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槐樹村的西坡,鄉親們揹着钁頭、鐵杴、提着釺子、扛着大錘,推着架子車,開着三輪車拉着爆破所用的材料,浩浩蕩蕩的來到修路工地。
劉毛毛吩咐滿倉和亮亮,在大槐樹村的各個路口設點,拒絕閒雜人員或者過路的在爆破時段闖入施工工地,村子裡的老少躲進屋裡,甚至院子裡也不能去,以防爆破飛起碎石砸傷人。
“我說毛毛你是不是太過謹慎了,”滿倉不以爲然的說:“以前村子裡建房處理宅基地不都是爆破,就沒出現啥大事故,有點小題大做了。”
“滿倉叔,這可不是開玩笑,小心謹慎是聰明的一半,”毛毛瞪了一眼滿倉,很嚴肅的接着說:“這是高大爺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村子裡的鄉親們都知道。”
“這次請來的爆破手,以前都在煤窯上幹過,你儘管放心。”
“我看着他倆有點噴噴乎乎,說話管撂不管接,不牢靠,”毛毛還是再三吩咐滿倉,說:“不管怎樣還是提防着點爲好,千萬不能出現一點差錯,要是出事,咱誰都付不起這責任。”
“你就是心太大,劉支書說的沒錯,”牛甜草看着滿倉一直在狡辯,也湊上來勸告他,說:“真要是出點好歹,你哭都流不出淚了。”
“好了,好了,你那嘟嚕蛋。”
這牛甜草和一個駐村幹部韓副書記負責西邊路口,亮亮和滿倉負責東邊路口,也就是大槐樹村這邊的路口,滿倉和亮亮還要負責村子裡鄉親們的安全,他倆都是大槐樹村的人,滿倉還兼職着組長,說話應該頂用。
爲了道路儘快修通,各家各戶分別分工分段,誰家分到石坡地段就配合爆破工,把炸下來的石渣子運到低窪處,分到純土的路段就用钁頭刨,鐵杴鏟,攤平爲止。
分到石坡上的人家有紅斌和順溜兩家,他們主要是配合爆破,握釺子,掄大錘,打炮眼吞炸藥,然後大聲的警告,點燃逃離危險區,等待爆炸後再去清理渣子。
這裡距離大槐樹村近,爲了減少石渣子滿天飛,落到村子裡,他們用樹梢覆蓋在炮眼上方,隨着一股巨大的濃煙騰空而起,就是震耳欲聾的巨響,把覆蓋在炮眼上面的樹梢子吹到天上,再落下來,然後嘩啦啦落下許多石渣子,有的甚至拳頭那樣大,要是砸在人頭上那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便是砸在身體上也是非死即傷。
有時候能把樹梢子吹的老遠,紅斌就再去把樹梢子給拉回來,要是撂到亂石堆上,紅斌就要吭哧吭哧的費老大勁扛回來,紅斌爲此非常惱火,他氣憤的把爆破工給推搡在地上,自己掏出火柴點燃,他點燃就是不願在上面覆蓋樹梢子,劉毛毛看到紅斌的一舉一動十分嚴肅的給他講道理,紅斌就是一根筋,始終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劉毛毛看着一次次的爆炸聲,他始終是提心吊膽,驚恐惶恐的樣子,第二天,村子裡一切都很正常,施工也照樣施工。
第三天,在點炮時,紅斌不見劉毛毛在場,就急忙點燃,立即逃離現場,結果雞蛋大小的一個碎石,落在紅斌家的羊圈裡,當場砸死一隻羊,還是隻領頭的公羊。
留妹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喊着:“玉霞嫂子,你家的羊被石頭砸到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還在羊圈裡彈騰。”
玉霞就朝劉毛毛狠狠的瞪了一眼,火急火燎的向村子裡跑去,紅斌坐下吭哧着不願意了。
玉霞就像掉了身上的肉一樣,大哭大傷心,非要村幹部把這隻羊給賠出來不可。
“那能怨人家村幹部?”順溜搭腔說:“那明明就是你家紅斌不蓋樹梢子,怨誰?”
看着那隻又肥又大的公羊躺在地上瞪着眼,漸漸的不動彈了。
“昂……昂……,還死不明目,”玉霞傷悲的欲絕的大哭起來。
“好了,不爭執了,村裡把錢給你拿出來就是了。”劉毛毛皺着臉,一臉的無奈,說:“回去幹活去。”
亮亮招呼旁邊的人,找來一個架子車,大夥一起擡着扔進車子上。
“你幹啥?你要幹啥?”玉霞追着問亮亮。
“這隻羊的錢,村委會不是賠你了嗎?”亮亮繃着臉,斜一眼玉霞說:“錢也要,羊也要?”
玉霞不吭聲了,毛毛笑着頭也沒回的走了。
第四天,留妹又跑上來喊着:“玉霞嫂子,那石頭砸到你家房子上了,有碗口那樣大一個洞,瓦都砸碎了。”
“哈哈哈……噗噗……,這下你家發大了,村部得給你家賠一座房子,”順溜笑的坐在地上,說:“留妹,你去給毛毛說說把她家房子給拆了,重建。”
“留妹姑,就你的事多,就你的嘴快,全村都沒有你的嘴快,”亮亮歪着脖子,厭煩的看一樣留妹,說:“怪不得你找不下婆家。”
“去你大那蛋,砸着人家房子和我出嫁有毛關係?你這球孩子。”留妹橛子一樣,直挺着腰板走了。
“注意安全……,”亮亮喊着:“有事到最後一起說,不要來回跑。”
“……。”留妹倔強的頭也不迴向村子裡走去。
“放炮了……。”
鄉親們都慌忙的丟下手裡的工具,彎着腰躲在一個石坎下。
“留妹真是,多危險,來回跑啥跑?”順溜說。
“我讓她告訴我的,與你啥關係?”玉霞怒氣哼哼的瞥一眼順溜。
“要是出啥好歹誰負責?”
“我負責,咋了,我負責。”玉霞不依不饒的對付着順溜。
“不好了……,留妹被石頭砸着頭了……。”滿倉大聲喊着。
鄉親們蜂擁的向村子邊跑去,留妹躺在地上,頭邊一大灘的血跡眼睛一眨一眨看看這個人,再看看那個人,好像自己真的不能動彈了。
“石頭落在俺家柴火棚上……,”留妹歪頭一看地上一大灘血,還沒等話說完,昏過去了。
“快,叫三輪車過來,拉醫院去,快,快……。”
劉毛毛看到滿倉十分的氣憤,問:“你是怎樣照看路口?”
“……。”滿倉看一眼劉毛毛,低着頭不吭聲了,無言以對。
劉毛毛、滿倉一齊翻身爬上三輪車,離開了。
“暫時停止爆破,其他照常修路……。”劉毛毛對着牛甜草大聲的吩咐着。
爆破工一聽說砸住人,工錢也不要了,趁人不注意也溜之大吉了,因爲,他們在村部立的有軍令狀。
“這下不噴大話了,說爆破技術咋好,咋好,放的炮,一炮也不符合標準,”紅斌繃着臉,看看這人的臉,又看看那個人的臉,說:“那煤窯裡的炮工能和這陸地上比較,煤窯裡有電,用電打雷管,咱這是用火線點燃,煤窯裡是想咋爆破咋爆破,咱這能和他們比,這不是打渣子嗎?”
大夥你一句,他一句的說開了。
“要是這樣放炮咱自己也會,就是不安全,好的爆破技術只是起股煙,咕嘟一下,一點石渣子也沒有。”
“那種爆破工一天的工錢就上百塊,誰能請的起?”
“這下好了,留妹出事故了,還不知道人咋樣?”
“真要是留妹有個好歹,爆破工就跑不掉。”
“幹活,開始幹活……,”牛甜草一臉嚴肅的順着路走着,喊着:“大夥開始幹活,這些都不是你們管的事,把路早點修好,早點安生。”
大夥就掄起钁頭,拱起鐵杴,握着架子車把,開始幹起活來。
“鬥雞眼”聽說留妹出事故,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和田寡婦打聲招呼,說:“我去屙一泡……,”就一溜煙似的跑掉了,去鄉政府彙報了……。
劉毛毛他們在鄉衛生院剛把留妹安排停當輸上液,樑鄉長急匆匆的跑過來。
“樑支書咋回事?人咋樣?”樑鄉長急忙走到病牀前,又問一聲,說:“嚴重不嚴重?”
“沒事的樑鄉長,頭皮破了,石頭是順着額頭邊沿擦下來的,很危險,要是再有三公分,她今天就擡不到這裡了。”醫生說着取下聽診器,握在手裡,接着說:“沒大礙,先輸液消消炎症,明天再換一下包紮就可以出院了。”
留妹嚇得還沒醒過來,還呼嚕呼嚕的打起鼾聲,睡着挺舒服。
“哎……,嚇我一跳,”樑鄉長看一眼劉毛毛問:“是你在點炮爆破?”
“請的有炮工,”劉毛毛看一眼樑鄉長說:“炮工技術不行,着急趕工程,就沒再請炮工。”
“我聯繫一下,距離村子近千萬馬虎不得,安全第一。”
隨後,樑鄉長從縣上請來了兩個爆破技術員,和兩個鄉幹部坐陣,才又開始施工。
“鬥雞眼”慌得喘着粗氣,跑到工地,被田寡婦看到。
“我日你祖奶奶……,”田寡婦啥也不問,劈頭蓋臉的大罵一通,喊着:“你屙一泡就屙半天,拿你老孃太實在不是?我都累死了,你躥到那裡屙轆轤尿井繩去了?”
“鬥雞眼”累的一骨碌躺在地上,呼出呼出的大聲喘氣,田寡婦上去,對準“鬥雞眼”的屁股上就是兩腳,踢的“鬥雞眼”齜牙咧嘴的捂着屁股,慌忙抓起钁頭。
“不,不好了……樑支書……,”在村部值班的孫會計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看着劉毛毛,捂着肚子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