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從未像現在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樣慢,一刻鐘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他在走廊裡走來走去,不時地用從腳踢牆。
他很煩躁,而且心裡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他還未從安老太太的離世的悲傷中走過來,他心中的憋悶還沒有發泄出來,現在顏興又推進了手術室。
顏興是他的恩人,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救過了晏晨和他,他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他現在人就躺在了醫院,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
“你不能死,如果就算是死,也要爺把欠你的還完了你再死。”安少雙目緊緊地盯着手術室的門,在心裡一字一頓地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手術室的門開了關,關了又開,護士神色匆忙地從手術室出來又匆匆地進去,臉色很凝重。
安少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心裡越發焦躁起來,心裡的無名之火滋滋地向上冒。
這一刻,他想衝進去手術室,把顏興從手術檯拎下來,命令他一定要好好的。
傑斯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有動,目光緊緊地盯着手術室的門,眼中除了痛苦之外還有一股濃濃的悲哀,怎麼揮都揮不去。
他們早已經對死亡不以爲怪,在他們的手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們深深地知道他們時刻都有死去的可能。但是,當真正的戰友夥伴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時,他還是止不住地感到悲傷,無法做到淡定。
今天的顏興就是明天的自己,傑斯的心中第一次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他雙手緊緊地抱着頭埋在雙腿間,久久不願擡起來。
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阮飛提着醫藥箱趕來了,神色很匆忙。
聽到腳步聲,安少擡頭看了一眼阮飛,眼中明顯地露出喜色。
阮飛來了,顏興是不是就有活下來的希望了?
“一定要把他救活。”安少盯着阮飛一字一頓地說道。
阮飛抿着嘴巴什麼也不說,只是向安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隨後急匆匆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醫生早就已經得到了通知,也不意外。阮飛一進門立刻有護士領他去了更衣間,消毒換衣服。
“情況怎麼樣?”阮飛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一邊戴手套一邊問向正在手術的醫生。
“情況很危急,病人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醫生擡眼看了一眼阮飛,緩緩地說道:“你看,子彈打在肋骨上,肋骨斷裂以後戳在心臟上,雖然只是戳中了一點,卻也致命的,更要命的是,子彈卡在肋骨上,稍微動一下就會對病人產生第二次傷害。”
阮飛的皺頭眉了起來,顏興的情況的確很嚴重,也很棘手,按照醫生的描述,生還的希望很小。
阮飛看了一眼躺在手術檯上已經陷入昏迷之中的顏興,抿了抿嘴脣,什麼也沒有說,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術刀開始投入緊急的手術之中。
安心急匆匆地也趕來了,隨之同行的還有晏晨安安還有左玲與於依。
安心的臉上一片慘白,她一步步向手術室慢慢地走去,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越靠近她的心跳得越厲害,嬌弱的身軀在搖晃,單薄的一陣風就要把她颳倒。
晏晨抱着安安跟在後面擔心地看安心,看到一眼左玲,示意左玲扶着安心以防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面摔倒。
左玲會意,默默地點了一下頭,伸手扶着安心的胳膊。
“不用,我能撐得住。”安心看了一眼左玲,輕輕把胳膊從左玲的手中抽出來。
沒錯,她撐得住,她真的撐得住。她甚至在想,如果顏興真的死了話,她絕對不會爲他流一滴眼淚。
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默默地看着手術室的門發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大腦一片空白。
晏晨抱着安安向安少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進去多長時間了?”晏晨問。
“三個小時了。”安少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
“情況怎麼樣?”晏晨又問道。
安少搖頭,“不知道,好像很嚴重。”
晏晨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看着安少又問道:“你還好吧?身體怎麼樣?”
“爺的身體強着呢!”安少看到晏晨眼中濃濃的擔心,他頭一揚,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一聲。
晏晨無聲地笑,心,平靜了很多。
“他和安心是怎麼一回事?”安少看了一眼安心,眉頭微微皺了皺,顏興和安心原本兩個就沒有交集的人怎麼會遇到一塊呢?
晏晨也不是太清楚顏興和安心之間的事情,她只是知道他們已經好上了,至於具本是什麼情況,安心不說,她也沒有問。
“戀愛了。”晏晨簡單地說道。
安少的臉色是變了又變。戀愛?他們怎麼會戀愛了呢?顏興的身份是一個殺手,他們怎麼可以戀愛呢?這根本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顏興能給安心幸福嗎?給她安心一個家嗎?
這簡直就是胡鬧。
安少心中隱隱有些生氣,卻不好說什麼,因爲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事情就是感情,也最以讓難以猜測就是感情,愛就是愛了,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而言。
就如同當初他與晏晨一樣。
安少看了一眼晏晨,伸手把安安接了過來,“安安給我,你坐下休息一會兒。”
晏晨對安少搖頭,“我不累,我主要是擔心你們。”
“放心爺的命大着呢,死不了。”安少一副無所謂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晏晨說道,隨後擁着晏晨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安安很安靜地在爸爸的懷裡,不吵也不鬧,瞌睡沒有睡好,一直打呵欠,眼睛有些睜不開。
“安安,如果因了就睡吧!”晏晨伸手拍安安的背。
安安勉強睜眼看了一眼媽媽,乖巧地點點頭,靠在爸爸的肩上閉上眼睛。
於依拿了一條毛毯搭在安安的身上,伸就去抱安安,“給我吧!這裡冷,我抱她去車上睡。”
安少有些捨不得,可是爲了安安着想,怕她感冒着涼,安少稍猶豫一下然後這才把安安給了於依。
於依用毛毯把安安抱好,與左玲一起向外面停放的車裡走去。
晏晨沒有動,默默抓起安少的手,十指緊扣,與他一起守在手術室外面。
醫院外邵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他沒有進去,他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左玲與於依出來看到邵博兩個人不禁愣了一下。
左玲示意於依去車裡,她來到邵博的身旁坐下,看着邵博問道:“你什麼來的?來了怎麼不進去?”
邵博看了一眼左玲,低着頭不說話。
左玲知道邵博是擔心顏興,於是,她把牽着邵博的手對他說道:“如果不想進去,我們去車裡等好嗎?安安妹妹也在裡面。”
邵博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再一次看到左玲一眼,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那就走吧!”左玲起身牽着邵博的手向車走去。
ωwш● TтkΛ n● C ○ 安安躺在後座上已經睡着了,發現均勻的呼吸聲,不時偶爾嘴巴動一下,有時又露出笑容來。
於依坐在車裡,看到左玲牽着邵博過來,她把手指按在嘴脣上輕輕地噓了一聲,然後小聲地說道:“動作輕一點,安安已經睡着了。”
“這麼快就睡着了?”左玲從車窗向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個小傢伙這麼快就睡着了,看來,真的是困了。
左玲打開這邊的車門輕輕地打開,輕聲對邵博說道:“邵博,你就在坐在安安妹妹的旁邊好不好?”
邵博微微點了下一頭,上車坐在安安的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安。
“安安這一覺肯定要睡兩個小時,你不用盯着她看,累了嗎?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邵博,你放心,你師父一定不會有事的。”左玲看出邵博一臉的疲憊,心中不免全是心疼,她柔聲對邵博說道。
邵博畢竟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昨天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合過眼,小小的身體早已經超過極限,他早已經支撐不住了,左玲的話剛落,他便閉上眼睛靠在後座上,過了不一會兒,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真的是累壞了。”左玲看着邵博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滿眼的心疼與好奇,想不出他一個小小的男孩,身體里居然蘊藏着這麼大的能量,竟然與大人一起去救安風,她真的是感到太吃驚了。
於依從後備箱裡又拿出一條毛毯然後蓋在邵博的身上,毛毯剛落在邵博的身上,邵博立刻睜開了眼睛,警惕地看着於依。
“沒事,就是給你加一條毛毯,接着睡吧!”於依溫柔地邵博說道。
邵博看了一眼於依,眼中的警備全消,緩緩地閉上眼睛,慢慢地又陷入深睡之中。
於依與左玲對面一眼,兩個人眼中全是苦笑,她們一個人在車裡坐着,一個在外面警惕看着周圍的一切。
這時天已經大亮,太陽自東方慢慢升起,慢慢地把光輝灑遍整個大地。
經過幾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阮飛一臉疲憊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守在手術室外的人全部站起來,只有安心除外,她擡頭默默地看着阮飛,靜靜地坐在那裡,神情有些木然。
“怎麼樣?”傑斯首先急聲問道。
“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阮飛說道。
“你他孃的就說他人是死了還是活了?”安少突然發脾氣了,他衝着阮飛吼了一句。
阮飛看了一眼安少,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晏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是面上卻是無比的平靜,她拉住安少,拽住他向後稍微退了一步,然後對平靜地看着阮飛,很再也平靜不過的語氣對阮飛說道:“他到底怎麼樣了?我希望你給我們說一句實話。”
“子彈是已經取出來了,但是他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肋骨戳破了心臟,雖然我爲他修好傷口,不過由於他失血過多,現在處於昏迷當中,三天後如果他還醒不過來的話,你們就爲他準備後事吧!”
阮飛已經盡力了,顏興之所以能撐到現在,主要就是因爲肋骨插在心臟形成一個活塞,阻止了血流,如果子彈貫穿心臟,那麼他恐怕早就死了。
安心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嘴脣上的顏色褪得乾乾淨淨,她默默地站了起來,手扶在牆壁上慢慢地向外走,眼前一片片黑暗。
她以爲她找到了幸福,可是沒有想到,幸福卻離她很遠很遠。
愛嗎?安心不知道,她只知道,顏興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一種溫暖,一種她從未有過的心裡悸動。
她想,這恐怕就是愛吧?愛在不經意間來到,可是卻又那樣的短暫,她甚至還未領略到愛的甜蜜,就嚐到了苦澀的滋味。
淚水終於從安心的眼角慢慢地滑了下來,她的眼前一陣陣黑暗,終於在發出一聲“啊!”的悲鳴以後,她的身體順着牆壁緩緩地滑了下來。
晏晨早在阮飛說完話以後就是注意着安心的一舉一動,看到安心失魂落魄地起身離開,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在安心向下倒去,她緊跑兩步立刻從背後扶住她。
“老公,你們快過來。”晏晨扭過頭對安少和阮飛叫道。
阮飛和傑斯急步走了過去,傑斯從晏晨的手中接過安心,抱起她向急救室走去
安少手插在口袋裡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眼中的關心卻是遮掩不住。
晏晨走到安少的身邊,對他輕輕地搖頭,示意他別擔心,然後跟着傑斯向急救室跑去。
手術室的門又開了,顏興終於被推了出來,他整個人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嘴脣沒有一絲血色,上面全皮子,他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地躺在推車上。
安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顏興的臉上,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上次見顏興,他們還在一起並肩作戰,姿意地抱着槍射殺敵人,那時的他臉上總是帶着笑容,他時常覺得眼疼。可是現在,看到顏興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他突然間有些想念顏興那討厭的笑容來。
“你醒過來,你一定要醒過來。爺不允許你就這樣死了。你他孃的趕緊給爺醒來。”安少一個箭步來到顏興的面前,伸手就去拍顏興的臉。
這一刻,他無比地痛恨,他甚至想把顏興的眼睛給掰開,讓他好好地看着這個世界。
護士想要去阻止安少,被阮飛制止了,護士看了一眼阮飛,嘴脣只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站在一旁。
安少還在拍打着顏興的臉,“醒來啊!你醒來啊!老子還有很多賬沒有找你算呢!你他孃的睡着了算是怎麼回事?你快給老子醒過來。”
安少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悲傷,他一遍又一遍對着顏興怒吼,此時的他就像一隻狂怒的獅子,就是一個火球,一碰就要爆炸。
阮飛從未見安少的情緒這樣失控過,輕嘆一聲,他對安少說道:“安少,他現在打了麻藥,你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你給我老子閉嘴。”安少聽到阮飛的話,猛地扭過頭恨恨地瞪着阮飛,“你不是自愧爲神醫麼?你不是赫赫有名麼?爲什麼你救不活他?你算是什麼神醫?你就是一個庸醫。”
安少對着阮飛一頓怒吼。
阮飛嘴脣動了動,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晏晨急匆匆地從那邊走了過來,臉上失去了一往的淡定,她來到安少面前,一臉凝重地對安少說道:“安心懷孕了!”
安少和阮飛同時愣住了。
阮飛傻愣愣的問道:“孩子他爸是誰?”
安少臉色一下子黑了起來,怔忡一會兒,他的視線落在還在昏迷中的顏興臉上,突然擡起手在顏興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王八蛋,你最好給老子醒來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安少咬牙切齒地對着顏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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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呢還是死呢?糾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