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巨型鐮刀正插在巨蠍頭頸處的沙地中,巨蠍的頭顱早已同身體分離,滿沙地的黑漿,空氣中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轟隆隆……”
巨蠍那龐大的身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剎時間地面陷入一個深坑,沙塵暴揚……
半晌後,藍夜緩緩睜開雙眼,剛要站起身來,腦中一陣暈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一雙玉手早已扶住了他,原來美莎早已守在他身邊。
藍夜甩了甩頭,略微清醒了一下,雙手下意識地去抓扶着他的雙手,美莎渾身一顫,連忙將手縮回。哪知藍夜力氣奇大,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放手!”美莎驚呼道。
藍夜低着頭,看着她的雙手,道:“你的手心都流血了,是因爲擔心我麼?”
美莎又掙扎了兩下,卻仍然掙脫不掉,急道:“我叫你放手啊!”言語中幾近哀求。
藍夜心中暗自開心,雖然美莎明面上冷若冰霜,暗地裡卻時刻關心着他,這叫他如何不開心?
藍夜心念一動,一股靈力緩緩涌入美莎手臂之中,不一會,美莎手掌中的傷痕便漸漸癒合,只留下幾道細小的印跡。
“咳!”沙魔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早已化作人形,站在一旁好一會了。
藍夜一驚,美莎趁機收回雙手,向後挪了兩步。
“啊,那個大蠍子被你斬殺了?”藍夜明知故問。
沙魔低頭道:“託主人的福,蠍子王已被老奴斬殺。”
藍夜一個縱身,從坤蟒頭上一躍而下,道:“這個大傢伙真的是蠍子王?”
沙魔沉吟道:“額,算,也不算!”
藍夜一愣,道:“啊?”
沙魔接着道:“當年主人確實擊殺了蠍子王,但仍有一縷殘魂被它逃脫,剛纔被老奴斬殺的這頭便是它的殘魂凝聚黃沙所成。”
“我的天,一縷殘魂而已,有這麼強的麼?”藍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沙魔點了點頭,道:“不錯,全盛時期的蠍子王實力僅次於白虎上神。”
藍夜撇了撇嘴,道:“連你也不是它對手?”
沙魔呵呵一笑,道:“當初老奴確實跟它不相上下,但蠍子王一心迷戀強大的實力,竟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死神,從此,它的實力便遠勝於我,要不是白虎上神及時制止,將它封印在地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藍夜道:“爲什麼不直接滅了它?”
沙魔道:“死神乃是與白虎上神齊名的神,有死神的庇護,即便是白虎上神親自出手,也無法徹底消滅它。”
藍夜吃驚不小,道:“我的天啦,那死神在哪,是不是也死了?”
沙魔笑了笑,道:“死神之所以爲死神,只因他不生不死,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永遠無法被別人消滅,死,對他來就是生!”
藍夜一臉茫然地道:“照你這麼說,死神豈不是可以在天地間橫着走了?”
沙魔搖搖頭道:“非也,無論是普通的凡人,還是至高無上的神明,都需遵守天地法則,所有的生靈均由天地而生。所以,他雖然強大,但也受天地法則所束縛。若是任由他胡來,這世界豈不亂套了麼?”
藍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束縛呢?”
沙魔道:“我只知道死神只存在於冥界,在人類的口中便是陰間。”
藍夜道:“還好,他只能在陰間活動,倒也不怕他!”
沙魔道:“無數年來,死神都在與天地抗爭,無時無刻都想要掙脫束縛,他的野心可不僅僅只是這片天地。”
藍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被你說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沙魔笑道:“主人莫怕,雖然他野心極大,但想要輕易掙脫束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許我們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但願如此!”藍夜縮了縮脖子,忽然想到了什麼,忙道:“哎,你剛纔說蠍子王將靈魂出賣給死神,那它的殘魂肯定逃走了吧?”
沙魔臉色一暗,道:“唉,主人英明,連白虎上神也辦不到的事,老奴更是無能爲力。”
藍夜點了點頭,道:“沙老不必自責,我就隨便問問,莫往心裡去啊!”
沙魔道:“多謝主人,雖然老奴沒能滅了蠍子王的殘魂,但至少重創了它,想必已逃到某處調養去了,沒個幾千年休想出來害人,主人儘管放心!”
藍夜鬆了一口氣,道:“這樣最好不過了!”
二人說話間,美莎早已招呼坤蟒退走,偌大的沙地上就剩藍夜與沙魔。
一陣熱風吹過,撩起沙魔那條空蕩蕩的衣袖。
藍夜如夢初醒,一拍腦門,大聲道:“哎呀,只顧着說話,竟把最重要的事都給忘了,該死!”
沙魔一臉懵:“主人,何事如此重要?”
藍夜笑了笑,指着他那條隨風亂舞的衣袖道:“你的右臂啊!”
“右臂?”沙魔更加疑惑。
藍夜道:“當初離開之時我便說要讓你右臂重生,你不記得了麼?”
沙魔愣了一愣,隨即臉露喜色,激動地道:“多謝主人,沒想到主人還記得老奴這條斷臂,老奴……”
說着說着,竟然抽泣起來。
藍夜搖了搖頭,安慰道:“沒事,我說過話當然要兌現的嘛,快別這樣了,讓別人看笑話!”
沙魔聞言忙止住了哭聲,一臉感激地看着藍夜。
藍夜也不廢話,朝着沙魔一招手,道:“走,先跟我那幾個朋友交待一聲,然後你再找個安全的地方,我好幫你斷臂重生!”
沙魔大喜,道:“主人,此處是老奴的地盤,在那懸崖之下有一條密道直通地底深處,那裡絕對安全!”
話不多說,二人展開身形向懸崖疾馳而去。
……
地洞,寬敞乾燥,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將洞內照耀得如同白晝。
沙魔與藍夜面對面盤坐於洞中。
沙魔緊閉雙眼,木無表情,頭頂冒着絲絲白氣。
一根青色木頭連在斷臂處,一條條血色蚯蚓正逐漸將整支木頭包裹其中。
藍夜也閉着雙眼,右手按住沙魔胸前鳩尾穴,以護住沙魔心脈。左手疾點沙魔斷臂處數穴,每點一次,青色木頭上的血色蚯蚓便輕輕鼓動一下,併發出微弱的紅光。
藍夜不敢有半點分心,依着神樹甘木的教導施展着續臂之術。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青色木頭已佈滿血色蚯蚓,每一根血脈都與沙魔的身體連接得天衣無縫!
汗水如雨下,藍夜卻顧不得擦拭,身上也冒出陣陣白氣,一時間,偌大的山洞宛若仙境一般!
十天以後,二人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勢,只是藍夜已不再用左手疾點穴道,而是抵住了沙魔的氣海穴。
此時的青色木頭已長出一大截,與沙魔的左臂一般長短,末端已初見五指。
又過了十多天,青色木頭變得與人體骨骼一般無二,無數經脈附之於上,經脈內氣血澎湃,彷彿蘊藏着無窮力量!
兩個月後,青色木頭已被一層皮肉包裹,新生的肌膚既白又嫩,如同嬰兒的手臂一般。
……
“娘,藍大哥已下去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動靜也沒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懸崖下,冷月踢了一腳沙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飛塵與莫哈正坐在一旁打坐調息,不想卻被冷月揚起的沙子蒙了一臉。
“胡鬧!”飛塵睜開美目,邊拭着臉上的黃沙,邊嗔道:“你就不能盼着藍大哥好麼?”
“我怎麼不盼着他好了?我這不是擔心他麼?”冷月急了,兩個腮幫子鼓得老大。
“有你這麼說話的麼?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飛塵也是氣得不行。
“哎,哎,我說你們娘倆能不能別吵啦?”莫哈睜開眼,道:“吵得我這老頭子頭都暈了!”
“哎,莫老,您評評理,我到底有沒有錯?”冷月蹲在莫哈身旁,撒嬌道。
“沒有,沒有,咱們既聰明又美麗的月兒怎麼可能會錯呢!”莫哈連忙說道。
“哎呀,我說莫老,這丫頭都被您寵成什麼樣了?越來越不像話了!您得管管她!”飛塵沒好氣地道。
“好,好,我管,我管!”莫哈連聲道:“只是咱家月兒已是大人咯,總該有自己的想法不是?”
“對,對,我已經是大人了,誰也別想管我,哼!”冷月一下子來了勁,站起身來,揚頭看着天。
飛塵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與她爭論。
莫哈偷笑一聲,忙閉上了眼睛,置身事外。
懸崖之上,一個小黑點映入冷月眼簾。
只見她眼睛一亮,道:“我去找美莎玩去,你們兩個悶都悶死了,一點也不好玩!”
飛塵忙道:“不許直呼人家名諱,她可是前輩。”
冷月早已跑得老遠,壓根沒聽到這句話。飛塵望着冷月的背影,搖頭笑了笑,眼中盡是慈愛。
“哎,美莎……前輩,你老是站在這裡,不怕掉下去麼?”冷月喘着粗氣問道。
美莎正立於懸崖邊上,再前進一小步便是萬丈深淵。
一陣微風襲來,撩起美莎的長裙。
落日、黃沙、懸崖,還有一個身姿卓絕的美人,如此畫面當真是美輪美奐,無與倫比!
“如果你不喜歡叫我前輩,就叫我一聲姐吧!”美莎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道。
“好咧,美莎姐!”冷月咧嘴笑道。
“你不在下面好好待着,跑到這上頭來幹什麼?不怕曬黑麼?”美莎問道。
冷月道:“當然怕咯。不過下面太無聊了,我寧願曬黑也不想被悶死!”
美莎轉過身,緩緩向她走了幾步,道:“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怎麼樣了?”
冷月當然知道美莎口中的那人是誰了,忙道:“對呀,對呀,我也是擔心得緊呢!”
“你擔心什麼?”美莎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啊?!”冷月被她問得一愣,對啊,她擔心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擔心他唄!”冷月皺了皺眉頭。
“女孩子少皺眉,容易老!”美莎道。
冷月吃了一驚,道:“美莎姐,你既然都看得見,爲什麼總是將臉遮起來?聽你的聲音應該是個絕色美人才對呀?”
美莎道:“絕色?我倒希望我是個醜八怪!”
冷月瞪大了眼睛,道:“醜八怪?!美莎姐真會說笑,哪個女人不想自己漂亮些的,咯咯……”
美莎冷聲道:“我的世界你不懂,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一切,便會明白我剛纔所說的話。”
說罷,美莎再次轉過身,緩步移向懸崖,身後飄落無數落寞。
冷月盯着美莎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