小姨桑青虹!

桑青虹在他們的前頭一站,冷冷說道,“耿照,你昨晚說過什麼話來?你說和這位玉姑娘不過是兄妹之誼,哼,哼,好一個兄妹之誼!你要帶她到哪裡去?”珊瑚道:“你胡說什麼,我們是兄妹也好,不是兄妹也好,你管不着!”

桑青虹面似寒霜,冷笑說道:“我管不着你卻管得着耿照,耿照,你學了我的武功,是用來和孟釗搶女人的嗎?”耿照又羞又氣,說道:“又不是我要學你的武功,是你迫我學的。”桑青虹冷笑道:“真是笑話,手腳長在你的身上,你不練那大衍八式,我怎能強迫你練?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珊瑚柳眉微蹩,問道:“照哥,你當真跟他練了什麼功夫?”心想:“照哥真糊塗,豈不知學了別派的功大,即算未曾正式拜師,也得算是那一派的記名弟了,從此就要受那一派長輩管束的了?”

耿照急得大叫道:“不是的,她是用詭計騙我上當的。”當時桑青虹是用“封穴逆息”的邪派手法,令得耿照真氣逆行,渾身發熱,神智迷糊,不知不覺之間,自自然然地就要練那大衍八式以求自解。但倉促之間,耿照卻哪能說得明白?

珊瑚一時間也想不通何以用“詭計”可以使一個人練別派的武功,但她相信馱照,耿照說是“詭計”,那就定是詭計無疑。

當下說道:“你向這位姑娘發個毒誓,以後絕不使用從她這兒學來的武功。”珊瑚只道這“大衍八式”乃是武術的招式,故此按照武林規矩,叫耿照發一毒誓,永不再用,那也就等於宣告與那一派脫離關係,可以不再受她管束的了。

她哪知道“大衍八式”不是武術的招式,而是邪派的內功中“導氣歸元”的八個日式,內功練成之後,舉手投足,便會自然而然地運用出來,要制止也制止不了的。

耿照又是羞慚,又是氣急,訥訥說道:“這個,這個……”桑青虹笑道:“這個毒誓你是發不出來的。”耿照憤然說道:“好,你把我的功夫收回去吧!”桑青虹笑道:“除非我把你殺了。否則焉能只收回你一部份的功夫,再不然,另外就只有一個法子——”耿照忙道:“什麼法子?”桑青虹道:“你留下來,從此永遠不能離開我。在我管束之下,你就不能擅用本派武功了!”說至此處,頓了一頓,回過頭來,又對珊瑚說道:“玉姑娘,你擅入本堡,按說我也不能任你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但現在耿相公已是本派弟子,看在耿相公的份上,我賣個人情,放了你吧。

你一人走,或若和孟釗同走,都行!”

孟釗叫道:“二小姐,你殺了我,我也決計不能再要這個賤人。二小姐,這小子也不是好人,你不要上他的當!”桑青虹微笑道:“孟釗,多謝你的好心,我不必你來給我打算。好,玉姑娘,孟釗既然不要你了,你就自己走吧。”珊瑚見耿照不肯發誓,心中很是不滿,這時也是氣怒交加,拂袖便走。

耿照大叫道:“你憑什麼把我留下,你殺了我也不留!瑚妹,咱們一同走。”珊瑚見他堅決要與自己同行,不知怎的,心中感到一陣喜悅,想道:“對,和這種妖女,講什麼武林規矩?照哥不肯發誓,其中定有道理。我答應過保護他的,豈能讓他陷身魔窟?”她本是個有幾分男子氣的巾幗英雄,想到自己有保護耿照之責,豪氣頓生,不自覺地拉着耿照,便要硬闖過去。

桑青虹冷冷說道:“好,你們要作比翼雙飛,那就一個也走不了!”忽地伸手朝珊瑚面上一抹,珊瑚輕功已得蓬萊魔女的五六成功夫,早有防備,但桑青虹這一掌無聲無息地突如其來,珊瑚側身一閃,鬢角已給她冰冷的手指觸了一下,登時頭暈目眩,幸而她應變還算機警,一個“鷂於翻身”,立即倒縱出三丈開外,未曾給桑青虹的指力透入她的穴道,尚可支持。但如此一來,她與耿照也不得不分開了。

桑青虹這一抹不中,也覺有點意外,冷笑道:“果然是個美人胎子,怪不得男人都看了你的迷湯!”妒火中燒,如影隨形,又是一掌向珊瑚面門摑去,這一掌若然給她摑中,登時就可毀了珊瑚的月貌花容。

珊瑚大怒,拂塵一展,一招“千絲萬縷”,也向桑青虹的面門拂來,這時兩人距離不過爬尺之地,桑青虹也小敢讓她拂中,當下張口一吹,塵尾登時飄散,可是由於她要運氣抵禦,那一掌的勁力就減了幾分,珊瑚也從容地格開了。

桑青虹笑道:“好,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點穴手法!”五指一攏,倏地疾彈而出,將珊瑚的“天璇”“地闕”“玉門”“玄機”“委中”五處大穴,都籠罩在她五指可及的範圍之內,她五指伸縮不定,難以捉摸,饒是珊瑚的點穴本領也得了蓬萊魔女的真傳,急切間也不知該如何防禦。她的拂塵被桑青虹一口氣吹散,急切間也聚攏不來,難以防身。

耿照本來不想與桑青虹動手,但這時見珊瑚已是危在旦夕,一急之下,也就顧不得這麼多了,當下大喝一聲:“撒手!”一掌就向桑青虹劈去。

桑青虹面色鐵青,冷笑道:“耿照,你好啊!你可知偷來的技藝打不到師父嗎?”五指一收,化指爲掌,也是一掌拍出,只聽得“蓬”的一聲,雙掌相交,耿照只覺手心一涼,一股陰柔之極的力道,已被他的掌力化開,身不由己地倒退幾步。

桑青紅也黨掌心一熱,上身也不由得晃了一晃,這一拿未能把耿照擊倒,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原來耿照從小練的是正宗的內功心法,一練了那“大衍八式”,打通了經脈之後,真氣流貫全身,內功的基礎已是比桑青虹更爲紮實。不過,桑青虹的上乘內功早已練成,論到運用之妙,那當然是比耿照勝過不知多少,所以較量之下,耿照還是要稍吃點虧。

桑青虹心中後悔:“早知他如此負心,不該傳了他大衍八式。”愛恨交併,追上去對耿照又是一掌。珊瑚喘過口氣,立即轉過身來,拂塵襲擊桑青虹的後心大穴,桑青虹長油向後一甩,右掌揮舞,仍向耿照疾攻。

耿照拼命檔了幾招,越來越覺應付爲難,急得連忙叫道:

“瑚妹!你快走吧!”桑青虹冷笑道,“你們兩人彼此愛護,好得緊啊:”瞬息之間,攻出七招,每一招都是指掌兼用,指尖點穴,掌心拍擊,掌拍指戳,都是攻向耿照意想不到的方位。耿照內功雖然練成,招數的精妙卻是遠遠不如對方,他雙掌齊出,抵禦桑青虹單掌的攻擊,兀是給迫得手忙腳亂。珊瑚這時要走,本來可以全身而退,但她又怎肯捨棄耿照,一走了之?那支拂塵,也政得更急了。

桑青虹頭也不回,反手揮舞長抽,抵敵那支拂塵,衣袖拂塵都是柔軟之物,雙方使出剛柔兼濟的功夫,打得難分難解。但桑育虹以一掌一抽,分敵二人,仍佔上風。耿照見形勢危急,猛的張開雙臂,便要抱住桑青虹的纖腰,原來他情知不敵,急之下,索性使用出這“奮不顧身”的“笨法子”,只要一給他抱住,珊瑚就可以逃走了。

桑青虹面卜一紅,喝道:“你找死麼?”掌心倏地往他胸膛印下,掌力將發未發之際。耿照的手指已觸及她的纖腰,桑青虹忽地心頭一軟,按着掌力不發,改用指尖一戳,點中了耿照的麻穴。但她給耿照的手指觸了一下,身形不免稍稍遲滯,只聽得“嗤”的一聲,背心一幅衣裳,已結珊瑚的拂塵撕破。

桑青虹大怒,回過頭來,全力對付珊瑚,珊瑚雖得了蓬萊魔女的四五成功夫,卻怎是她的對手?桑育虹雙袖齊飛,一條衣油與拂塵相抗,另一條衣袖,倏地從下面捲上來,卷着了塵柄,衣袖一甩,塵柄撞中了珊瑚脅下的麻穴,珊瑚也不能動彈了。

孟釗剛纔給耿照摔了一跤,頭破血流,血雖止了,氣還未消,氣呼呼地過來,便要毆打耿照。桑青虹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你要打他,我就放開了他,讓你們再打!”孟釗道:“二小姐,你不可上了這小子的當!”桑青虹道:“我自有主意,不必你爲我操心。”孟釗大是尷尬,只好汕訕退下。

桑青虹恨恨地盯了耿照一眼,一時間卻是心亂如麻,打不定主意。忽聽得她姐姐的聲音說道:“妹妹,你乾的好事!”只見一個婦人分花拂柳而來,正是她的姐姐桑白虹。

桑青虹不怕姐夫,對她的姐姐卻是有幾分顧忌,只好垂下手來,聽她姐姐斥責。桑白虹面挾寒霜,冷冷說道:“妹妹,你以往怎麼胡鬧,我都可以任由你的性子。但這次你卻是太過膽大妄爲啦,你怎麼可以把咱門傳家之寶的大衍八式私傳了外人?

你可知道這大衍八式,我是連你姐夫也不傳的?”桑青虹低下了頭,說道:“我違反家規,業已做了出來,隨便姐姐責罰吧……”桑白虹嘆了口氣道:“論理我本該廢了你的武功,誰叫你是我的親妹子?好吧?事到如今,我不殺你,就只好殺這小子了!”

桑白虹緩緩舉起手掌,慢慢地向前推進,逐漸接近耿照的腦門。桑青虹忽地將姐姐抱住,說道:“姐姐,你還是責罰我吧!”桑白虹道:“你不肯讓我殺這小子,你寧願讓我廢了你的武功?”桑青虹道:“過錯在我,是我迫他練這大衍八式的。殺了他那未免太不公平!”珊瑚心道:“耿大哥果然沒有說謊,是這妖女迫他練的。”她剛纔未明真相,對耿照肯學桑家的功夫不免有點不滿,現在聽得桑青虹自己招認出來,是迫耿照練的,她這一點點不滿,也就煙消雲散了。

桑白虹笑道:“你居然也講起公平二字,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好吧,只要你想得出一個恰當的處置辦法,我就饒了他吧。”其實桑白虹也並不想殺耿照,她那一掌故意緩緩落下,就是準備讓妹妹求精的。

桑青虹卻想不出恰當的處置辦法,一時惱怒,說道,“這麻煩都是這妖女帶來的,我先把她斃了!”一掌便向珊瑚擊出,她這一掌快如閃電,與剛纔桑白虹擊向耿照的那一掌大不相同。

哪知她姐姐比她更快,她手臂一擡,掌力尚未發出,桑白虹已將她一把拉開。桑青虹詫道,“姐姐,你怎麼也不論我殺她?”桑白虹道:“是你姐夫不許。這裡發生的事他都已知道了,他要我提這兩個人去問話,你若殺了這個女的,他一定殺那男的。”桑青虹道:“哦,原來你早就打定主意,要交姐夫處置,那你還間我做什麼?”桑白虹道:“反正你也想不出恰當的處置辦法,那就不如讓你姐夫去發落吧。再說,你姐夫總是一家之主,你也不該太過拂逆他的意思。”桑青虹冷笑道:“人人都說姐夫怕你,依我看來,卻是你越來越怕姐夫了。”桑白虹道:“胡說八道,我與你姐夫和敬如賓,說不上誰怕誰。”桑青虹暗暗冷笑,桑白虹又道,“你倘要保全這小子的性命,我勸你在你姐夫面前,還是不要胡亂說話的好。”桑青虹冷笑道:“好,你既然幫定了姐夫,那我就一聲不響。”

孟釗聽得她們姐妹的口氣,對耿照都似頗爲偏袒,心裡又驚又惱,要想跟去,卻又不敢。桑白虹道:“孟判,你也不必着急,主人總不會虧待你。你受了傷,讓碧絹替你好好料理吧。”她交代了這麼幾句,隨手一招,喚來了另外兩名丫鬟,便扶着耿照、珊瑚二人走了。

公孫奇正在大堂裡獨自徘徊,見她們來到,笑道:“很好,玉姑娘,你也來了。”他向珊瑚說話,腳步卻朝着耿照走去,忽地一掌拍下,這一掌事先毫無徵兆,突如其來,桑青虹想要攔阻已來不及,不禁失聲驚呼。

耿照忽然覺得手足能夠活動,原來公孫奇那一拍並非取他性命,而是替他解開穴道。可是由於這一掌突如其來,耿照卻怎知他的用意?穴道一解,本能地便揮掌抵禦。

雙掌相交,毫無聲響,耿照觸着對方的掌心,只覺一團綿軟,他所發出的那麼剛猛的掌力,竟似泥牛入海,剎那間便都溶化在大海之中,公孫奇哈哈一笑,信手又點了耿照的穴道,說道:“夫人,你們桑家的大衍八式,果然是神奇無比,這小子再練上十年,不難與你我比肩。他得了你們桑家的不傳之秘,怪不得你要感到爲難了。嗯,是殺他呢還是不殺?”原來公孫奇解開耿照的穴道,正是要試他的功力,一試就試出了耿照已練成上乘內功,雖然目前還未能給他傷害,但已是委實不容輕視。他聰明絕頂,當然也就立即猜到了,這是桑青虹私下傳授耿照,而他的妻子則正在爲此感到爲難。

桑白虹心裡暗暗叫苦,原來公孫奇當年受她誘惑,寧願捨棄老父,與她私奔,這固然是由於他貪圖外面的享受,不甘老父的拘束,但另一方面卻也是爲了想學桑家的武功。桑自虹姐妹的父親桑見田是邪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生前與公孫奇的父親公孫隱並駕齊名,但若論到功夫的歹毒,桑見日尚在公孫隱之上。公孫隱少年時候曾受過桑見田的凌辱,自此與桑家結仇,桑見田雖然死了,他這口氣尚未曾消。因此公孫奇與仇人之女私奔,他纔會那樣生氣。

公孫奇想學桑家的武功,這心思他妻子當然知道。也正因此,桑白虹隱瞞了大衍八式,不肯教他,目的就是爲了留着一手,以作爲俠持丈夫之用。要知公孫奇的天資勝於妻子,他本身又有家傳的武功,倘若再學全了桑家的功夫,桑白虹就再也不能制服丈大了。公孫奇的手下人人以爲公孫奇懼怕妻子,其實是爲了這個原因,這原因也只有桑白虹自己明白。如今大衍八式的秘密已經泄露,桑白虹自是覺得不妙,只怕公孫奇要學,那就難以砌辭推搪了。

桑青虹道:“姐夫……”公孫奇笑道:“這小子心不向你,你還是要爲他求情麼?”桑白虹道:“妹妹,聽你姐夫處置。”桑青虹嘟着嘴兒,卻也不敢不依。

公孫奇轉過身來,說道:“玉姑娘,你跟隨柳清瑤不過四年,居然能夠和高出雲、林深淵二人打個平手,確實不錯。你的功夫我是不用再試了。孟釗呢?”桑白虹道:“盂釗正在養傷。”公孫奇道:“玉姑娘,是你將他打傷的嗎?”珊瑚閉口不答,桑白虹道:“是這姓耿的小子將他打傷的。”公孫奇哈哈笑道:“孟釗的一片相思要付之流水了。如今我才知道,原來玉姑娘愛的不是孟釗,而這位照相公,也願意爲玉姑娘拼命,看來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了。”

耿照要想辯解,苦於口不能言,珊瑚啞穴未封,可以說話,但她卻不願意說話。

桑白虹笑道:“這只是你惴測之辭,玉姑娘心意如何,還應該問過她纔好。”公孫奇道:“不錯,昨日我本來想把這小子交給孟釗,任由孟釗處置,如今玉姑娘親自來了,事情又有了出乎意外的變化,對這小子的處置,當然應該由玉姑娘親自決定了。”珊瑚正在心亂如麻,爲耿照擔憂,聽了這話,不覺大爲奇怪,“這魔頭安的是什麼心思?爲何他對我似乎頗爲尊重,屆然肯讓我處置此事?”桑青虹聽了,卻是大爲着急。

只聽得公孫奇接着說道:“玉姑娘,這裡有兩條路任你選擇,這位耿相公的命運,也就要看你如何選擇而定了。”珊瑚這才知道,原來公孫奇所說的由她處置,也還是附有條件的。

公孫奇笑了一笑,接續說道:“第一條路,你要是當真喜歡這位耿相公,我也可以讓你們成親,不過,你們成親之後,卻不能擅自離開本堡。也即是說,從今之後,我就是你們的主人,你們一切都得依從我的命令。你意下如何?”珊瑚一直默不作聲,這時忽然擡起頭來間道:“第二條路又是如何?”耿照望了珊瑚一眼,他滿腔優憤,在眼光中表露無遺;但珊瑚卻似心底有了主意,神情反見鎮定了。

公孫奇道:“第二條路是讓你嫁給孟釗,這麼樣,這姓耿的就不能留在這兒。”桑青虹喜道:“這樣最好。你不殺他?”公孫奇道:“我廢掉他的武功,保留他的性命,讓他逃出本堡。不過,這兩條路要由玉姑娘選擇,與你無干。你不必多出主意。”桑青虹叫道:“姐夫,你這是分明要迫玉姑娘嫁給這姓耿的小子!”依她想來,珊瑚本來就已移愛耿照,與耿照成婚,又可保全他的武功,那豈不是正遂了他們心頭之願?珊瑚當然是要選擇第一條路了。

哪知珊瑚卻咬着嘴脣,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說道:“我願意嫁給孟劊,但你們也得依從我一個條件。”公孫奇頗出意外,但他的用意只是想留下珊瑚,她嫁給誰人,公孫奇都是無可無不可。當下便立即問道:“好吧,什麼條件,你就說吧。”珊瑚道:

“不要廢掉耿相公的武功,讓他走吧。”公孫奇面色一沉,道:

“你可知道,他學了我岳家不傳之秘的武功?我豈能讓他帶了這武功出去?”珊瑚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們是懼怕他在十年之後,武功勝過你們!”

公孫奇極爲自負,聽了這話,縱聲大笑道:“我本是非廢掉他的武功不可,但聽了你這話,我倒可以重新考慮了。不過,夫人,這是你家的事情,我還得聽聽你的意思。”桑白虹望了妹妹一眼,說道:“我聽憑夫君的處置。”公孫奇道:“好,那麼我就讓這位耿相公保存武功,不傷他一絲毫髮。只是他從今以後,可不許再踏進本堡一步!”

公孫奇隨即解開了耿照的穴道,淡淡說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耿照本來盼望珊瑚與孟釗“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今得到這樣的結果,自是滿意不過,但他回頭一望,忽見珊瑚眼眶紅潤,淚光瑩然,卻不禁心頭一震,腳步登時似有千斤之重,再也踏不出去,不覺呆了。

耿照避開了珊瑚的目光,定了定神,心裡想道:“不對,珊瑚剛纔不肯認那孟釗,對他似是甚爲厭惡,她爲了什麼原因不愛孟釗,我不知道;但我總可以看得出來,她是不願意嫁給孟釗的了。然則,她何以如今又突然改了主意?嗯,莫非這一切都是爲了我麼?”

珊瑚見他舉步躊躇,大爲着急,連忙說道:“耿大哥,咱們從今之後,各走各路,你有你的去處,我有我的歸宿,你還不走,留在這裡做什麼?”

耿照聽了這話,登時明白,“呀,她果然是一片苦心,完全爲我!”原來珊瑚情知不是公孫奇的敵手,她若選擇第一條路,她與耿照就都要陷身魔窟,在他們看管之下,只怕插翼難飛!她想到耿照負有使命,要將父親的遺書攜到江南,豈可令他受自己的連累?因此,她爲了成全耿照,只好佯允嫁給孟釗。她與耿照說的那幾句活,就是點醒耿照,叫他記得他有他的奎處。

公孫奇笑道:“咦,你們兩人怎麼還是依依不捨?”耿照心中悲苦,咬了咬牙,轉身便走。桑青虹忽地攔住門口,叫道:

“且慢!”耿阻愕然道,“你要怎麼?”桑青虹向公孫奇道:“姐夫,堡中之事,由你作主。但這姓耿的不是堡中之人,他的大衍八式是我私相傳授的,我有過錯,我要補救,我可不能讓他這樣容易出去!”公孫奇道:“哦,你要廢掉他的武功?”桑育虹柳眉一豎,道:“不廢他的武功也行,他可得由我處置!”

珊瑚叫道:“公孫堡主,你說的話不算數?”公孫奇見她如此着急,大大起疑,冷冷說道:“也好,耿相公,你且待一會兒。”珊瑚又叫道:“公孫堡主,你出爾反爾,算得什麼英雄?”公孫奇淡淡說道:“玉姑娘,你別忙,我還有幾句話要問,問清楚了就放他走。咄,姓耿的,你是什麼人?何方人氏?父親是誰?師父是誰?”

原來公孫奇派出手下跟蹤耿照之時,雖對耿照也曾有過調查,但只打聽到他的姓名,知道他曾在蓬萊魔女山寨中作過客,其他有關耿照之事,卻是未曾打聽清楚。當時公孫奇只是想以耿照爲餌,將珊瑚引來,對耿照並不放在心上,所以也未曾仔細盤問。如今公孫奇見珊瑚如此着急地要耿照離開,不由得暮地起了疑心。

耿照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魔頭不知與金人有無勾結,但總之不是好人,我的來歷,豈能說與他知道?”要待措辭搪塞,但一來他不慣說謊,二來公孫奇問及他的父親,父親的名字豈能胡亂捏造?正在躊躇,盤算該如何回答,珊瑚忽道:“公孫堡主,我有一事,先要請教。”公孫奇道:“請說。”珊瑚道:“這位耿相公是你答應讓他走的,那麼,你是不能將他當作囚犯的了?”公孫奇道:“我是好好問他,也沒動刑,誰說我將他當作囚犯?”珊瑚又道:“你的命令,是不准他今後再踏進貴堡半步,那麼,你當然也是不把他當作朋友的了?”公孫奇傲然說道:

“不錯,半今之世,夠得上與我朋友相稱的,本來就沒有幾人!”珊瑚道:“着呀,那麼,他與你非友非敵,毫不相干,你何須問他來歷?”

公孫奇怔了一怔,哈哈笑道:“玉姑娘,你辭鋒銳利,果然不愧是柳清瑤親手調教出來的女中豪傑!好,我就不盤問他了。

但你們之事,與我無關,與孟釗卻大有關係,你如今已答應下嫁孟釗,那麼理該將孟釗叫來,三面言明,耿相公纔好離開。”珊瑚又羞又惱,亢聲說道:“公孫堡主,你是存心羞辱我嗎?這活,你剛纔可沒有說過。”公孫奇道:“我剛纔一時思慮未周,如今補救,還來得及。你和孟釗已定了夫妻名份,夫妻之間何事不可明言?何況耿相公是你的好友,也就應當是你丈夫的好友,你們夫妻倆送他一程,也是應該,此事光明磊落,焉能說是羞辱?”

公孫奇說至此處,便不再理珊瑚,徑自向妻子問道:“孟釗傷得重嗎?”桑白虹道:“摔破了頭,並非很重。”公孫奇道:“好!”立即吩咐一個僕人:“你給我將孟釗叫來,叫他順便將冀州的卷宗帶來。”

原來孟釗頗通文墨,替公孫奇掌管文書。公孫奇曾叫手卜將各地的成名人物編成名冊,附有事蹟;各地所發生的大事,也多有記載,與現代間諜組織所必備的檔案差不多。

他聽出耿照是冀州口音,所以便叫盂釗將冀州的“檔案”調來,看一看冀州有沒有姓耿的武林人物,希望從這檔案中可以查到耿照的來龍去脈。

枝節橫生,風波疊起,珊瑚、耿照均是忐忑不安,但既然還在公孫奇掌握之中,公孫奇執意如此,他們亦是無可奈何。桑青虹在一旁偷偷歡喜。

那僕人接了命令,匆匆便走。哪知剛走到門口,外面忽地有個人也匆匆跑進來,“砰”的一聲,撞個正着,那僕人跌了個四腳朝大!

公孫奇喝道:“穆弘,你不在大門把守,失魂落魄地跑來幹什麼?”這穆弘擡起頭來,滿面鮮血淋漓,叫道:“主公,不好了!”正是:

才傷情海風波起,又見尋仇怪客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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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兩番墮涸憐孤女 三入龍潭戰二奇第七十七回 至死始知多罪孽 此生深悔少海量第一○六回 玉女有情憐俠士 奸徒無義叛紅妝第五十四回 清濁兩分心自苦 恩仇俱了意難忘第五十九回 刁斗風生來俠女 胡笳聲動聚羣豪第八十回 弱女飄零遭毒手 英雄奮起鬥魔頭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三十一回 百步傳杯驚四座 一技禿筆戲渠魁第四十回 應有豪情消芥蒂 又來佞僕進奸言第八十八回 大娘怒折綠林箭 妖女暗施蜂尾針第十八回 將軍妙計除奸賊 妖女迷人脫楚囚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六十八回 陌路相逢施毒手 敵營隱伏報深仇第八十二回 義釋戰俘歸故里 欲誅首惡探魔宮第七十五回 肯望私情饒逆子 只因大義責同門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四十四回 愁聽一曲簫聲咽 駭見雙雄劍氣寒第三十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爲持正義鬥師兄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十五回 欲圖霸業揮神劍 初識佳人奏玉蕭第八十回 弱女飄零遭毒手 英雄奮起鬥魔頭第一○○回 禍生荒谷追窮寇 樂在天涯戰惡風第九十四回 愧把深情懷故友 忍將毒手害親兒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十八回 將軍妙計除奸賊 妖女迷人脫楚囚第二十八回 變聲肘腋情何忍 禍起江心事更奇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隨穎士 女牀無樹可棲鸞第 十 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二十八回 變聲肘腋情何忍 禍起江心事更奇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六十回 揮劍已寒奸賊膽 挑燈夜話女兒心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俠真豪傑 能哭能歌邁俗流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十四回 豪氣干雲來禦敵 師恩深重護同門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 五 回 妖狐兔脫心何狠 魔女鷹揚氣正豪第五十九回 刁斗風生來俠女 胡笳聲動聚羣豪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 八 回 笑傲乾坤狂士氣 歌殘金縷女兒情第四十八回 力誅奸賊消民憤 堪笑庸醫斷症難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謀大利 金圈鐵筆鬥名山第四十回 應有豪情消芥蒂 又來佞僕進奸言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四十二回 錯疑俠女拼生死 始識奸謀辨友仇第 四 回 魔女興師來問罪 少年任俠護知交第六十四回 投鞭天塹人何在 立馬吳山夢已空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一一二回 異境天開窺隱秘 奇情莫解鬥魔頭第九十四回 愧把深情懷故友 忍將毒手害親兒第 八 回 笑傲乾坤狂士氣 歌殘金縷女兒情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九十九回 打狗棒中藏秘密 天狼嶺上看奇花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七十六回 羣雄紛起誅奸細 一死何辭謝本幫第七十四回 偷天換日欺豪傑 覆雨翻雲貨丐幫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連廣宇 情懷蕭索覓伊人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六十九回 青衫忍溼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八十九回 三番毒手彌妖霧 三探魔宮下戰書第六十三回 紅顏忍睹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十八回 將軍妙計除奸賊 妖女迷人脫楚囚第七十二回 疑雨疑雲談舊事 亦真亦幻溯前情第五十四回 清濁兩分心自苦 恩仇俱了意難忘第 三 回 驚聞愛侶爲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第 七 回 孤兒隱俠連心苦 破布殘箋觸眼愁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八十五回 俠女奇謀出王府 老婦妙計賺城門第二十九回 樓船要挫胡兒銳 水戰初揚大漢威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四十四回 愁聽一曲簫聲咽 駭見雙雄劍氣寒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五十三回 劫火未消來異士 神功無敵懾羣魔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九十七回 塞外傳書邀舊友 桃林練掌復神功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 八 回 笑傲乾坤狂士氣 歌殘金縷女兒情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七十九回 末路窮途求故友 勾心鬥角殺連襟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七十九回 末路窮途求故友 勾心鬥角殺連襟第八十四回 錦帳青鋒疑是夢 瓊樓玉宇不勝寒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六十九回 青衫忍溼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八十九回 三番毒手彌妖霧 三探魔宮下戰書第五十一回 遍訪天涯尋弱女 橫跨怒海會伊人第 十 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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