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亦一直知道季璉和他一樣, 是個狠得下心的人,對自己能狠得下心,對別人也能。可是到了今日, 他纔不得不承認, 他還是沒有季璉狠, 至少他沒有辦法丟下龍玉, 無論前世今生還是千年百年, 他都要守在他身邊,而他也沒有辦法讓龍玉一個人生活在沒有他的歲月裡。
可是季璉卻選擇了讓孟青衣重生,哪怕是徹底忘記了他。
等了千百年才愛一回啊, 居然就這樣捨棄,只是, 每個人有每個人愛的方式, 也許於季璉而言, 這是他可以給孟青衣最好的全部,雅亦又怎麼能不成全。
季璉從那邊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回玉緣, 而是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這才起身回到了玉緣。
孟青衣依舊躺在牀上,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睡着,不過他沒有起來看他一眼,想來就算沒有睡着也還在生氣。
季璉坐在牀邊看了他一會兒, 最後還是站起來打算去另一個房間休息, 剛站起來衣袖就被人拉住, 回頭就看到孟青衣含着怒氣的瞪着他。
“你還想去哪裡!”那副表情像極了提防老公爬牆的怨婦。
季璉重新坐下, 這次不是坐在椅子上, 而是坐在牀上,孟青衣也和自覺的向裡讓了讓, 等到季璉躺下,把他抱到了懷中,“怎麼還沒有睡,在等我嗎?”
“誰等你了,看把你給臭美的。”孟青衣在黑暗中翻個白眼,上翹的脣角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他就是在等他,那又怎麼樣,這世界上在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有資格等他了。
季璉也不和他計較他的口是心非,把懷中的人抱緊了一點,即使在這樣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體溫都少的可憐,明明沒有任何的溫度,孟青衣卻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知道,只要有他在,他就是溫暖的,這好像是一種早已經深刻入骨的觀念,他想否認都不行。
他本來今天想試試沒有他在身邊的感覺,誰知道,居然翻來覆去都睡不着,這樣的時候,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是真的離不開這個男人了,哪怕只是緊緊相依,也是一種必須的存在。
有了季璉在身邊,果然入睡很容易,不一會兒孟青衣就去見周公了,季璉雖然沒有什麼睡意,依舊閉上眼睛養精蓄銳,風雨欲來啊,只怕平穩的日子快要真的結束了。
次日清晨,特爾出去溜了一圈就帶回來一個很驚悚的消息,那就是禹城的城主發話了,所有人的城民帶着行囊,又官府的人員護送,全體離開禹城。
城主很少下達什麼命令,而他每次說的話都是有原因的,禹城的城民不聽六界中任何一個帝王,可是對於他們的城主卻是言聽計從,即使這樣的命令下的很突然,這次甚至沒有任何的解釋,禹城的所有人依舊行動了起來,帶着一家老小,收拾上自己的家當,一批又一批在官兵的護送之下離開了禹城。
官兵會把他們送去一個新的城池,倘若他們有更好的去處,也可以自行離去,這些他們就不管了。
而轉移的時間一共是半個月,畢竟一座城池中的人可不是幾戶,而是成千上萬戶,總有一些一下子收拾不完的。
“半個月啊……”季璉陡然想到雅亦昨日說的話,也是半個月。
“公子,你說,是不是真的要發生什麼事情了,聽說這禹城的城主很神的,連他都下令讓人離開,這禹城只怕是不保啊。”特爾有些憂心的問。
“嗯。”季璉不但沒有安慰他,反而點點頭。“你也在這幾日把店中所有的玉器都收拾起來,送去其他的幾個店中,把庫房裡的所有東西都移交到主子手中。”
“不是吧,公子我們也要逃難?”特爾大叫,他們可是堂堂冥界的人啊,居然也要如此逃難?雖然也不算什麼太難的事情,可是他還是有點小小的不能接受。
季璉搖搖頭,“不是逃難,只是防患於未然,我不能讓這裡的東西因爲我的大意而有任何一絲損失。”
特爾點點頭,表示明白,立刻去處理剛剛季璉說的事情。
這玉緣中的玉器,是真的如季璉所說,不能出半點差錯,還是先做了再說。
他是一直相信他家公子是不會出任何事情的。
這樣的自信並不是沒有道理,因爲在記憶中,只要他家公子想要做的,就沒有不成功的。而這麼多年下來了,他們家公子還一直好好的,就算這次的事情很大,和他們冥界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自然也不用擔心公子。
“是不是真的要出什麼大事了。”孟青衣看着依然淡雅在品茶看書的季璉,輕輕的問道。
“怎麼突然說這些。”季璉沒想到孟青衣會突然問這樣的事情,他平日可是什麼都不管的。
“你很緊張。”孟青衣也沒有藏着,他看得出來季璉這次很緊張,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可是他已經很瞭解,而且一顆心都在他的身上,他的一點點小動靜,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嗯。”季璉沒有否認,他是真的在緊張,明明這樣的事情已經見過不少,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很不安,這樣的不安讓他甚至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做什麼。“這次……只怕要出大事了……”
“你猜不出來嗎?”季璉記得法術高的人都可以有機會勘破天機,那季璉看不破嗎?
“猜不出來。”季璉搖頭,也正因爲猜不出來,他想……這件事定然和他有關係,不敢王也不會那樣焦急的提出讓他趁早轉世。
“那看來還真是大事了。”孟青衣皺眉,突然跑了出去,一會兒在季璉的疑惑中把一串紅色的珠子戴在季璉的手腕上。
“這是什麼?”季璉活了這麼過年從未帶過這麼豔麗的顏色,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平安豆。”孟青衣給他帶好,確定他不會拿下來之後,這才放心的說道:“這是以前我去一個很靈的寺廟中求來的,據說可以保人平安。”說完,他好像想到什麼似地,伸手要拿下季璉手上的珠子。
季璉躲開他的手,說道:“都帶上了,怎麼又要摘下來。”
孟青衣垂下眼簾,有些沮喪的說道:“這根本就不靈,我求了……還不是變成了這樣……算了,你還是別戴了,感覺晦氣的很,別沒什麼反而帶出個什麼來?”
季璉笑看着他,搖搖頭。
“挺好看的,就先帶着吧,無論有什麼,都是命中註定的,既然躲不過戴着又有何妨。”季璉說着,手指摸上扇穗上吊着那隻蝴蝶,終是解了下來戴在了孟青衣的腰間。
“這是?”孟青衣一愣,他記得季璉說這是……他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他。
季璉揚起一抹淺笑,說道:“這是——我,所以,你一定要收好。”
“看你說的,好像把自己交給了我似地。”孟青衣嘀咕着,說完就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臉不禁一紅,剛剛季璉的話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你是說你……是我的?”在把自己憋死之前,孟青衣終於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季璉含笑點頭,“怎麼,你想不承認?”
“纔不會,我承認承認,我這人最有擔當了!”孟青衣笑呵呵的撲過去,把人抱了個滿懷,哎呀,他親口承認的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他能對他說什麼甜言蜜語,可是,這一刻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超越了所有的甜言蜜語,讓他心肝都忍不住跳了好幾下。
也許是太激動了,居然帶着深深的疼。
孟青衣皺眉,決定忽略這個情況,反正也沒有疼太久,大概是情緒太亢奮了,畢竟,這個冷麪男人終於肯承認他是他的,哈哈哈哈……這世間,在沒有比這更美的事情了!
孟青衣在季璉懷中蹭啊蹭,“乖乖,難得你這麼乖,爺會好好招呼你的。”
季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膩在自己懷中,臉上寫着,吃我,吃我,快點把我吃了的男人。
低頭他傻笑的脣上輕輕印下一吻,“彆着急,晚上會滿足你。”
“你……流氓!”孟青衣像只受驚的兔子,從他懷中蹦躂了起來,跳出去很遠,這才指着他結結巴巴的說,即使他也很想,可是也不用說出來啊!說出來了,那就是流氓,必須是流氓!
“那好吧,我去流氓別人。”季璉淡淡的,一臉無辜的說着讓人吐血的話。
孟青衣更加的炸毛,“不準!”
季璉斜覷了一眼跳腳的某人,幽幽的說:“反正你又不喜歡我對你耍流氓,我只好去找別人,有什麼不可以。”
“好嘛……你想耍就耍嘛,我很願意的,很喜歡的!”孟青衣簡直是說完這句話,從臉紅到脖子,季璉突然很好奇,不知道他的……那裡是不是也是紅的。
這樣的念頭涌上來,讓他銀灰色的眼睛微微一暗,差點沒有自制力的把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