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阡陌心裡的感覺最是複雜,那些神魂雖是由他這個本體分裂出去的,但卻早已自成一體,甚至是如世間生靈一樣,有生老病死的輪迴,有親生父母,有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命運。(m舞若小說網首發)
他們早已是獨立的個體。
阡陌也從未將他們看做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分身,他甚至以一種微妙的,近乎是看待兒子一般的心態,看待那幾個弟子,那幾個分裂出去的神魂。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些人永遠只做他們自己,永遠的不要知道焚影術的事情……
阡陌的反問其實就是強有力的回答。
蘇輕盈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作爲神州大地上唯一的神,她竟感覺到疲憊?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然而,卻也是事實。
她只覺得心中有一種火焰在焚燒,卻又不知這是什麼火焰。
她爲君有道,爲白沉星,爲蘇恨天的隕落而悲痛傷心,覺得阡陌太過無情太過殘忍,爲了死而復生的復活不擇手段但現在才知道,其實,不管是君有道還是白沉星亦或是蘇恨天,他們其實都是阡陌的分身……
他們是因阡陌而存在,爲阡陌而生,阡陌死他們還活着已經是奇蹟,而如今犧牲自己讓阡陌復活,又有什麼不對?至少在大多數眼中,分身對於本體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和價值。
總而言之,無論是君有道的事,還是白沉星的事,還是蘇恨天的事,其實都是阡陌自己與自己的事……
她在意太多,便事逾越。
她與他們,與阡陌而言,始終是個外人。
這個道理,纔是被世人所接受的道理,冷眼旁觀,看阡陌自己跟自己折騰,纔是她該做的,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只覺得心裡很疼,全身上下,無一處是舒服的。
她覺得痛苦,很痛苦。
“你應該知道的……九天的一切,都是你這位光明神賜予他的,你怎會不知焚影術?蘇蘇,你仔細想想,你從天宮走向人間,便是爲了尋找我,天道是你的意志,即使那時候,你只是一個人類,你沒有甦醒屬於光明神的記憶,天道也會指引你去找我。”
“而你……先出現在小五身邊是爲什麼?”
“因爲小五的體內有我的神魂,他的靈魂裡,有我的氣息……所以,天道讓你出現在他身邊……”
“你與小五接觸了一段時間,還有沉星……天道確認他們都不是我,所以,你纔會在遇見九天之後,在出誅魔陣的時候,被傳送到小八那裡因爲小八的體內也有我的神魂,也有我的氣息……在我藏身人間的時候,他們的存在,真的迷惑了天道的目光。”
蘇輕盈咬着下脣,無話可說。
因爲阡陌說的都是正確的。
以前她沒覺醒屬於光明神的記憶中,無論是她,還是蘇恨天,亦或是白沉星都曾疑惑過蘇輕盈太過巧合的遇上靈院中那麼多弟子。
原來,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是焚影術之後,靈院那幾位弟子神魂中遺留的氣息所產生的必然。
也是天道爲了助她找到真正的阡陌,所必須經歷的必然。
事實竟然是這樣。
那麼。
她作爲人類時的那一段記憶到底是天道藉助她的身軀,算計了阡陌,還是阡陌利用焚影術迷惑了天道和她?
那樣不知不覺中的博弈,原來從她在天宮時到如今阡陌復活,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可她輸的這麼悽慘。
阡陌……纔是最重的贏家吧?
阡陌是一個聰明的可怕,洞察力讓人心驚的男人。
他自然看得出此時蘇輕盈的震驚,蘇輕盈的茫然,還有蘇輕盈這一刻醒悟過來後,那種似乎敗無可敗的苦澀。
她以爲她輸了。
事實上看來,她也的確輸了。
他與她之間。
從一開始,便是神州大地最強大最優秀的人類,和神州大地唯一的神之間的博弈和較量。
從最初蘇輕盈在天宮殺不掉阡陌,到現在蘇輕盈甘心留在人間,阡陌死而復生,這一切一切來看,蘇輕盈真的是全盤皆輸。
但是,阡陌卻不認爲輸的是蘇輕盈。
她是光明神,是神州大地上唯一的神更是他心中獨一無二的神。
知曉這一切的世人,和蘇輕盈本身可能覺得是蘇輕盈輸了。
然而,阡陌這個最理智卻又最不理智的局中人,纔是真正知道輸贏的人。
這場博弈,如同飲水,冷暖自知。
只有阡陌自己才知道,桀驁疏狂的他,在最初登上天宮之時,在天宮外,對那雙冰冷美麗宛若琉璃,沒有一絲情緒的美眸驚鴻一瞥之時,心中剎那間閃過的心疼憐惜與遺憾,才能真正的在他與她之間判出高下來。
其實是他輸了。
從最初相見的那一刻起,淪陷了心,便淪陷了整個靈魂。
從天宮被打落那一刻,佔領他全部心神的,不是身體上的傷痛,而是一個巨大的疑問。
神州大地上,只有唯一的一個光明神,那麼,天宮之上,是不是也只有一個她?
是不是就是因爲整個天宮只有她,所以那雙漂亮的眼睛,纔會那麼的冷漠清澈,不將任何事物看在眼中,不爲任何人事物產生漣漪?
她會覺得孤單麼?
不,她可能連孤單是什麼都不懂。
然後他就不可抑制的心疼起來。
若是她能走向人間該多好?
那時他想,然後他真的做到,讓她走入人間了。
而他分裂的神魂,也真的將她留在了人間。
阡陌眸中心上,俱是萬分複雜的感情和情緒:
“白沉星愛上了你,所以蘇恨天也愛上了你,所以天休問不可抑制的對你有好感,其他人,就算沒有愛上你,在他們看來,你也必定是非常特別的存在,那是因爲,即使我們沒有刻意的神魂相通,甚至他們也不知曉自己靈魂中有我神魂的一部分,他們也會彼此影響,或是說……被我的神魂所影響,不可自知的,對你產生好感,無法真正的傷害你,想要不顧一切的護着你……”
“這一切都不是偶然……不是意外,不是讓人可笑的好運……只是因爲,你一直在,在一個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