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雷萌一大早就起牀,先是在冷宮裡跑了會步,之後又練了一會劍,沒過多久,瓊華帶着碧吾一起到了冷宮,送來了十匹湖綢和一些針線工具。
雷萌和其他人一起收拾了一個宮殿,打掃乾淨了,雷萌大筆一揮,寫下一個牌匾——王牌製衣坊,釘在門上,笑死了一羣女人。
湖綢質料輕薄,雷萌最終決定,用它來做霓裳羽衣。
雷萌設計了一套輕薄的霓裳羽衣,大袖長袍,衣袂翩翩,低領高腰,只簡單在領口袖口裙邊鑲了花紋,清爽怡人。
這其中的幾個人擅長刺繡,雷萌就專讓她們刺繡,有專長裁剪的,雷萌就讓他們裁剪,物盡其用,人盡其力。
雷萌從瓊華那裡得到一個好消息,碧吾的叔父常年給宮中運送米麪等等,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他從宮外帶糧食進來。
碧吾花了半天時間說服她叔父,最終他抵不住侄女的求情和銀子的魅力答應入宮時給她們運送糧食。
阮初雲就主要負責糧食問題,第一次碧吾的叔父王老三從宮外運送糧草進來,阮初雲就和碧吾一起將大米白麪給弄進了冷宮。
皇帝陛下直接去泰山祭山了,這一去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這第一批霓裳羽衣出廠,雷萌請瓊華將所有衣服全部送給宮中的妃嬪,就說是別人送給十七公主,讓她轉送給宮中妃嬪的。
而事情果然不出雷萌所料,因爲那些衣物手工精美,樣式又新穎別緻,所以不少宮嬪都問瓊華這些衣服哪個製衣坊做出來的,她們想再去訂做幾件。
此刻,瓊華正在冷宮的製衣坊裡坐着,大笑道:“當時好幾個人追着我問,我就告訴她們,這是一個神秘的製衣坊,是我一個宮女的親戚開設的,你們如果想在那裡訂做衣服,就把訂單交給我吧,我替你你們去辦,她們雖然好奇但更覺得好玩,所以你看,現在我手裡拿了至少十五份訂單。”
衆女子哈哈大笑,雷萌敲了敲她的頭:“你個小鬼靈精,很聰明嘛!”
瓊華得意地昂起頭:“那當然,本公主是誰!”
雷萌拍了拍她腦袋:“我的小公主,別得意忘形了!你吃飯了麼?沒吃的話在這吃吧,我剛做了午飯。”
瓊華連連點頭:“要要要!我可是最喜歡雷姐姐做的飯了!”
衆人再次大笑,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去“餐廳”聚餐。
吃完了飯,雷萌道:“我們王牌製衣坊一定是天下最王牌的製衣坊,姐妹們,等着賺錢賺到手軟吧!”
訂單源源不斷,作坊忙不過來,於是雷萌就決定了不接這麼多訂單,每月只接二十份,每份定價根據衣料時間計算,各有不同,起價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已是一個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了,也就只有宮中的宮嬪們能拿得出這麼多銀子,另外,宮外的貴婦們也有向她們訂衣的,這一來二去,扣除從製衣局買的衣料和每月糧食等等雜七雜八的錢,實際算來,他們每月淨賺在200兩銀子以上。
雷萌託王老三從宮外買了桐油等等,把原本破敗的冷宮給刷的煥然一新。
現在的冷宮,可再不是當初那冰冷、破敗的冷宮,而是一個充滿了人情味,煥然一新的家。
就在王牌製衣坊開業一個月的晚上,冷宮的女人們開了個小型的慶功宴。
滿桌的飯菜,美味可口,香氣撲鼻,醇酒美味,女人們臉上都帶着笑容,那是讓這冷宮不再冰冷的笑容。
雷萌敲了敲桌子,笑道:“姐妹們,今天是咱慶功宴,隨便吃,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大家一起鼓掌,阮初雲當場倒了杯酒,一乾而盡。“幹,姐妹們!”
衆人一起端起酒杯一乾而盡!
觥籌交錯,女人們吃吃喝喝半晌,到最後,都幾乎醉了,一個個捧着酒杯說起胡話來了。
齊舞湊到雷萌身邊一把摟住她,忽然大哭起來:“雷萌啊,我真的很感謝你,真的,不是你,也許我真要在這冷宮裡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雷萌嘆道:“傻丫頭,謝我什麼?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掙來的啊!”
齊舞搖頭,漂亮嬌俏的臉蛋上,一雙杏眼閃過一抹淚光:“不是的,在你沒來之前,我就在這裡呆了兩年了,兩年前,我還只是個小小的常在而已,因爲不小心得罪了藍貴妃,就被她陷害,然後被皇后給打進了冷宮,我那時整夜整夜的哭,這冷冷的冷宮,難道就是我一輩子的歸宿嗎?後來,我不哭了,我沒了眼淚,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每天過着渾渾噩噩的生活,可是,自從你來了之後,我每天都很忙,忙着裁製衣服,忙着做這做那,雖然會勞累,可是我真的覺得很快樂。是你讓我覺得人生還是有希望的,我真的要謝謝你,雷萌!”
“傻丫頭!”雷萌把她抱進懷裡,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齊舞這番話也讓在場的冷宮女人們都不由紅了眼眶,一個個突然都哭了起來。
這一哭,把過去的心酸往事全都給哭走了,她們再不會脆弱得整夜哭泣。
女人,你的名字不是脆弱,而是堅強!
夜深了,女人們各自醉醺醺地回去睡了,而雷萌卻還了無醉意,抱了兩壇酒一個人飛上冷宮的宮殿上,看着天上半圓的月亮喝酒。
夜深人靜,夜風吹起樹葉嘩嘩作響,蟲鳴唧唧,深沉的皇宮也沉睡了過去,向遠處看去,只能看到巡邏的士兵打着燈籠來回轉悠。
這樣寧靜的夜晚,總讓人想起許多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飛揚相公……呵,飛揚……”她望着月亮,喃喃念出心底那埋藏最深的名字。
風起,雲動。
一股陌生但又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她轉頭一看,只見月色中一個黑影緩緩向她這邊飛了過來。
“誰?”她立刻警覺地叫道。
“南宮羽。”那黑影慢慢靠近了她,落在她身邊。
雷萌一看,男人長髮飛揚,長眉入鬢,一雙丹鳳眼狹長美麗,雲淡風輕,淵停嶽峙,夜風吹起他髮絲飛揚,格外淡雅輕靈。
“哈,是你啊,怎麼想起來到冷宮來了?”她坐下,揚了揚手中的酒壺,歪頭笑道:“喝酒嗎?”
南宮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淡淡道:“今天是我當值,聽說冷宮最近很熱鬧,就過來看看。”他接過她手中的酒壺:“少喝酒,傷身。”
雷萌聳聳肩:“是很熱鬧啊,今天我高興嘛,喝酒!”她開了另一罈酒,喝了一大口。
南宮羽皺眉,握住她正要把酒罈送到口邊的手,關懷道:“別再喝了,如果借酒消愁,只會愁更愁罷了。”
雷萌眼前有些模糊:“你哪裡看到我愁了,我這是、是高興呢!”她略帶幾分醉意。
他微微嘆息了一聲,忽然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擦拭去那亮亮的溝壑,“如果高興,爲什麼你的眼睛這麼悲傷?爲什麼要流淚?”
“流淚?我怎麼會流淚呢?”她不可置信地伸手往臉上摸去,等摸到了冰涼的眼淚,她驚訝道:“我怎麼會流眼淚呢?明明很高興的……”
她喃喃着,忽然抱住了身邊的南宮羽,彷彿一個吃不到糖的小孩一樣委屈地問:“爲什麼呢,南宮,爲什麼我就是高興不起來?”
南宮羽身子一僵,過了很久才慢慢鬆了下來,他低頭看着她委屈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神情,不由眸光軟了下來,伸手輕輕樓住了她。
夜風緩緩吹起她的髮絲飛揚,她窩在他懷裡,醉意朦朧地輕輕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半晌,她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叫道:“看,好大的月餅!”
南宮羽輕笑起來:“你想吃月餅?”
她搖頭:“不,我想要那個大月餅!”她指着天上的月亮叫道。
南宮羽無奈地搖頭輕嘆.“你醉了,回去睡吧。”
“不要,南宮,跟我說會話吧。這皇宮裡的人許多都很討厭,你是少數讓我不討厭的男人。你跟那些自大的沙豬不一樣,看到你,我就想起風度翩翩的紳士了,君子氣度,君子風采,也不會看輕女人,呵呵。”她睜開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看着他:“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
“說嘛!我可是知道你有很多傳奇故事的!”
他終究拗不過她,緩緩說道:“我父親他雖然是個鐵血男兒,報效大秦,但是在家中,他卻也是個極爲疼愛妻子的丈夫,他很愛我母親,當我母親生下我大哥二姐之後,第三次生我時難產了,差點喪命,父親那時就決定再不讓母親受生產的痛苦,從此我再無弟弟妹妹出生。他從小就告訴我,要尊重我的母親,因爲她生養你,十月懷胎,冒着生命的危險才把你帶到了人間。每個女人都要吃很多苦,在她們一生之中,從不曾爲自己活過幾天。爲什麼不尊敬女人呢?這世上若是沒有女人,也早沒了未來。”
雷萌點頭:“你母親很幸福,有個這樣的丈夫,你說的很對,如果這裡的男人都能像你一樣想就好了,可惜這裡的男人大部分都是視女人爲空氣的沙豬。”
“聽你一直說沙豬,到底沙豬是什麼意思?”
她呵呵笑了起來:“沙豬啊——就是種豬咯,種豬你知道吧,就是那些專門讓母豬受孕的公豬。”
他臉上一陣青白交錯,半晌才無奈地搖頭:“真不知道你怎麼想到這麼多奇怪的詞,你這腦袋裡到底裝了多少奇怪的想法呢?別人死也不願進冷宮,你倒笑着進來,進了冷宮,卻把冷宮弄得有聲有色,這世上,上哪裡再找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子呢?”
“冷宮好啊!冷宮自由!我呆在這裡,日子過得舒心,沒人管,沒人吵,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多自在!我討厭當籠子裡的小鳥,如果我是鳥,那註定我要在天空飛翔而不是呆在籠子裡等死。”
他靜靜看着她,此刻,月光溫柔,她纖長的羽睫上還帶着閃亮的淚珠,而她的眼睛卻是瀟灑如風,英氣凜凜,堅定執着。
心絃微動,他低喃道:“你是天上派來魅惑人間的仙子嗎?”
她哈哈大笑,清亮的眸子眯成了一彎月牙:“別誇我噢,再誇我可就要飛上天了!”
他靜靜凝視她,彷彿已是天長地久。
月正中天。
她漸漸有些困了,頭歪在他肩膀上輕輕閉上眼睛。
晚來風疾,有暗香盈袖。
她的臉龐,此刻是寧靜而甜蜜的,紅脣微微上揚,像是做了什麼好夢。
他凝視了她許久,忽然輕輕低下頭,在她脣上印下一吻。
“雷萌……你若不是天上派來的仙子,還有誰能是呢?”他低低嘆息,許久抱起她,將她帶進寢殿之中,輕輕放下。
他給她蓋上了被子,看着她翻了個身,喃喃自語着什麼,然後沉沉睡去。
“睡吧,我的仙子。”他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