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深覺想吃程前的這口飯實在是太難了。
英語系的教學樓七扭八拐,她一前一後地跟程前走進一樓的電梯,抱着肩一言不發。
程前的計劃十分質樸,高舒今天主要工作就是挎着他在前女友面前晃悠一圈,裝裝溫柔,秀秀恩愛,演演無微不至。
至於程前自己,只負責扮高冷。這一出爛劇,剩下的戲份全都是由高舒領銜主演。
高舒的字典裡就沒有溫柔二字,想到自己扭捏作態的樣子,她說不出的彆扭,心裡充滿趕鴨子上架的悲壯。
將將開學,學校還沒有正式排課,教學樓空曠到冷清。
電梯緩緩上行,光滑的電梯壁把高舒映的更瘦,她盯着自己的影子,心裡對自己最近的身材管理有些不滿意。暗暗謀劃着這個禮拜公司的業務結束,一定去健身房再好好練練。
電梯叮的一聲,搖晃着頂上了牆壁,高舒嚇了一跳,心說江大還是這幅葛朗臺做派,學費不菲,基礎設施差的令人咋舌。
她漫不經心掃了一眼高處的數字,13樓,目的地到了。
高舒支起身體,準備往外走。
隨着逐漸打開的電梯門,一個身穿白襯衫的大個子危然矗立於門口。
他體積龐大,身體上的肉緊緊撐撐,整個人彷彿八月十五脂滿膏肥的大閘蟹。
高舒一瞬間有點明白了愚公爲啥要移山的決心。
等高舒轉頭,看到程前已經進入了一級備戰狀態。
只見他彷彿一秒達到捉姦現場,氣勢洶洶就要往外衝,一雙牛眼瞪的比牛大,目露兇光,也忘了剛纔和高舒對好的戲,一步跨出電梯,無比神勇。
但王屋山身材佔盡優勢,哪有謙讓的道理?他擡起一隻尺寸驚人的小臂,只輕輕一點,就將武裝到牙齒的程前點了個灰飛煙滅。
高舒這下是設身處地的目睹了程前身高衍生的悲劇人生,她扶住被回彈回電梯裡的程前,轉頭一看,發現眼前這個王屋山不是孤身一人。
他身邊還有一個身穿鵝黃套裝的小個子女孩,此時正一臉得意地努力將自己掛在王屋山的大臂上。
如此如膠似漆旁若無人,高舒肉麻的不行,眼光鄙夷地掃過去,喲,旁邊這位正欲展翅高飛的黃鸚鵡,不就是程前的那位前女友麼?
電梯門徹底開了,原該先下後上,但王屋山不管那些,身上掛着黃鸚鵡,不管不顧地擠了進來,活像北京城一位遛鳥的貝勒。
要說人胖吧,皮膚面積也就大,皮膚面積大吧,毛孔也就多,毛孔一多,出的汗也就多……
電梯裡立時就充斥着難以描述的香水+體臭的混合味。
目標人物已出現,程前和高舒也就沒必要再下電梯,金屬門再次緩緩併攏,密閉的空間四個人保持了最珍貴的品質,靜悄悄。
王屋山只管不動如鍾,時不時的撇兩眼高舒,黃鸚鵡卻是眼睛鼓溜溜地轉,也不時把目光在程前和高舒之間逡巡,不知在想些什麼。
十幾樓的電梯轉瞬即到,電梯門開的一瞬間,高舒第一個邁了出去。
沒辦法,她快要窒息了。
程前最後一個走出來,臉蛋通紅,臊眉耷眼,整個人說不出的沮喪,
感情的事真的沒法輕易決斷,高舒理解程前的憤怒和無力。
畢竟一個人鐵了心要傷害你,這確實避無可避。
程前的挫敗似乎還沒有滿足黃鸚鵡,她得意開口,步步緊逼。
“我說程前,你今天是爲了我來的吧?”
見程前只是紅着眼睛盯着自己,她轉頭嬌羞一笑,示意王屋山到教學樓門口等。
待後者走遠後,一連串的嘲諷接着從她口中蹦了出來。
“程前,我勸你別費力氣。”
她高高在上,眼角眉梢都是輕蔑,“你知道人和人之間是有階層的嗎?你看看我,你再看看你自己——我一個月化妝品就要三千塊,你能養得起我嗎?”
說着嗤笑一聲,又道:“這個不提,你再看看你的身高,知不知道男人像你這樣,相當於五等殘疾?”她陰惻惻地走近程前,似發泄,似質問,“你說,你配得上我嗎?”
這話簡直誅心,程前眼睛更紅,青筋暴起。憤怒重重將他重重圍住,他將一雙拳頭握的死緊。
高舒心中難過,正要出聲,但程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吐出胸口那股濁氣,沉着聲音質問眼前的昔日愛人。
“那你爲什麼要答應跟我在一起?”他牙關咬的死緊,彷彿一次不能將心中的痛苦宣泄出口,他又問,“那你爲什麼要答應跟我在一起?”
高舒冷眼看去,能看到程前眼中若隱若現的淚。
只是這淚打動不了不愛人的心,黃鸚鵡不屑一顧,風輕雲淡地開口。
“你說呢?你幫我還了信用卡,對我有求必應,哦,還有這個新款手機,咱們分手這麼久了,貸款應該還還着呢吧?”說着揚起手機上下看了看,像決勝者欣賞戰利品,眼裡都是滿意。
“我傻嗎?好處送到眼前,我會不要?”
她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轉頭訓誡似地開口, “程前,聽說過那句話嗎?叫做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這麼好,你說,你不綠,誰綠呀?”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各自憑本事吃飯,男人自願掏錢,與她又有何干?
“這就算我給你上的一課吧,你這樣的男人,別總妄想吃到天鵝肉,早點認清自己,才能早點回到現實當中。你以前不懂,我叫你懂,花這點錢換一個天大的道理,你要感謝我,明白嗎?”
只是她揚着手機的手還沒等落下,兀自得意的表情還鋪在臉上來不及收起,便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來的高舒一腳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