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不安什麼呢?”沈含玉很想伸手揉揉他的頭頂,不過她無法動手,因爲他依然擒着她的雙手!
司承傲仍沉浸在她方纔那兩個字眼中無法自拔,心疼?即是憐惜疼愛的意思,他當然知道,可爲何聽在耳裡,這兩個字,依然如同之前聽羅簫說“關心”那兩個字一樣陌生呢?
她看出了他的不安,但她看不出來他是因爲她而不安嗎?
“承傲,還是因爲那個噩夢嗎?”她放軟聲調問道,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能靠手摸摸他的臉來感覺他的情緒,讓她頗爲心急。
他放開她的手,卻將她的身子摟得更緊,頭忽然落下,枕窩在她的玉頸肩胛處,嗓音異常的沉啞緊繃:“我不喜歡那個夢……”
她的溫柔,她的憐惜,她的笑容統統都是屬於他的,除了他,任何人都別想分享她的溫柔,她的憐惜包括她的笑容……
沈含玉的手重獲自由,終於得以順利摸摸他的頭:“傻瓜,那只是個夢啊,你沒聽說過嗎?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我們吶,會一輩子在一起的!”
她要怎麼做,才能消除他心中莫名其妙的恐懼不安呢?尤其還是在這暴風雨臨近的前夕,她有些疲倦的合上眼睛,真真沒有一件事能讓她安心……莫非,她天生就活該是操心的命?
“一輩子只喜歡我,只愛我?不會愛上別的任何人?”他終於知道自己有多惡劣了——他總在向她索要,沒完沒了的要,而她從未對自己說過不,因爲他是她眼中需要保護的司承傲,倘若她知道他其實並不需要保護甚至還能保護她後,她還會任由他不停的索要嗎?
她回抱他,用力的,緊緊地,微偏頭,脣瓣便貼上了他的耳畔:“除了你,我這輩子還能愛上誰呢?”
輕柔多情的字眼,一字不漏的落在他耳裡,重重烙在他的心上,所有的不快、遲疑、惶恐,都因這句話而消消雲散,僵硬的臉龐頓時被軟化,嚴重下垂的嘴角也因此而緩緩勾了起來!
“這裡,只寫着我的名?”他大手撫上她左邊胸口,似天真又似而已的揉捏着她的豐盈。
“不——”她低笑着,立刻察覺他剛放鬆的身體又緊繃了起來,似又有了發怒的前兆,她忙按住他僵硬在她胸口的大手:“你的名字,刻在這裡,烙在這裡,誰也磨滅不了……”
洗不掉,磨不去,真真切切的刻在只因爲他而柔軟的心房,再住不進去別的人……
她話音未落,司承傲的脣狠狠覆蓋了上來,他激動的,熱切的,渴望的吻咬着她,也不管會不會吻疼了她,能不能順利呼吸喘氣……
而當他的吻到達烙着他名字的地方,她分明感覺到他放輕了力道,近乎虔誠的、膜拜的、深情的吻着她……
沒有了之前的狂暴憤怒,迷人而甜蜜的折磨正式拉開帷幕——
國主未下葬、新王未立之前,朝政由司昱之代爲掌管。下了朝,他便急急忙忙的趕到靜梅園,將一本記錄着密密麻麻人名的摺子遞到一頭霧水的沈含玉手上:“這是陪葬的人名,你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沈含玉剛剛揚起的笑容瞬間僵住,猶自不敢相信的反覆低聲咀嚼着那兩個字:“陪葬?”
她當然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中國歷史上,也不乏用活人來陪葬的帝王,但,親耳聽見這兩字,手上那薄薄的摺子立刻變的千斤重:“這些,都是活人?”
“自然是活人!”司昱之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一般富人家死後,都有幾個或十幾個不等的奴隸殉葬,更何況是國主呢!
“……”她也還記得,歷史上殉葬的人有的被活埋,也有的被殺或者自殺後陪葬。但,這種不人道的制度,會不會太殘忍了點!她感覺自己握着摺子的手一點一點冰涼透心:“這些女子……”
“哦,這些呀——”司昱之以爲她不明白上面的都是什麼人,徑直解釋道:“這些是後宮的后妃,未受寵幸或者受過寵幸卻無所出的……”
沈含玉閉了閉眼,莫怪乎,因爲這樣的制度,後宮中的爭鬥纔會如此血雨腥風吧!得到帝王的寵幸還不夠,必須要有所出,纔不會擔心自己某一天會成爲殉葬品!
“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呀!難道就沒人覺得,這樣的制度很血腥很殘忍嗎?”就因爲他們相信人死後靈魂還會存在,而他們怕死時一個人呆在另外一個世界會很孤單,所以纔要殘忍的讓活着的人陪葬!
“這一直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制度,血腥殘忍嗎?”司昱之不瞭解,這傳承下來的制度怎麼到了她那裡就變成了血腥殘忍了?“宮妃一百八十人,宮婢太監總計三百六十餘人,還有一些陪葬物品,我分別列這上面了……”
他又遞來一張摺子,上面同樣密密麻麻注滿了人名。沈含玉伸手接過,卻並沒看,擡眼直視着他微揚眉的臉:“陪葬的物品多少都無所謂,可是我反對用活人來殉葬!”
待司承傲上位後,她一定要他立刻下令廢除這不人道的活人殉葬制度。人人都有生存的權利,憑什麼因爲他們位高權重就要剝奪別人繼續生存下去的權利?
司昱之蹙眉:“你說什麼?”
“我反對用活人殉葬!”她斬釘截鐵的又說了一遍,水眸帶着堅毅,毫不讓步:“我絕對不同意,沒有人能因爲這麼荒謬的原因胡亂剝奪他人性命……”
許久,司昱之纔在她的瞪視下嘆口氣:“含玉,祖制不能改,就算我同意,朝中大臣豈會同意?何況,十七尚未登基,倘若你不允許陪葬而在這節骨眼上生出事端,誰要負責?誰又負得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