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繼續踏上了征程,與過往不同的是,每個人都保持了一份警惕之心,再也不是漫無目的,隨心所欲的跟在大牛和黑熊身後了。
人一旦有了敬畏之心,連路走起來都感覺短了不少。本來一個小時的路,可現在也就是隻覺得走了十多分鐘而已。
白雨三人的手,因爲 握槍太緊,已經開始發白了,沒有一絲血色。可老天像是跟他們開了玩笑一樣,剛纔只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小小過場,跟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沒有任何關係,一路走下來,也沒再發現任何問題。
人們的神經開始放鬆下來,都想着有大牛他們在前面還會有什麼事呢。
突然,前方的草叢飛速掠出一條身影,眨眼就已經離他們不遠了。王超嚇的慌忙擡起槍,咔嚓一聲拉了槍栓,下意識的就準備扣動扳機。
忽然,槍上傳來山一般的巨力,壓的王超手中的槍連帶他緊張繃直的身體整個兒彎了下去。王超詫異的擡起頭。
只見夜鷹正一臉嚴肅的對他搖搖頭,指了指已經跑到身邊的人。
王超扭頭一看,這纔看清,原來跑過來的人是大牛。可能由於跑的太快,一向以身體強壯著稱的大牛,竟然微微喘息起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夜鷹正色問道:“出了什麼事?”他明白,大牛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突然出現,肯定是出了什麼狀況。不然以大牛的精明,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果然,大牛稍微喘息了幾下後,略帶震驚的說:“隊長!算了,你還是跟我去看看吧,說也說不清楚。”
聽着大牛遲疑不決,半天也沒說出個事來。夜鷹倒是不着惱,回身吩咐大家原地警戒,這回連白雨他們三個新兵也沒帶,隻身跟着神色慌張的大牛,向前面一片幽暗處奔去。
此刻天色已漸漸開始黯淡下來,夜鷹和大牛消失在一片密林之後,沒有了他們的身影,那片樹林猶如一塊擇人慾噬的黑洞,隨時吞沒一切接近的物體。
兵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家都從大牛的臉上,看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又是什麼戰場啊?”王超小聲的問着蹲在他旁邊的白雨,滿臉都是好奇,眼睛不斷向着夜鷹消失的地方張望着。
“我想應該不是,前面都遇見過了,什麼時候見教員這麼緊張的。我看,肯定是遇見了更可怕的事情。”白雨一臉凝重的說着,眼睛同樣一眨不眨看着那片森林。
好似森林有什麼魔力般,不斷吸引着這三個初出茅廬,少不更事的新兵們身體裡的靈魂。使他們總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很想跟着夜鷹一起,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匆匆奔行一段距離後,夜鷹猛的停住了腳步,臉色難看的猶如冬天裡的風雪,冰冷而又殘酷。同樣臉色凝重的黑熊走了過來說。
“隊長,這裡還是人待的地方嗎?這是人乾的事情嗎?”黑熊很難過,爲眼前的一切而難過。他是個善良的人,雖然也曾殺過許多人,可卻怎麼也不能原諒那些幹出殘忍事情的野蠻人。
夜鷹似乎沒有聽見黑熊說的話,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步,兩步,三步。他慢慢向前走去,向着眼前這片真正的修羅場走去。
夜鷹的腳下,泥土已變成了黑紫色,踩上去十分厚實,明顯是無數鮮血傾灑而造成現在這樣。
而夜鷹的面前,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一棵參天大樹,樹杈上掛滿了人頭。人頭用鋒利的竹籤從下往上刺穿,竹籤的尾部則用繩子掛在了樹杈上。
一百多顆已經腐爛的看不見本來面貌的人頭,在風中張大着嘴,凸着眼睛隨風飄蕩,不時撞擊出咚咚的聲音,像是在對過往的行人訴說他們的遭遇和不幸。也像是鳴唱着只有他們自己能聽懂的鬼歌!
大樹的四周,散亂着各式人的肢體。無一例外全部被無情的尸解開來,手與手堆放在一起,手掌與手掌堆放一起,大腿與大腿堆放一起,腳掌與腳掌堆放一起。
只留下個光禿禿的身子,一排一排緊緊靠在一起。猶如一個個突兀的木樁。
更加另人髮指,不可忍受的是,在這些“木樁”的身後,有5個真正的圓形木樁,上面綁縛了五個婦女,流淌了一地的鮮血與殘骸證明了她們身前被殘忍的破腹。
而在她們的胸口上,用紅色的麻繩掛着一個已經成形的嬰兒。這些沒有正常來到世界的孩子,還保持着在母體裡蜷縮的姿勢,只是頭部已經被人用紅繩對穿而過,掛在他們母親的屍身上,再也不分開了。
夜鷹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來。這樣殘忍的手法,即使和當年的鬼子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能幹出這樣的事情,連畜生都不配當。
由於太用力,夜鷹的拳頭已被捏的格格直響,高大的指關節一根根凸了出來,脖上青筋直冒。他完全可以憤怒地想象出,當時這裡是怎樣的悲慘場面。
一羣帶着變態滿足笑容的劊子手,手持尖刀,對着慘嚎尖叫的婦女,一刀刀破開她們的肚腹。在尚未死透的她們面前,高高舉起已經成形,卻渾身流淌着鮮血的嬰兒,讓這些母親能在臨死前,含着絕望的眼淚看到自己的孩子第一眼,也是在這個濁世上的最後一眼。
“隊長,我們走吧。這,這裡就是地獄。”黑熊的聲音已經有點哽咽了,他強拖着夜鷹,一步步向後走去。
離開了地獄的三人,聞着叢林中清新的空氣,看着頭頂半彎的月亮,彷彿再一次回到了人間。連身邊的那一片翠綠,也不再是那麼討厭了。相反,更能讓他們感覺到一股生的希望。
“呼,呼”夜鷹吐出了兩口鬱結在心中的悶氣,感覺心情好了不少,頭腦又能冷靜的思考了。
“走吧,帶上隊伍離開這裡。這個地方不太平,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現在,更加強烈了。”夜鷹的臉已經拉的很長,剛剛纔有的一絲輕鬆,此刻已被突然襲來的不祥預感一掃而光。
直覺告訴他,走,必須快點走!離開這個地方,這裡很危險。
三人匆匆走回隊伍,隊員們一見三人回來,立刻面露喜色,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着。只有罌粟可能因爲是女人的關係,不願和一幫大老爺們兒擠在一起,刻意拉開了一點距離。可看她的表情,仍是在聚精會神的聽着。
“隊長,什麼情況啊,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沒什麼事吧。”夜叉的觀察力最好,發現三個人都是拉着副臉,一副死了孃的樣子,立馬關切的問道。
夜鷹搖搖頭說:“算了,沒事了,反正這片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大家馬上撤退,不要再問了。”
聽夜鷹這麼說,隊員們就是有再多的疑問,也不敢在這時候問了。
夜鷹轉身讓大牛和黑熊繼續打探,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兩人小心,他已經感到,前方的路越來越步太平了。這個毒王佔據的地方,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
黑熊和大牛點了點頭,轉身又沒入叢裡之中,不一會兒便傳出了前方安全,繼續前進的暗號。
衆人又繼續了行程,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是夜鷹讓白雨三人更加靠近了自己,不準有半步分離。
就是呆子也知道出了問題,緊張的三個新兵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隨時應付可能突發的危險。
“你們怕死嗎?”冷不丁的,白雨聽到正在身邊的夜鷹問了一句。看了看四周,確定是在對自己說後,白雨想了想說道:“怕,當然怕了。”
他說的很誠實,自己來當兵,最初只是想改變自己的環境。他是個農村娃,只有走出了大山,在部隊生根發芽,他才能真正的脫離自己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
後來,他懂得了軍人的價值,知道了那份當兵的尊嚴,有了屬於自己的榮譽,他才真正愛上部隊,發誓要在部隊幹一輩子。
可說到死,誰不怕呢,無緣無故的就死了,那是件多麼不值的事情。更何況家裡還有三個等着自己賺錢養活他們的弟弟妹妹,更有已經失去勞動能力的父母。有這麼多 的牽掛,何能輕易就言死呢。
夜鷹點了點頭:“誰都怕死,不過咱當兵的,有幾種情況下,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那就是爲了自己的戰友而死,爲了祖國的榮譽而死。還有,爲了消滅這世上的一切罪惡,我甘願墜入永不輪迴的地獄。“
夜鷹說的很誠懇,也十分的堅定。可這樸實的話語,卻深深打動了三人的內心。
是啊,戰場上能爲你擋子彈的,永遠都是最親密的戰友,爲了你能好好的生存,戰友會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生命。
當祖國受到列強侵犯時,哪個熱血男兒還會坐視不理,看着國家慢慢淪亡。
當身邊的親人和朋友遭到惡勢力侵害時,哪個鋼鐵漢子不會劍拔弩張。這些都是做人,也是他們這些軍人最基本的道理。
可是,白雨不明白,爲什麼好好的,夜鷹會突然講這些呢。
正當三人還在回味夜鷹的話時,前方猛的又傳來了警戒的暗號。悠長而深遠的鳥身敲打在衆人的心頭,使本早已極度緊張的人們更加緊張了。
“原地警戒,看來,有事情了。”夜鷹滿臉含煞,嘴角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慢慢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