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汝汝說出口,就被飯店夥計推着頭,給推的仰臉倒在地上,他艱難的爬起來,拉着棍子就要緩緩離開。
“你幹啥?一個窮要飯的,就是討口吃食,至於嗎?”一位女人嚴厲的嚷着飯店夥計,又轉過身對汝汝喊:“哎——我這裡有吃的,孩子。”
汝汝慌忙走過去,點頭哈腰的表示感謝,急忙接過來一小兜菜和半個饅頭攬在懷裡,轉身要走。
“等等孩子——”那女人又急匆匆的轉回飯店,在飯桌上麻利的拾掇了菜倒進一個碗裡端上,幾步跑出來,問汝汝:“有碗沒?”
汝汝就慌忙從懷裡掏出碗捧着,噗噗擦擦的倒了滿滿一碗,汝汝心裡十分高興,衝着女人笑笑。那女人在送碗的當兒,還霸道的瞪了一眼飯店的夥計,扭着身子走了。
汝汝就在這個集上找了個避風的牆角,蜷縮着身子,把頭埋在懷裡睡着了。
這時候,一男一女悄悄地走過來,他們看看四周沒人,那個女的彎下腰仔細的看看汝汝,然後回過頭,輕聲的說着:“就是,就是白天見到的那個小孩。”
“先去找個旅社住下,明天再動手。”
“好,就這樣辦,他走不到哪去。”他們很快消失在街上。
疲憊不堪的汝汝怎麼也想不到,已經大禍臨頭。
第二天,天矇矇亮汝汝爲了早一天找到毛毛,就沿着來的路回去了。
已經中午,地裡幹活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回家了,汝汝就看着遠處的村莊,惦記着中午的飯,這時從身後走來一男一女,男的給人的印象比較深,留個八字鬍,有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帶着圓圓的墨鏡,嘴裡叼着紙菸,所以嘴顯得特別的長,一看就可以猜到像是屬鼠的那種,走起路來肩膀兩邊晃盪,看人也不好好的看,歪着頭吧,脖子有格外的長,甩着兩個膀子走過來,就問:
“小兄弟——這是去哪裡啊?”油腔滑調的問:“吃飯沒有啊?”
汝汝也沒搭理他,走着,往後瞅瞅那個女的年輕,有二十四五歲,使汝汝不能理解的是,這個女的長得挺好看,咋就頭上長一頭卷着圈圈的頭髮,活像戴了個用綿陽尾巴染黑的帽子,反正一看就能感覺出來,不是好人。汝汝警惕起來,心想:這大白天的附近又有村莊,又能把我怎樣,不過還是謹慎點好。
所以,笑着說:
“去找俺弟弟,俺弟弟被我給弄丟了,不敢回家。”汝汝橫着棍子,兩手捏着褲腰,把褲子往上提提,繼續走。
“你弟弟多大了?”
“七歲了。”
他們一道走着,一問一答,男的就盤問起來。女的在後邊伸出五指,表示抓住,男的急忙給女的繃緊臉,扯着脖子,兩手對着拉了兩下,又往上提一下的動作。
“你弟弟打聽到沒有?”
“打聽到了,聽說在王莊的建築工地上。”
“俺們也是朝王莊去,一起做個伴。”
汝汝沒再吱聲,加快了步子,只管往村子裡走去。
“哎哎哎,我說小夥子,你往村子裡去幹啥?”
“要飯吃。”
“別去了,再走不遠前邊就是飯店,我請客。”
“我又不認識你,我纔不吃你的飯。”
“那你就見外了,交個朋友總可以吧?”
“那倒可以考慮考慮。”汝汝靈機一動,心想混頓飯吃再說:“結拜弟兄?”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來,笑聲令汝汝毛骨肅然。他們四處張望,看沒有一個人影。
男子伸出大手緊緊的抓住汝汝的手腕,女子急忙從包裡掏出一支針劑,很熟練的取下塞子,倒在手帕上向汝汝的鼻子嘴捂去。
汝汝被提起老高,兩條腿彈蹬了幾下,漸漸地停住了,男子背上汝汝轉身回去了。
“這球孩子精得很,晚上再給他用半支,千萬別讓他醒過來。”
“你說了幾遍了?咋這樣囉嗦?”
“我不是怕白費勁嗎?要是跑掉了咋辦?”就這樣汝汝被理理髮,換身新衣服,耷拉在男子的背上,上了開往川東的火車。
火車上女的把汝汝抱在懷裡。
“孩子病了,聽說川東有個名醫,去看看。”就這樣他們躲過了乘警的盤問,大模大樣的倒賣人口。
對於足智多謀的汝汝來說,現在就是有千萬條計謀也無濟於事,火車在飛快往南奔馳着,經過一個又一個車站。
汝汝尋找毛毛的希望,將永遠的破滅了。
在大槐樹村,祥娃焦急萬分,在院子裡來回的渡着步子,就像一條瘋狗過不去河一樣,汝汝奶奶憨傻的坐在地上,耷拉着兩隻胳膊,完全失去了理智。
最近也只有春桃和妞妞端來飯一勺一勺的喂着汝汝奶奶吃。
祥娃咬着牙,把家裡劈柴火的砍刀別在腰裡,小跑着翻過去嶺,去找寧子。
寧子正在孃家刷碗,剛走出竈房,就險些和祥娃撞住頭,寧子見祥娃來,臉色瞬間冷酷無情,祥娃就伸手握着刀柄,寧子直接疾步走進上房,扶起爬在凳子上玩耍的兒子,祥娃看到兒子,握刀的手又鬆開了,他擡起右手,使勁的揉了一下臉,痛苦無比的樣子,停了一會兒,有氣無力的對着寧子說:
“汝汝還是沒找到。”
“找到與找不到和我有關係嗎?”
“寧子——你別忘了,汝汝是你親生的兒子。”
“還是你親生的兒子吶。”寧子不依不饒的說:“找不到娃了,來找我?我能找到?”
“找不到,我來把你毀了。”
“汝汝還沒找到嗎?”寧子他爹也急忙跑出來問:“你倆只管鬧,只管把家鬧得妻離子散了,好安生,真是你捏那比造孽啊——”
“哼——啥本事?”寧子娘掂着水桶,從外邊進來,往地上狠狠地一撂,擡頭看到祥娃,就瞪着眼,衝着祥娃喊:“你不要俺寧子,俺寧子剩不下,有人要,當了工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沒見識,屁也不是。”
“你就少說兩句,中不中?”寧子爹沮喪着臉,歪過頭斜看一眼寧子娘,說:“咱汝汝到現在還沒找到,快倆月了,你說這着急人不着急人。”
“我少說兩句,一百句也不解恨。”寧子娘跺着腳,雖然是和自己的老頭吵架,卻始終惡狠狠的對着祥娃,祥娃咬着牙一臉的憤怒。
這時,陳石頭探出頭見是祥娃在寧子家,就急忙轉身悄悄地賊一樣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