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變的冷凝了起來。司承傲卻好似不曾察覺一般,兀自詢問正忙着止血包紮的太醫:“蔣太醫,夫人的傷勢要不要緊?”
“回陛下,只是皮肉傷,請陛下與夫人不必憂心,不出幾日,傷口自然癒合,只是,這幾日千萬小心別讓傷口碰水……”
太醫話音未落,有小婢女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陛下,秋姑娘不下心滑倒,傷得很嚴重呢……”
“戀雨摔倒了?你們這羣該死的奴才是怎麼辦事的?伺候人都伺候不好?朕留着你們這羣廢物有何用?”司承傲勃然大怒,儼然忘記了此時此地也有一名傷患,拔腿就走。
他急匆匆的好似火燒尾巴的模樣,令綾人頓時又紅了眼眶,緊咬下脣,憤恨望着他翩飛的白衫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驀地咆哮出聲:“滾,統統給我滾下去——”
她的手尚未包紮完,他聽到那個女人滑倒的消息,火燒火燎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司承傲,你到底是多情還是絕情?
那個女人,姿色才氣,哪一點兒比得上她?她的榮寵不過短短几日,便轉嫁到她身上了嗎?這番薄情,也未免……太過分了!
秋戀雨,秋戀雨……你就非要與我爭是不是?我絕不會放過你,絕不——
沈含玉忍不住又搖了搖頭——看來,完全不用她想法子老對付綾人,司承傲已經全權攬到了他的肩上,似乎只打算讓她做個愉快的看客,好吧,那她就盡職盡責的做個看客好了……
擡腳打算跟隨衆人的腳步一起撤退,卻不料綾人卻點名要她留下來:“鴛鴦,你不準走——”
不走是要怎樣?看你發脾氣還是哭的一塌糊塗?很傷眼睛呢!心裡腹誹,但還是頓住了腳步,規規矩矩答道:“是,夫人——”
綾人依然保持着正被包紮時候的動作,雪白小手半擡在半空中,整個場景看起來蕭瑟極了,半晌,她無神的視線轉了過來,幽幽問道:“你……愛過人嗎?”
莫名其妙問這幹嘛?她當然愛過人,不過,她們的愛情觀不太一樣就是了——至少她沒有習慣強搶別人的丈夫還能理所當然振振有詞!所以,她不認爲她們能就這個問題而展開愉快的聊天……
“你知道……愛而不得的痛苦嗎?”不待沈含玉回答,她又開口問了,只是這回,她微勾的脣角噙着無奈的苦笑。
愛而不得?她與司承傲可是兩情相悅的,所以她沒有這樣的經驗,所以——抱歉她恐怕給不出她想要的答案,索性閉了嘴,只緩緩搖了搖頭。
綾人沒有看她,依然說着她的——與其說是說給沈含玉聽,倒不如說她是在自言自語:“這種痛苦,伴隨了我整整一千年……你一定會覺得很荒謬對不對?可我真的被這痛苦折磨了一千年,直到這一世,我終於找到他……我也以爲,我終於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愛……”
沈含玉真想問問她——她那真的是愛嗎?不是嫉妒之下的產物嗎?冠冕堂皇的冠以“愛”,會不會太無恥了一點兒?
好吧,就算她是因着所謂的“愛”而來,但她又懂不懂,所謂“愛”到底是什麼?
“可是,他給我的愛,怎麼可以這麼短暫?他怎麼能那麼快的愛上另外的人?他怎麼可以對別的女人那麼好?我又算什麼呢?我辛辛苦苦……我甚至賠上了我所有的靈能……”綾人愈發的激動了起來,迷濛的眼神狠狠望了過來,似乎將她當成了“負心人”在討伐:“你告訴我,我不夠美麗嗎?我不夠溫柔嗎?他難道沒有看出來,水月有的美麗溫柔我都有……我都有,卻爲什麼還是得不到他全心全意的愛戀?”
“夫人很美……”但溫柔,原諒她實在看不出來她全身上下哪裡有溫柔的潛質存在:“沒人會懷疑夫人的美貌……”
可愛情,跟容貌又有多大的關係呢?好吧,就算人都是感官動物,美貌應該排在第一位,可是,光有美貌夠嗎?她難道都不知道青春易逝、紅顏易老這樣的話嗎?
“你也認爲我是美麗的?”綾人像是抓了救命稻草,灼灼望着她,語氣急切又期待。
“夫人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當然她沈含玉也不是蓋的,論容貌絕不會輸給她,不過,爭奇鬥豔這碼事,她向來沒啥興趣,有人爭當天下第一,就去當好了,反正不礙她的事兒!
“這等容貌——”她用沒受傷的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帶着無限夢幻與眷戀的,只不多會兒,便嫌惡的放下了手,迷濛的目光也變的兇狠了起來:“這樣的容貌,也抵不過那姿色平庸的女人,只因爲她會做點心會做菜嗎?”
兇狠目光掃來,沈含玉一時沒防備,教那目光生生嚇退了好幾步,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吞着口水,斟酌着措詞,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了她,又換來皮肉之苦就不划算了:“或許……公子只是覺得會做菜的女子很新奇……畢竟,他所接觸過的女子,都擁有尊貴的身份,所以……”
“你的意思是,他新鮮感過了,便會對那姓秋的女人生厭?”綾人步步緊逼,狂亂的眸緊鎖着沈含玉的眼睛,非要他她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沈含玉於是又退:“我想……是吧!”除了她沈含玉,他對所有女人都生厭啦!
“呵……呵呵……”綾人停下緊逼的腳步,莫名其妙笑了起來,初時很小聲,漸漸地,變成了無法遏制的大笑:“哈哈……”
沈含玉微眯眼,忽然有些同情起秋戀雨來——被綾人視爲眼中釘,無疑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她的下場,她實在不願想象,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