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鄉長送走辦公室黃主任以後,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氣憤的向下邊站着的高仁娃揮了一下手,喊着:“你給我上了……。”
高仁娃失魂落魄的樣子,低着頭上去了。
“我不但在會議上講,還再三交代你,作爲一個老村幹部,要積極帶頭搞好團結,一心爲民,廉潔清正,你倒好,那一樣損害形象,你幹那一樣,在羣衆中威望極低,我每次去龍灣村,就發現你在打牌,還有那次你藏在你……,那是你啥來着……,親家家裡?”樑鄉長看了一下手錶,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高仁娃,接着說:“你不幹虧心事躲着我幹啥?你好自爲之吧。……我不想給你再磨嘴皮子了,現在還有個會議,等不及了。你先回去休息些時,等黨委研究決定,再通知你來上班……。”
高仁娃耷拉着腦袋,死氣沉沉的樣子,走出了鄉政府大門,他心裡清楚的很,這一走還不知道啥時候能進來,感覺丟人,所以自己的鋪蓋也留在辦公室,還真等着通知?
他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氣,把這股惡氣全部按在樑老九的身上了。心想,讓我幹不成,你也休想安生,反正我也成平民百姓了害怕啥?
本來樑老九在村部就經常和自己唱反調,壞我的好事,曾經幾次要把他踢出去,結果忍不住樑老九老婆的纏磨,方纔放過,誰知道會是這種結局,真是養虎爲患,我不出面收拾你,我有的是辦法,辦法多了去,讓別人收拾你。一個收拾樑老九的計劃在高仁娃的腦子裡漸漸的勾勒着……。
在鄉政府的會議室裡。
“……。另外,就是針對龍灣村進行致富示範點的事情,現在龍灣村的蘋果樹苗已經進入維護階段,經過縣領導的部署,我也和縣農業局對接了一下,他們給咱指派了三名技術員進行講座培訓,培訓班就設在咱這會議室,還有,黃主任你通知一下黃璐村的選拔人員,下週正式開課,”樑鄉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環視了一下會場,接着說:“龍灣村我們必須要盡職盡責,有韓副書記親自駐村指導,韓書記你有意見嗎?”
韓書記搖搖頭說:“沒啥意見。”
“這也是縣裡重點點名的村,我們要積極協調他們的需求,爭取儘快讓貧困羣衆脫離貧困……。大家誰還有問題?沒有……,現在散會。韓副書記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龍灣村情況太複雜,”韓副書記,低低的個頭,敦實的身材,看上去很有精神,疑惑的看着樑鄉長,說:“我感覺那裡需要調解的事情會比較多……。”
“也正是這些,他們纔有人才,纔有人敢幹,敢帶這個頭,”樑鄉長打斷了韓副書記的話,放下筆記本,坐下若有所思的抽着煙,說:“俗話說得好,‘能要跳槽,不要窩套’不怕他吵鬧,只要敢幹,關鍵是看你怎樣去做思想工作,思想工作做好那是事半功倍,要和樑老九精誠團結,積極配合。另外,高仁娃這人不會善罷甘休,你去以後重點是把握好,不要給他有機可乘的機會,決不能讓他在下邊做小動作,影響大局,這一點你千萬注意……。”
“我收拾一下被褥,明天就去,週日……,能不回家,就儘量不回,”韓副書記看着樑鄉長,猶豫的說着話,口氣裡含着有點要爭取樑鄉長的建議,說:“您看”
“這樣更好,這期間決不能出現任何差錯,關鍵時候決不能掉鏈子啊……。”樑鄉長按滅菸頭,站起身,說:“這次縣領導非常重視,他們還安排了全縣重點示範村的視察工作。”
晚上,龍灣村靜悄悄的,鄉親們累了一天的農活,早已進入夢鄉,偶爾從村子外傳來幾聲狗叫聲。
在高仁娃的家裡有兩個人,他們坐在擺有酒肉的桌子旁,一邊喝着酒,一邊在互相看着,時而點頭,時而奸笑,時而抽菸,時而兇相畢露。
這兩個人中,那個子高,高的彎腰弓脊,像一杆蘆葦樣子的人,是高支書的一家子兄弟,綽號叫“彈弓”,整天遊手好閒,耷拉着兩隻細長的胳膊;兩隻大手,捏起酒杯就像捏了個豆子一樣,一揚臉倒進嘴裡去了,臉緋紅,看樣子是已經喝高了,因爲那兩隻眼看東西時已經是直勾勾的了。
另一個矮胖個子的人,是高仁娃的侄子,他夾起一個雞腿,抓在手裡,放下筷子,兩隻手撕扯着,一邊往嘴裡填,一邊吐着雞骨頭,嘴脣翻得大高,像正在下蛋雞的屁股,那胖的好像將要爆炸似的,仍然貪吃好喝,一看那雙鬥雞眼,就能猜透這是個好鬥的秉性,也是個陰險的傢伙,不錯,標準的脾氣暴躁的“二桿子”,他的綽號叫“鬥雞眼”,說起話來還結結巴巴的不利索。
這倆人在龍灣村都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也是當地的人物,誰都知道,誰也都認識他們,以前仗着高仁娃這個村支書的靠山,在村裡吃裡扒外,囂張跋扈,沒少禍害百姓。
這“彈弓”和“鬥雞眼”就是高支書的心腹,即便是現在高支書仍然執迷不悟,還在仗着這倆親信打手爲他出力。
“不能那樣子做……,現在和以前不一樣……,”高支書抽着煙,乜着眼睛,舉着的手指不停的攆搓着,心思很重的樣子,說:“要暗的整他,不要明着弄事;特別是晚上,村委會經常開會,你倆就藏在半道上,趁他不注意,躥上去狠狠的收拾他,打完後撒腿就跑,他也不知道是誰打他,即便是懷疑,也沒有實質性證據,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來’。”
“以……,我……,可可可……看,”“彈弓”盡力睜開朦朧的眼,搖頭晃腦的說:“咱就明的……,收……,收……,收拾……,收拾他,要不……,他……,他……,不會……,害怕……。”
“哎……,聽着哥的沒錯,以前你們出啥事,我可以到派出所可以通融,給你們說情,”高支書擺一下頭,不滿意的樣子,又伸過來臉,接着說:“現在我被他樑老九給整垮了,到上面使不動風了,明白嗎?”
“叔……,啥都……,別說了,直……,直……,啊直……,截了當,見樑老九打他一次,見樑老九打……,打……,打他一次,”“鬥雞眼”眨巴眨巴眼,硬着脖筋,猛地往上一擡,非常堅決,也非常仗義的樣子,揮着手,說:“我……,就用……,曲……,曲……,去那?啊呸……,拳頭……,給他拼命……,去。”
“我說了半天,你倆咋會油鹽不進?”高支書實在是氣的低着頭,搖擺着手,萬般無奈的,最後哭着說:“現在不是以前了,你倆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人家政府那邊,還沒說把我辭退……,讓你倆這一折騰,我看玄乎……,嗚嗚嗚……。”
“你放寬心……,我……,我……,給他拼了,出啥事情……,我扛着,不沾你的事,”“鬥雞眼”越是這樣,越逞英雄,喝點酒更是豪情萬丈,接着又說:“直到……,打……,打……,打得他……,跪……,跪……,跪地求饒……,方纔……,住手,不求饒……,就……,就……,打……,打……,打死……,去球。”
“對……,鬥雞眼說……,沒錯……。”“彈弓”自己斟上酒,又喝一杯,說:“打……,打死……,去球……,去他……,打那蛋……。”
“你倆硬是被我給慣壞了,硬是被我慣壞了,不可救藥了……,嗚嗚嗚……,”高支書氣的壓低聲音哭起來,這倆酒鬼去哪裡還能體會到這種感情的細節,越是這樣“彈弓”和“鬥雞眼”越是說着要整死樑老九的野蠻話,高支書越傷心過度。
這倆人看到高支書已經氣成這樣子了,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瞪着血紅的眼睛,非要去找樑老九,爲高支書出這口惡氣不可了。
高支書一看,無法收場了,就急忙攔着他倆,誰知道一起身,一挪步,攪拌住凳子、椅子,桌子,桌子上的碟子盤子,盆子,在屋裡哐哐咚咚的響了起來,高支書的老婆,揉着眼睛走出來,看着這三人,跺着腳大聲吆喝:“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幹一天的活,累死累活,就你們這爺三好吃懶做,夜貓子……,都是……,折騰別人難睡覺,都給我滾出去……。”
“我說娃他娘,你趕緊先給我想想辦法,他倆要去找樑老九爲我報仇啊……,”高支書急的彎着腰,雙手拍了一下膝蓋,焦急萬分的求着老婆說:“去,去惹禍啊……。”
只見“彈弓”和“鬥雞眼”跌跌撞撞的衝出屋門,向大門走去,嘴裡還嘟囔着:“打……,打……,打老九,往……,死裡打……。”“對……,我也……,打……。”
“你聽……,你聽……,這就去打啊……,”高支書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跑到院子裡,就地直打轉,低聲的吼着:“你倆趕緊給我回來……,豬腦子……,嘿呦……,咋辦這……,這……,這到底咋辦?”
“彈弓”和“鬥雞眼”使勁的拉着大門,拉不開,高支書爲了保密起見,他倆來的時候就悄悄的給反鎖上了。這倆就使勁的用腳踹,用手拉,把個木門搞得搖搖欲墜。
只見高支書老婆利索的從廚房端出一盆冰涼的冷水,朝着這倆醉鬼就劈頭潑了過去……。
“是……,誰……,誰……,敢尿我……。”很快這倆人就倒在地上,像死豬一樣,打起鼾聲……。
“嘿嘿吆……,都被我培養成野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