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騰拿衣服攏住光着的上身,質問杜子萱:“不是說了不許通知其他人嗎?”
杜子萱再度泫然欲泣,戴待抽出紙巾給杜子萱擦眼淚:“現在哭喪還早着,沒聽見他還有力氣這麼大聲罵人嗎?看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這位先生。你能不能暫時不要動?剛給你包紮好的傷口又流血了。”醫生插話打斷他們。似乎已忍無可忍,“你的傷口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再不及時處理,失血過多,也是夠你受的。”
瞅着杜子騰滿頭是汗嘴脣泛白。戴待也甚覺不妥,不再打算和他鬥嘴,正欲勸他一句,卻見杜子騰兩眼一翻,忽然昏過去。
*
杜子騰醒來時,戴待正坐在病牀邊吃蘋果,順手便將剛切下來的一片遞到他面前:“要嗎?”
杜子騰沉默地睨她一眼。掀開被子要下牀,一時之間動作過大,扯到傷口,禁不住“嘶----”地悶哼一聲。
“你真的想死是不是?!”
“放心,我就算死,也會在那之前先簽幫你簽好離婚協議。”
戴待蹙眉:“我現在是在關心你的傷,和離婚協議有半毛錢關係?”
“如果不是爲了我寶貴的簽字,你哪裡有閒空管我的死活?”杜子騰冷嘲。
戴待當真怒了:“你有毛病吧?!”
“是,我是有毛病,纔在這裡和你浪費時間。”杜子騰捂着肚子下牀,走去沙發拿自己的衣服要換上,便聽戴待悠然道:“你不用去了。”
杜子騰的動作一滯,轉過身來看她:“你什麼意思?”
戴待掏出他的手機晃了晃:“你昏迷期間,那羣人來過電話。我都知道了。”
“我艹!誰允許你動我的電話?!”杜子騰似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發狠地推了戴待一把:“你他媽都亂說了些什麼?!
戴待踉蹌着坐到牀上,“說我已經報警了。”
“你想害死阿杰!”杜子騰的眼神幾乎要吃了她。恨恨地甩手就往外走。
“你纔是想害死杜家!”戴待厲聲喝止:“季成傑是在販毒!你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嗎?!他現在還自己染上毒癮,欠了一屁股債!那些毒販子是什麼人?你身上的傷還不夠說明嗎?真要到賠上自己的命嗎?!杜子騰!你拿什麼救他?!杜家嗎?!”
幫杜子騰接起那通毒販子的電話後,戴待覺得自己整個人的氣血都上涌到了心口。
她以前只知杜子騰容易犯渾,卻沒想到他犯渾到這地步!原來他這陣子神龍見首不見尾,都在忙着幫季成傑擦屁股。真是可笑!明明他自己都要靠杜君儒擦屁股!
那個季成傑!
戴待禁不住咬牙。
居然連這種販毒這種勾當都敢碰!最近幾年真是被杜子騰慣出了一身的肥膽!
”難道要我見死不救嗎?!我沒有你那麼狠心!”杜子騰反駁着甩臉:“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就換來杜子騰這樣一句話,戴待氣不打一出來。陡然上前擡起手臂一掌摑到他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迴盪在安靜的房裡,杜子騰傻了一秒,神色陰鷙地攥住戴待的手腕,卻根本來不及開口,便聽戴待瞪圓了眼睛道:“鬼要爲你的事操心!想救人也不先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我是不忍心看到你毀掉杜家!但凡你還有點男子漢的責任和爲人子女的良心,現在就該和季成傑徹底劃清界限!”估亞呆技。
氣氛瞬間凝滯,戴待不知道杜子騰到底聽進去她的話沒有,她在教訓完他之後,注意力就集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疼!
她動了動想要自杜子騰的桎梏裡抽回手,他反而握得更緊,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眼裡閃爍着複雜情緒的交雜。
戴待微微蹙:“放手!”
話音剛落下,有人忽然撞門進來,用蘊滿鼻音的嗓子急慌慌地喚:“大哥!嫂嫂!”
“萱萱?”戴待驚詫。
爲了不讓杜家人起疑,她剛剛把杜子萱先打發回杜家,正好也方便她和杜子騰好好談談。可是怎麼這麼快又來了?
“外公!外公在家裡突然暈倒了,剛送來醫院!”
“什麼?!”杜子騰的反應特別大,當即放開戴待走向杜子萱:“在哪?現在什麼情況?”
他們兄妹說着話就要出門,戴待連忙從地上撿起方纔杜子騰丟下的衣服遞過去給他:“快換上!你就想這副樣子過去見你父母嗎?”
杜子騰看戴待一眼,接過手,沒有說話。
*
範廣淵的糖尿病已發展爲終末期腎衰竭,這便是此前杜子騰說範廣淵活不過春天的原因。
春天嗎。。。
戴待下意識地瞥一眼窗外想看看榮城的春末,才發現天色早就黑得暗沉。
走進範廣淵的病房,杜君儒和範美林都在,連最小的杜子豪也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裡,跟着他的父母一起沉默着。
“外公他----”
杜子騰一進門,話沒說完,劈頭便狠狠捱了杜君儒一掌:“失蹤了這麼多天!你怎麼不乾脆死在外面!還回來幹什麼?!”
“爸!”
“君儒!”
”杜子萱和範美林同時出聲,仍沒能阻擋杜君儒的怒氣,擡起手就要來第二下,戴待馬上擋上前:“爸,您誤會了!他沒有到處瘋!他最近都和我在一起呢!”
杜君儒看着戴待,目光不明意味地閃動兩下,怒氣未消,所幸打人的動作停下來了。
“爸,外公最重要,他肯定不希望您在他面前教訓他外孫。子騰有什麼錯,之後再算賬來得及!”戴待趁熱繼續勸解,同時給杜子騰使了個眼色。
杜子騰卻沒有對杜君儒說軟話,只是避開杜君儒的審視,快步走去病牀前,看着牀上枯瘦的範廣淵。他的眼神有點呆滯,不太敢相信,不過幾天沒見而已,自己的外公就彷彿一夜之間如風中殘燭。
“你的臉怎麼回事兒?”
範美林一問,杜君儒也立馬注意到了杜子騰臉上的一塊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