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6人悄無聲息的降落在阿穆爾河畔共青城郊外40公里的河灘上。
武直10在空中擺了個尾,跟他們道別。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將獨自在這片冰封的大地上戰鬥,直到任務完成或者失敗,沒有任何支援,他們的身份是不明國籍潛入俄羅斯的僱傭兵。
谷飛鳥緊了緊領口,揮手示意隊員跟進,6條白色的人影在雪原上飛馳,迅速隱入漆黑的夜色中。
冷。
零下35攝氏度的北風足夠撕裂皮膚,寒風夾着雪花,像是冰封的刀刃,從斗篷的縫隙鑽入,幾乎要凍住視線,呼吸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呼出的氣體在離開人體之前已經開始結霜,細碎的白色冰粒遍佈在每一根毛髮上,最終融化在皮膚的表面,來不及變成氣體揮發,再次結成白霜,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這是阿穆爾共青城最冷的一天,30萬小城居民躲在溫暖的室內,酒吧裡放着最歡快的小調,爽朗的俄羅斯女招待嬉笑着送上一個又一個飛吻,忙碌了一天的壯漢們滿飲着醇香的伏特加,烈酒流淌過喉嚨又熱又辣,神經末梢被刺激的微微顫慄,火一樣的溫度迅速竄遍毛孔,漲紅的臉給這寒冷的夜增添了一絲熱度。
有人已經喝醉,搖晃着把臉貼在玻璃窗上,窗子上早結了厚厚的冰花,他一頭撞過去,蹭了一鬍子的白霜,看室外也只是茫茫一片,北風捲着冰碴跟玻璃相撞,發出噼噼啪啪的脆響,酒鬼嘟囔着又灌了一口烈酒,這見鬼的天氣,怎麼又下雪了。
沒人想到這麼惡劣的天氣條件下,有一行6人在漆黑的午夜頂風逆行,飛奔2小時,然後趴在雪窩裡潛伏等待。
狂風捲着新雪將他們的一切蹤跡掩蓋,粗粗一望只見滿眼的白,沒有明顯的高低起伏,也不知道這6人到底隱藏在哪個地方。
所以這其實是個執行任務的好天氣。
六個人分成三組,分別潛伏在這片河谷的上、下游以及小山包的制高點。風捲着雪將他們埋在厚厚的雪層之下,只留下兩個小洞作爲觀察口,狙擊步槍的槍口做了保護,從雪洞中伸出,在肆虐的風雪中虎視着死寂的河谷。
他們還要在這裡等待多久?不知道。
情報部門沒有掌握最具體的時間,敵人十分狡猾,採用不同的渠道分別傳遞交易信息,他們截獲了大部分消息,卻沒有截獲交易的具體時間。經過分析,時間就在今明兩天,可能是今天的凌晨,也可能是明日的午夜。
谷飛鳥靜靜的臥在佈置好的隱藏位置上,他們這一組佔據了山頂最有利的位置,居高臨下,視野廣闊,他身旁的隊友持一把反器材重狙,.50穿甲彈專爲對方的車輛而準備,穿甲爆炸,管教你有來無回。
但不到必要時他們不會攻擊對方車輛,燃燒造成的火光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能做到悄無聲息的一槍斃命是最好的結果。
當然兵不血刃是不可能的,這裡沒有和平的理想主義者。
谷飛鳥全神貫注,M200冰冷的槍身已經與他融爲一體,夜視瞄準鏡內白茫茫的雪地一片瑩綠,風吹草動盡在掌握。
他的心很靜,呼嘯的北風已經從他的聽覺中消失,耳中只剩一片寂靜。
他想起段林濤。
段林濤是狙擊手中少有的話癆,他喜歡在潛伏時描繪自己眼前的世界,喉震式耳機會將他的話一字不漏的收錄,然後發送至每個隊友的耳中。
如果他在這兒,一定會在描述完雪景之後感嘆上一句,這是最好的時刻,也是最殘酷的時刻。
然而此刻,耳中一片安靜。
“你們覺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時刻,也是最殘酷的時刻?”
耳中傳來隊員們輕輕的笑聲。
“覺得。”
“沒了那個話癆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一刻真是最美妙的時刻。”
“是的。”
谷飛鳥沒有說話,這一刻的確是最美妙的時刻,在殺戮之前,在流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