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駕崩,舉國上下皆沉浸在悲痛中。但接下來的傳位詔書,卻又惹得舉國上下一片譁然——
“什麼?十七皇子司承傲繼位?老國主是病糊塗了還是怎的?忘了那十七皇子是個傻子了呀?”張家屠夫操着屠刀大嗓門的吼道。
“噓——張兄,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了。不管怎麼樣,這位已經傳了,詔書又確確實實是出自老國主之手,相信等老國主葬下後就要舉行登基慶典了……”林家書生連忙勸說:“別忘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都是要仰仗上面才能活下去的……”
“看着吧,讓一個傻子繼位,這天啊,多半要變囉……”陳家老爺賊眉賊眼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小小聲說道。
“是呀,倘若我是皇子,我也會不服氣呢!別的皇子倒也還好,但十三皇子,那可是厲害角色呢,原本深寵太子的老國主據說真正倚重的卻是他呢!還以爲王位非他莫屬,這下可好,無緣無故落在了那傻子皇子手中……嘖嘖!”議論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
“不太可能吧,十三皇子可是十七皇子一母所出呢……”有人驚疑不定!
“這有什麼?皇室之爭向來都是殘酷的,你們忘了,已逝老國主的王位還是發動政變搶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的位置呢!誰能保證十三皇子不眼紅那個位置呢……”有人立刻給予反駁,甚至將陳年舊事擺了出來!
“噓噓——大家快散了吧,這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可不得了……”有心虛膽小之人拔腿跑了,剩下的人也連忙噤聲,東張西望、賊頭賊腦的散了……
司昱之怔然立在朝堂之上,羣臣久久不願散去,憤懣的,激烈的,杞人憂天的爭論聲自公公宣讀了已逝國主的詔書後便一直不絕於耳。
但他似乎什麼都沒聽見,偌大的朝堂,沉寂的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想,他總算知道那天她爲何會怒氣衝衝的從父王寢宮中衝出來,又爲什麼會問她做盟友還是敵人那樣的話了?
盟友或者敵人?盟友……還是敵人呢?
她本身是不甘願的,所以父王纔會特意在詔書中詳加註明,除非十七死,否則不能禪位這一條。父王心中在想什麼呢?他可知道這樣一來,等於將十七推上了風口浪尖,會被狼子野心的人吞啃的連骨頭都沒得剩……就算她再厲害,但總歸是女子,能護得了十七一輩子?
盟友或者敵人,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承傲?還傷心嗎?”正式入住皇宮,待國主的葬禮之後,便要舉行司承傲的登基典禮。很多事情都是沈含玉在打理,很忙,很累,但還要分心關心遭受了莫大打擊的司承傲。
昨天她等在外面,許久沒見他出來,按捺不住進去看,才發現國主已經死去多時,而他呆呆的坐在牀頭,低了頭,眼角溼潤,但卻在笑!她將他攬進懷裡時,他忽然輕聲說,一切都結束了!
她追問,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開口。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結束了呢?她在那一瞬忽然發現,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瞭解這個男人。
瞧,她現在就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麼!說他傷心,還不如說他在發呆比較貼切!此時的他,神情有些惶然,遙遙望着不真切的地方,連她的近身也沒有察覺!
“我沒傷心!”司承傲淡淡的回答,並沒回頭去看,她貼着他而立,小手從後面繞過來,圈在他的腰上,臉龐輕輕磨蹭他的背脊,軟化了他緊繃的肌理。
他只是茫然了,一切結束了,他爲什麼卻沒有他原以爲的那麼喜悅呢?反而,空茫的厲害。一切都結束了,接下來呢?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她貼着他,親暱也好撒嬌也好,她只想離他的心近一點,不要看見他們之間有任何疏離隔閡出現。
“他那樣做的目的……”他垂下眼睫,黑眸目不轉睛的看着腰上那雙纖細白嫩的柔荑,猶豫了下才擡手覆上,將她的嬌小包裹在他的掌心裡。
他豈會不知道老頭子的打算,傳爲給她,不過就是要綁住她一輩子爲初雲國做牛做馬,她本身就有卓絕的能力手腕,再加上琉毓國這個強大的靠山,老頭子這樣的決定倒也無可厚非!
但,她不會開心——他在初聽聞這個消息時,立刻明白了她前幾日的抑鬱時從何而來!她只熱愛簡單自由、單純快樂的生活,不會喜歡這樣的……爾虞我詐!
“那個交給我來想就好了,你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呢!”她明白他沒頭沒腦的話,柔聲寬慰,眸裡卻迸出蕭然又冷厲的光芒,想要傷他,可以,從她的屍體上踩過去吧!
有我在呢!他忽然,迷戀上了這句話。用她軟軟的嗓這樣說出來,飛快的安撫了他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心,他像着迷般的戀上了這句話,戀上了常常對他說着這句話的人!
有我在呢!像安撫,但他更多的覺得,這是誓言,她對他做出的承諾……
他霍地轉身,將她緊緊鑲在自己懷中:“是啊,我有你呀!”
但,他要什麼時候纔敢讓她知道,真正的司承傲不是她看到的那樣?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就算髮現了真相也不會對他生氣不會不理他呢?
耳邊忽的響起王后陰慘慘的笑聲,以及她那彷彿詛咒一般的話語:黃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橋頭……我會等着看,你們能怎麼善了……
“好了,很累了吧!我已經喊人將靜梅園收拾出來了,我們以後就住那裡,好不好?”她撫着他的長髮,溫柔的力道,讓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賴在她懷中撒嬌的壞貓!
她的話卻讓他一驚:“爲什麼……住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