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轉的沈含玉很長一段時間腦袋空茫,仰躺在枕上,迷茫的雙眼直直望着牀頂上雕着的精緻花紋,她看的專注,連帷幔被人撩開都沒發覺。
“娘娘,您終於醒了?!”清秀小宮婢噙着兩泡眼淚,大眼汪汪的望着她:“您睡了好久……娘娘,奴婢去喚太醫過來……”
“雲碧——”她喚住提了裙襬心急着往外跑的小宮婢,起身:“我睡了好久?”
雲碧忙回身扶她起身,小心翼翼回道:“娘娘已經睡了兩天了,錯過了國主的下葬典禮,呀——娘娘,我們趕緊收拾一下,說不定還來得及……”
正沉浸在自己居然睡過去兩天的震驚中的沈含玉,被雲碧突如其來的驚呼嚇了一跳:“什麼?什麼來得及?”
雲碧將一頭霧水的沈含玉扶坐到梳妝鏡前,一邊揚聲喚着外頭的宮婢進來幫忙,一邊急聲解說道:“今天是新王登基的日子,現在這時辰應該已經進行到頒詔儀式了……娘娘難道不想看國主登基嗎?”
“今天嗎?”沈含玉驚了驚:“你們動作快一點,我要去看——”
沒親眼見到他安好無恙,她怎能放心?居然睡了兩天!她是豬嗎?沈含玉在心裡狠狠地鄙視着自己……“爲什麼沒人叫我?”
“呃?”雲碧替她梳髮的手頓了頓,頗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十三……不,陛下有喚您的,但您睡得太沉,連太醫都沒辦法呢!”
沈含玉赧然,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嘖,換了個身體,怎麼那毛病卻沒有換掉呢?
盛裝打扮的沈含玉在雲碧等人的帶領下朝着奉天殿趕去。登基大典氣氛十分嚴肅,大殿兩旁陳列着龐大的儀仗隊,看起來像是擺設,卻也顯出了典禮的隆重。大臣們以“文東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兩側。
新國主正在發佈施政綱領和大赦令,以表示他秉承上天與上一任國主的意志,君臨天下治理國家。沈含玉一羣人浩浩蕩蕩趕到時,司禮太監正在宣讀詔書,確認新國主的身份。
司承傲站在最高的位置,身着明黃色龍袍,袍上繡有九條金龍圖紋,雲領、腰部、袖口上的位置也繡有體態較小的龍紋。而袍子下襬斜排着彎曲的許多線條,在在昭示了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他長身立於龍椅之前,微低了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倒是不難看出,他正意興闌珊着。他沒瞧見她,但立於龍椅右側的司昱之發現了她,探詢的視線將她上下打量了番,露出像是鬆了口氣的表情。
她抿脣而笑,衝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無礙。他收回視線,在衆人跪拜高呼時朝司承傲靠近了一些,嘴脣飛快的動了動,後者的腦袋立刻擡了起來,隔着遠遠的距離,他的視線緊咬着她的,絲毫也不放鬆。
然後,他大步邁下來,幾乎是跑着來到她面前,晶亮的眸光閃着不敢置信,直到緊握住她溫熱的手,他才長長地吁了口氣:“你終於醒了——”
她笑的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吧!別擔心,我沒事的……你今天,真帥——”
“帥?”什麼意思?他緊緊盯着他,捨不得眨一下眼,茫茫的樣子好似在做夢般。
她忍不住失笑,踮了腳在他耳畔輕聲說道:“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神勇威武、人之表率、風度翩翩、氣質高貴……我的夫君真帥!”
司承傲不知爲何忽然扭開了頭不看她,但露在黑髮外的耳廓卻一點一點的染上了緋色!瞧見有大臣不滿的目光瞟了過來,他微沉眉,牽着她的手往奉天殿內走去!
“承傲,我進去不太合適吧?”她壓低聲問道,瞧見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她身上,微有些惱的蹙了眉頭!
“陛下?”司儀太監疑惑的望向他,表情算不上太恭敬,卻也不敢太放肆。沈含玉猜,是因爲司昱之虎視眈眈站在旁邊的原因,想着,她向他投去一記感激的目光。
司昱之默契的回她一記微笑,不過瞬間,卻也教司承傲盡收眼底。他原本明亮的眸,迅速染了陰霾,握着她的手忽的一緊,差點沒痛的沈含玉尖叫出聲。
擡眸去看他,發現他正瞪着司儀太監:“朕現在就要封后——”
“可是陛下,這,這於理不合……”司儀太監一凜,不敢相信這個以軟弱癡傻著稱的男子有着這樣壓迫人的眼神與氣勢,有……有點可怕!
“我纔不管合不合,我現在就要封后!”他堅持,並且堅持瞪着開始流汗的司儀太監:“倘若我沒記錯的話,父王第一任王后就是在他登基那日封的,父王可以,我爲什麼不可以?”
底下剛起的議論聲被他擡出來的“歷史悠久”的事件又壓的鴉雀無聲了,前任國主第一任王后是在登基之日封的,但,誰敢將前任國主爲什麼會在登基之日封后的原因擡上臺面來講呢?又不是活膩味了!
沈含玉看了看神情有異的衆人,再拿探詢的目光望向司承傲,他堅定握着她的手,一徑瞪着司儀太監,無暇理會她的注視。她於是搖了搖與她緊握的手:“承……陛下,若諸位大臣爲難的話,不如擇日再說可好?”
“不,我就要今天——”司承傲彷彿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在今天立她爲後!
她小小聲與他商量:“你着什麼急呀?該着急的不是我嗎?你乖乖的,先完成登基典禮好不?”
他卻完全說不聽,也不管局面僵不僵:“朕現在是國主,朕命令你立刻再擬一份詔書,封原十七皇妃爲當今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