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路一聽奇了,他剛纔已看過這些妖魂遭受的苦楚,那可是人力不能抗拒的天譴,又豈是自己所能拯救得了!他只好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是何方妖物,還不快報上名來。”
那被妖魂們稱作阿纖的女子說:“我等本是西湖修煉成精的水妖,因千年前得罪了高僧,致使靈魂蹉跎至今不能魂歸地府。”
有一千年了,那不是宋朝時候的事嗎?戚路驚問:“你們究竟犯了什麼事,竟要受此磨難?”
“唉,此事說來話長了。”阿纖幽幽地說:“我等本是靜居西湖潛心修煉的小妖,哪知金山寺的法海拐了許仙,白姐姐就去鎮江尋夫。在金山寺,他們因言語不合動手打了起來。我等念在往日白姐姐的恩情份上便去助她一臂之力。哪知最後竟導致水漫金山,生靈塗炭……”
這不說的就是許仙和白娘子的事嗎?戚路不由把眼朝身後的許仙看去,發現他滿臉通紅,低頭不敢看那幾個妖魂。
戚路心想是了,看來這幾個妖魂沒有說假話,於是又問道:“那後來怎麼樣了?”
女子恨聲說道:“法海那老禿驢見不能力敵,居然敕請天兵天將前來相助,導致白姐姐被壓雷鋒塔,青姐姐潛身而逃,只有我等法力低微皆被天兵打死。真是可憐啊,數百年的修爲頃刻間化爲烏有,死後還受此折磨!”
說完她放聲大哭起來,其他幾個妖魂也觸景生情,跟着悲泣不已。
“法師,你一定要救我們啊!”阿纖不停地磕頭。
“都起來說話吧。”戚路說:“你們雖然可憐,但身犯天條,我也不能違背上天的旨意來搭救你們啊!”
“以前曾有神喻告訴我等,說是許仙的化身將降臨此處解救我等脫離苦海。”女子嘆了一口氣說:“可我在這裡苦苦守候了千餘年,別說是許公子了,就連個生人也不曾看到。今日各位大師光臨此地,想必是應了上天的旨意,還望你大發慈悲之心,救助我等這些痛苦的冤魂啊!”
許仙來救你們?戚路不由一愣,又把眼投向許仙,見他還是低頭不語。老吳可沒那麼客氣了,他一把扯着許仙,將他拉到了這幾個妖魂面前,說:“你們求錯人了,他纔是救你們脫離苦海的人。”
女子把許仙上下打量了一番,猶疑着說:“有點面熟,莫非這位恩公也是道行高深的法師?”
“啊,你不認識他?”這會兒輪到戚路詫異起來,他直盯着許仙,見他眼光閃躲,不禁平添了幾分懷疑,於是指着許仙對妖魂們說:“他就是許仙啊!”
“他真是許公子?”衆妖魂異口同聲地驚問。
“難道我會騙你們不成!”
那許仙也是“嗯,啊……”支吾着答應。
妖魂們趕緊納頭就拜,阿纖欣喜地說:“許公子,念在我等助你娘子的份上,你可別丟下我們不管啊!”
“可是……你們犯的是天條,我怎麼能違背上蒼的旨意。”
老吳在旁冷道:“神喻不是說讓你拯救他們嘛,你依照神喻行事超度他們怎麼能說是違背天條。”
阿纖聞言忙拉住許仙的袖子說:“許公子,萬不可見死不救!何況你若真心想救也不是什麼難事。”
戚路卻從他們的談話中發現了一個疑點,不禁皺着眉頭問:“你們好像不認識許仙本人?”
“是的。”阿纖點頭說道:“我等平日裡只是在水府中修煉,極少在人間走動,自然是未曾和許公子謀面。更何況許公子在水漫金山之時,已被那老禿驢關在寺裡不准他出來和白姐姐會面,我哪有機會見到他。”
另一個妖魂也接口說道:“別說是許公子了,就連那該死的法海,也沒有機會和他打個照面。當時我遠遠地看他和青白二位姐姐在高空中鬥法,只是依稀看到他是個禿頭老和尚。”
“喔,原來是這麼回事,沒想到你們這些幫忙的妖怪都沒有見過許仙。”戚路暗地裡一樂,心想這些妖怪死得真冤枉,居然連仇人的面都沒看清就稀裡糊塗地送了命。
此時許仙的面容也恢復了常色,他問阿纖:“你說我救你們也不難,不知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公子看到路邊的那塊玄武石了嗎?”
“莫非這塊石頭裡暗藏着解救之法?”
“正是……”阿纖還要說下去,先前那位青衫男子已在暗扯她衣角,阿纖頓時不高興起來,將袖子一拂。其他幾名妖魂也是把這男子架到一旁,示意他不要多嘴。
阿纖生怕那青衫男子還有言語,搶着向許仙說道:“這塊石頭就是禁錮我等的牢籠,只要公子能在天亮前移開它,我們就解脫了。”
“這麼簡單啊!”許仙感慨一聲,上前去查看這塊玄武石,發現它有半人高,自己一個人還環抱不過來。
於是他咬了咬牙,俯身去推這塊大石,竟只能讓這石頭輕微晃了一下。許仙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招呼戚路和老吳過來幫忙,那些妖魂似乎畏懼這塊神石的威力不敢近前,只是遠遠地伸着脖子看許仙等人的行動。
戚路和老吳來到了石頭旁,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後,戚路就嘿嘿地冷笑起來,對許仙說:“許先生,你上當了!”
見許仙一臉不解,戚路指着那女子喝道:“你竟敢花言巧語矇騙我,活該遭受天譴!這分明是塊神石,巖體上盡是神所籙寫的符咒,常人若是想移動它,必有神罰降臨!”
許仙聞言大驚,他合掌唸了幾聲阿彌陀佛後趕緊退到一旁。
“你們這些死不悔改的孽畜,我今天要把你們打得魂飛魄散!”大怒之下的戚路捏訣念起了法咒。
“法師饒命啊,奴家句句屬實。”阿纖面如死灰,強自辯解着說:“法師既然認得這是神書,自然也明白石上的符咒是鎮魘之用,何曾有加害的內容!”
“你這妖孽……”戚路正想給她一點教訓,老吳已上前低聲說道:“內容我看過了,確實如她說是鎮魘神咒,並無其他方面的內容。”
難道我錯怪了這些妖魂?聽老吳這麼一說戚路臉色也緩和下來,他收回手訣說:“既然如此,那你們爲何不自己移開這塊神石?”
“我不過是靈體,哪有此等本事,必須得藉助活人的力量。”
“好,我就幫你們一回。”戚路捲起了袖子,叫老吳和許仙一起去推那塊神石。
三人費了半天勁,才把這塊石頭挪了位。戚路剛喘口氣休息的時候,突然發現那些妖魂的眼中都發出了精光,特別是阿纖,已經得意忘形地狂笑起來。
“不好,我中計了!”戚路頓知情況不妙,正要給他們一點懲戒的時候,天空中那低矮的雲層裡驟然閃出了一道霹靂!
還沒等戚路回過神來,他們的身後已悄然升起三個木樁,架上各伸出一根繩子,迅速的將戚路三人的脖子牢牢套住。戚路只覺腳一騰空,身體就被帶離了地面,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哈哈!任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孃的洗腳水!”衆妖魂聚上前來,都在看戚路的笑話。
“媽的,等老子下來,非滅了你們不可!”戚路掙扎着用手去解套在脖子上的那根泛着青光的繩子。
“各位就安心等死吧。”阿纖陰笑着說:“這繩子可不是凡間之物,它是能束縛靈魂的陰間索命繩。別說是你了,就算神仙來了也沒辦法解開。”
戚路聞言大驚,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成了他們的替死鬼。他雙手使勁抓着繩子將身體往上提,以免被迅速勒死。
那青衫男子輕嘆一聲說:“唉,我們這又是何苦了,只能是平添罪孽。”
阿纖不高興了,她指着許仙罵道:“若不是這姓許的膽小怕死引來老禿驢,我等豈會受如此罪孽!這都是天意啊,由他來當我們的替死鬼,那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事了。”
一個妖魂插話說:“話雖是如此,但我們有七個,他們卻只三人,那麼誰先去趕着去投胎了?”
衆妖魂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沉默無語。
好半天,那名青衫男子開口對阿纖說:“你身子弱,受不得這般苦難,不如先行投胎吧,我們再另行商議。”其他妖魂也點頭附和他的提議。
“那怎麼能行!”阿纖幽幽地說:“我等情同手足,我怎能拋下你們先行一步,要走大家一起走。”
青衫男子還想再勸,另一名妖魂開口說話了,“此事也不難,我們先作法將這三人的魂魄困住,等湊夠了七個替死鬼,我們再一起投胎也不遲。”
“賢弟這話甚合我意,不過此事要隱秘進行,不能被他人知曉,否則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戚路聽到他們的這番言語,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這些小妖,倒是挺講義氣,不過你們打錯了如意算盤!”
“少在這裡賣弄嘴舌,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吃了你!”阿纖的面容已化作魚妖模樣,血盆大口在一閉一合。
戚路猛然扯下脖子上的那個吊墜,跟着大喝一聲,飾物就在他手中化作金劍。在衆妖的驚詫聲中,戚路把手一揚,就霍然斬斷了勒住自己脖子的那根繩索。隨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劍將吊住老吳和許仙的繩索盡皆砍斷。
“妖孽,都給我受死吧!”脫離了危險的戚路手中結起了五雷印,嘴裡念起了咒語。“天玄太一,消魔去邪,破!”
瞬時間,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這些妖魂悉數罩進網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