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牽着司承傲離開裝滿嫁妝的屋子,對於他的疑問,她想了想纔開口回答:“那些首飾是很漂亮,不過卻過於華麗張揚了,我並不喜歡!”
司承傲若有所悟的看了她一眼:“難怪你在家從不戴首飾——”
她秀美的烏髮簡單的綰在腦後,原本用於固定的簪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她順手拿了一支筷子,斜斜插在髻上,顯眼卻奇怪的並不突兀!
“是呀,我覺得這樣很輕鬆——”她纔不想將金銀往腦袋上、身上戴,招搖又俗氣,而且平添的重量也很惱人。除非必要場合——如進宮面聖,她才願意委屈自己那麼一會兒!
“嗯,我明白了!”他點頭,也記下了!
“又到了你午睡的時候了,快回房睡覺吧!”每天吃過午飯後,他都會小睡一會兒,這是他的習慣。
“可我之前已經睡過了!”誰一天到晚儘想着睡啊?她給他的任務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都要懷疑,她這麼努力將他當成豬來養,就等着油厚膘肥之後將他送到屠夫刀下……
“睡不着了?”沈含玉噙着溫柔的笑低問:“那,想做什麼?”
不待司承傲回答,小彩踩着急急的步伐找了過來:“爺,公主,十三爺求見——”
“知道了,你先過去伺候着吧!”沈含玉不疾不徐的說道,小彩應了聲就要退下,她忽然又喚住了她:“小彩,將稱呼改了吧,我喜歡‘夫人’多過於‘公主’!”
公主的身份,是她的不得已。可是當他的夫人,卻是她的甘之如飴!
小彩恭敬應道:“奴婢記住了——”
“承傲,你要跟我一起去嗎?”沈含玉擡頭問司承傲,她伸手,觸碰他額上頰上的淤青,一抹心疼毫不掩飾的浮現眼中:“還是別去了,別叫你十三哥擔心,你說是不是?”
他看出來了,大手張開,覆住了她的小手:“你也別擔心,只是皮外傷,都已經不疼了!快去吧,別讓十三哥久等了!”
他的舉動令她覺得甚是窩心:“在房中等我,我很快回來……”
他聽話的點頭,目送她穿過窄長的走廊往前廳走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牆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才緩緩的斂了起來,轉身,往房間走去……
當素手撩開叮噹作響的簾珠時,原本坐在椅子面帶焦急等候的司昱之幾乎是立刻的站起了身,雙目自上而下快速的將她打量了一遍:“你沒事吧?”
目中的焦急消退了些,嗓音卻仍是緊繃。
“我很好,多謝十三哥及時出手相助——”沈含玉伸手邀請他坐下說話,她自己也跟着坐了下來:“承傲也很好!”
司昱之俊美的面上閃過一絲黯淡:“但還是不夠快,不是嗎?”至少沒有比冷拓快!
“剛剛好!”沈含玉卻微笑道:“若非你及時通知王后,司儒風那王八蛋還不會輕易罷手呢!”
司昱之微微一怔,像是聽見了雙目不可思議的話般:“你……不罵人比較好吧?”
上一次,她用手中的豪筆罵人,他驚得不輕,這一次她這樣毫無避忌的直接而直白的罵,讓他忍不住又是一驚!
他的怔愣讓沈含玉脣邊的笑容更大了些:“但罵人有時候會讓人的心情特別舒暢,不是騙你的!不過,相信你這樣律己甚嚴的人,絕對沒有嘗試過這種滋味……”
她一副“不騙你,真的很有意思”的表情,讓司昱之僵直的臉面緩緩舒緩了下來:“看到你……你們真的沒事,我便也放心了!對了,十七人呢?”
“現在是他的午睡時間……”她淡淡的答道,伸手爲他的茶杯添了茶水:“十三哥,最近朝堂恐怕不那麼安生,你小心點!”
“我知道!”司昱之垂了眼睫,看着熱霧裊繞的茶杯:“你今日進宮,王后有爲難你嗎?”
“沒有!”事實上,是她爲難王后了:“不過我跟她表明了只要太子不再招惹我,我便不會與她爲敵……我答應過幫助你,明天就有一個機會,我會利用面見國主的機會,爲你舉薦,然後,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謝謝,我缺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個機會而已!”朝堂衆人,礙於王后與太子的勢力,無人敢開口對父王舉薦任何人!
沈含玉目光深沉的覷着他,帶着一絲憐憫:“你,知道一旦進入了爭鬥的核心,就很難再抽身而退了吧?你知道,你要算計要鬥倒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兄弟吧?”
司昱之深深的笑了,沉沉的笑聲聽起來卻蘊着無限的蒼涼:“這是身爲皇子的命運!不爭不搶,最後也不一定能善終!我羨慕十七,他不用爭搶,因爲有人爲他頂住了一片天,他可以在那片安全的天空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他頓了頓,緩緩的看了過來,一字一字清晰有力的說道:“可是含玉,我沒有——”所以,他只能自己來!
沈含玉輕嘆一聲,不太自在的別開了視線,她本就不是遲鈍的人,而司昱之此刻正用着難得一見的脆弱與欽羨表情望着她……
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結爲同盟,他的態度由最初的冰寒如冰到現在……他一點一點的改變她都有看在眼裡,他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些,但——
“十三哥,你比承傲堅強比他厲害,所以,你不需要別人爲你撐起一片天,因爲你自己,能撐得起來!”
司昱之笑,蒼白的,慘淡的:“或許,你說的沒錯!”
但,倘若他身邊能有一個如她對十七一般無怨無悔的人,他也會因知足而遠遠地避開那些紛爭吧?可是,沒有……可惜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