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軍對峙的第一天,沈含玉負手立於城門之上,清晨的風有些大,在這暑熱的天氣裡,竟讓人覺得有些冷!
她目視前方,微抿了好看的脣,形成倔強卻堅毅的弧度,衣袂發出歡快的獵獵聲,與頭上高高紮起的馬尾相互輝映!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無與倫比的颯爽姿態——司昱之站在不遠處望着她,半晌,迎着晨風朝她走來:“在想什麼?”
“在想冷拓按兵不動的原因——”她以爲,戰鼓很快會被擂響,她以爲,火光沖天的廝殺立刻就會上演:“這都快一個時辰了,你猜他在想什麼?”
她依然平靜的望着正前方向黑壓壓的蜀蘊國大軍,雙手半掄成拳,放在雙眼上權充望眼鏡,雖然依然看不清楚敵軍的動向與敵軍頭子!
司昱之隨着她的視線望去,淡淡道:“有沒有可能,他知道你在這裡……”所以靜觀其變?
“有什麼影響?”蹙眉,偏頭淺問!
她在這裡,他冷拓就不會發動戰爭?司昱之的想法也太單純了吧!冷拓是什麼人,還需要她對他重新說明分析一番嗎?
司昱之淺嘆,幾不可聞的:“他對你,總歸……是不忍傷害的吧!”
沈含玉微愣,眸光閃了閃,輕哼:“是嗎?”
腦海驀然躍現,在蜀蘊國的皇宮裡面,司承傲來接她之時,原本正打鬥的兩人忽然齊齊朝她飛身過來——她並沒有忽略,冷拓面上的焦急,不亞於司承傲!
只是刻意不去想起,因爲明白,他們無論如何做不成朋友,卻也沒有料到,他們勢必,只能做敵人!
“十三哥,城裡的老百姓已經安置妥了?”她轉身,面對司昱之。東!方小說!網 額前碎髮也被束了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精神!
司昱之凝神:“百姓已全部撤離,你放心——這一時半刻,冷拓想是不會進攻,你連夜兼程的趕來,還是下去休息會兒吧!”
他明白她若無其事下面的緊張!沈含玉長吁一口氣,淡淡揚了笑臉:“被你這一提醒,還真覺得挺累的,那我下去補個眠,有什麼情況你一定要通知我!”
司昱之鄭重的點頭,目送她下了城樓,眸光黯淡了些:“這種地方,十七怎會允你前來……”
這麼近距離的面對危險,倘若是他,一定會將她藏在安全的地方……可惜,永遠不可能是他!
直到傍晚太陽歸西,冷拓的大軍依然沒有異動,沈含玉幾近呆滯的站在城樓上看殘陽似血:“冷拓到底想搞什麼鬼?”難道所謂的打仗就是雙方較勁比誰更有耐心麼?
還是,她所理解的打仗跟冷拓的不一樣?
拍了拍離她最近的一名弓箭手,貌似他保持射擊的這個動作已經很長時間了,這樣手不會酸掉不會僵掉嗎?
“軍師,請問有何吩咐?”小兵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沒錯,她的新身份——軍師是也!除了司昱之與曲笙,沒人知道她是初雲國尊貴的王后娘娘!“手痠不酸?休息一下吧!”
“謝軍師體恤,小的還撐得住!”這節骨眼上,誰敢鬆懈誰敢休息啊,這樣敵軍來犯,他們纔不會手忙腳亂呀!這叫有備無患,他最崇拜的大將軍說的!
沈含玉扭頭看了看依然按兵不動的敵軍,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來:“本軍師命令你們,放下弓箭,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時間——沒事,我保證天黑之前,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認爲冷拓在等待最佳時機?”司昱之從城樓的另一邊踱步過來,用眼神示意疑惑的士兵放下照她所說,放下弓箭原地休息!
沈含玉搖搖頭:“說不準——冷拓並不強攻的舉動,本就耐人尋味不是嗎?只是虛張聲勢,並不想打仗,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還是,這其實是暴風雨前一刻的詭異平靜?
司昱之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一臉冥思苦想的她,想了想,淡淡道:“以我對他的瞭解,我不認爲冷拓會花時間做浪費之事!倘若他只是虛張聲勢,根本不用親自上前線……何況,我們都清楚他的狼子野心!”
只是這時候,誰也不知道冷拓到底在想什麼!
沈含玉感激的衝司昱之點點頭,她正口乾舌燥着,他便善解人意的送來了茶水,一口氣喝光了水杯中的水,她頗顯粗魯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今天晚上,命大家加強戒備,一有風吹草動,咱們就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她表情陰狠的做了個刀切的手勢!司昱之卻因此而笑出了聲:“我早已吩咐下去了,你不必擔心!倒是……假如咱們料錯了,他們晚上並不進攻……”
她卻有強烈的預感,雖然不知道冷拓究竟在盤算什麼,但她就是覺得,倘若她是冷拓,門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做的,畢竟,這是打仗不是嗎?
冷拓究竟想要利用這場戰爭達成他什麼樣的目的呢?是她?是初雲國?還是,兩者皆不是?她根本就猜錯了?
“他們預備了多少天的糧草?”對面營地已經生起了火堆,點點堆堆的,螢火蟲般,多不勝數!
“據探子回報,他們的糧草只能令他們在此撐上十天半月!”司昱之頓了頓,似乎正整理着腦海裡的資料:“糧草不算多,不過冷拓這人向來自負,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如果不是探子打探錯誤,就是冷拓原想攻下邊城再補給糧草……”
“他們的騎兵……嘖,都是好馬呢!”她的目光被急速奔馳而來的坐騎吸引住!
司昱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望着越來越近的馬匹,手一揚,弓箭手立刻全神貫注起來,手中弓箭齊齊對準了向着城門跑來的三匹棗紅色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