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泓琛聞言劍眉微蹙:“爲何不讓本王與你同去?”
秦雨纓挑了挑眉:“擔心你憐香惜玉。”
她略帶醋意的模樣,惹得陸泓琛忍俊不禁:“香也是你,玉也是你,別的女子在本王眼中不過是塵埃瓦礫,何來的憐惜?”
“油嘴滑舌……”秦雨纓哼了一聲。
話雖如此,卻還是帶上了陸泓琛。
來到牧家大宅,一問才知,在外地調貨的大舅牧伯宏,今日剛剛回到京城,大舅母常氏一大早就帶着小廝去城門那邊迎接去了,此時仍未回來。
秦雨纓蹙眉:“外祖母在何處?”
孔鈺珂那人看似溫婉,實則心思極重,若存心報復,定會趁此機會對她最親近的人下手……
而與她最親近的,除了常氏,就只有外祖母了。
眼下常氏不在府中,故而孔鈺珂十有八九會去找外祖母……
這麼一想,秦雨纓心中不由有些焦灼。
外祖母年紀已大,且頭腦時常不甚清醒,遇到那居心叵測的孔鈺珂,只怕毫無還手之力。
“老太太方纔也出去了。”小廝答。
“去了何處?”秦雨纓追問。
小廝撓頭想了想:“這個……奴才也不清楚,那扶老太太出去的丫鬟,看起來很面生,奴才問她,她也不怎麼答話,只說老太太忽然想出門逛逛……”
“面生?”秦雨纓眸光微凝。
“是啊,”小廝點頭,“那丫鬟,奴才先前從未見過。”
“那人的長相是不是與我有幾分相似?”秦雨纓指了指自己。
小廝仔細打量了她幾眼,點頭不迭:“是了是了,您不說奴才還不覺得,您這麼一說,還真是有幾分相像……”
秦雨纓心下已是瞭然,這人定是孔鈺珂無疑。
只不過,她一時半會實在想不出,孔鈺珂究竟會帶老太太去何處。
而且,還是從正門走的,這便是說,孔鈺珂並不害怕被人瞧清面容。
以秦雨纓對孔鈺珂的瞭解,此人雖然陰險,但並不算膽大,應當不至於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也就是說,外祖母的性命暫且無憂。
“那喻世墨不是被遣送出京了嗎,爲何這孔鈺珂沒有一併走人?”一旁的雨瑞狐疑。
她得知牧家可能會出事,便急急忙忙隨秦雨纓一起過來了。
那牧老夫人十分慈祥,平日裡待她與王妃娘娘皆是極好,她當然也擔心老太太有什麼三長兩短。
“那孔鈺珂說,要留下來典當私塾中的桌椅板凳,所以並未同喻世墨一起離京。”杜青解釋。
“快派人去私塾!”陸泓琛言簡意賅地吩咐。
杜青頷首應聲,立即讓手下趕往私塾。
“人應當不在那裡……”秦雨纓凝神思忖。
不知爲何,她有種隱約的直覺,這孔鈺珂既不是爲財,也不是爲命,而是另有打算,故而不會貿貿然帶外祖母回她自己的住處……
“孔鈺珂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麼事?”她問杜青。
杜青對此不甚清楚,於是叫來了一個安插在孔傢俬塾附近的暗衛。
這暗衛原本是去監視喻世墨的,擔心此人背後隱藏着別的勢力,卻不料喻世墨成婚之後,自認倒黴地捲鋪蓋回了老家,走得那叫一個乾淨利索,只餘下了孔鈺珂仍留在京城……
暗衛來後,仔細稟告了孔鈺珂近來的行蹤,包括她幾時起牀,幾時入睡,幾時用膳……
一切聽起來並無不同尋常之處,其中有一點,卻令秦雨纓頗爲詫異——孔鈺珂昨日忽然從人牙子手裡買了一個丫鬟。
那丫鬟叫夏荷,先前在牧府待過,因手腳不乾淨,被常氏給趕了出去……
秦雨纓察覺不對,問那看門小廝:“那夏荷在牧府待了多久?”
“也就兩三日吧,那夏荷不是從遼城過來的,而是牧夫人到京城之後買下的,看上去老老實實,哪曉得盡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趕她走的那天,還從她行囊中搜出了好幾個玉鐲子呢!那些鐲子都是牧夫人梳妝檯中的,一個個精貴得很,若非牧夫人發了善心,她此時早就被關在牢中了……”小廝答。
他口中的牧夫人,自然就是常氏了。
秦雨纓點了點頭,與陸泓琛對視一眼,二人皆有了一些頭緒。
難怪孔鈺珂能輕而易舉帶走老太太,原來另有幫兇。
“那丫鬟人在哪裡,家住何處?”陸泓琛問。
“回王爺的話,夏荷不是本地人,誰也不知她家住何處,不過……她既然被孔小姐買走了,如今十有八九是待在孔傢俬塾裡。”小廝道。
去私塾的暗衛,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說並未在那裡找到孔鈺珂的蹤影。
至於那夏荷,也不知所蹤。
秦雨纓眉頭緊蹙,看向陸泓琛:“你說,她們究竟會去何處……”
萬一孔鈺珂從那夏荷口中得知了牧家的秘密,想押外祖母去皇后、太后面前對峙,那可如何是好……
陸泓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擔憂:“不必擔心,那人只在牧府待了短短几日,不會知道太多內情。”
經他這麼一安慰,秦雨纓才略微放心。
自己一急之下,竟險些糊塗了,夏荷是常氏的貼身丫鬟,哪會有什麼機會接觸外祖母,更別提從外祖母口中套出消息……
除非,此人並不只是一個丫鬟那麼簡單。
可若是皇后、陸長鳴安插的眼線,定是聰穎能幹之人,怎會連區區幾個玉鐲都要貪?
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
這麼想來,她稍稍舒了口氣,而陸泓琛已吩咐起了七王府的暗衛,立刻搜查京城所有街道,打聽有沒有人見過牧老夫人與孔鈺珂。
不出半個時辰,就有暗衛送回消息,有人在城西見過這兩人。
倒不是因爲二人長相太過出衆,而是那孔鈺珂與秦雨纓十分相像,不少人將她認作了七王妃,故而一路留下了許多線索。
“她們先是去了冥店,買了些香燭、紙錢,而後去了城西的秦家祖墓。”暗衛一五一十地稟告。
香燭?紙錢?
秦家祖墓……
秦雨纓心一緊,眼底冷意漸深:“走,去城西!”
來到秦家祖墓時,早已不見了孔鈺珂的蹤影。
只餘牧老夫人呆坐在一座墓碑前,愣愣看着那墓碑。
“雨秋……”她撫摸着墓碑,輕聲喃喃。
寒風捲起幾張燃着的紙錢,在空中飄飄蕩蕩,眼看就要落在牧老夫人花白的頭髮上……
秦雨纓眼疾手快將那幾張紙片拂走,順勢輕掩住外祖母的雙眼,不忍心讓她再看那墓碑上的文字——先妣秦門牧氏,牧雨秋之墓……
眼睛雖被遮住,卻有溫熱的液體順着秦雨纓的手指輕輕滑過,一顆顆掉落在地……
秦雨纓神色一凝,手微顫。
雨瑞連忙上前扶起了牧老夫人:“老太太,天這麼冷,該回去了。”
“雨秋,我的雨秋……”牧老夫人說怎麼也不肯走,掙脫雨瑞的手,哭得老淚縱橫,“娘來遲了,娘十幾年前就該來京城了!娘要是知道你已經走了,怎麼忍心讓你在這冷冰冰的地底下孤孤單單待這麼多年?那個秦洪海,他害了你,他害了你一生啊!我的雨秋,我唯一的女兒啊……”
秦雨纓內心一陣絞痛,她不是沒有問過閻王,母親如今在何處。
閻王那廝翻了生死冊,說牧雨秋的魂魄早就輪迴了兩世,如今已是一個男兒身,膝下有一兒兩女,過得和和美美、豐衣足食。
她沒有前去打擾,只遠遠地看了幾眼那一家五口,的確如閻王所說,和睦美滿,衣食無憂……
只是,她不可能將這些告訴外祖母。
即便說了,外祖母也是絕不會信。
先前,秦雨纓只覺生老病死不過是人之常情,可當事情真真切切發生在至親至愛之人身上時,才知那種痛楚無從比擬……
唯有經歷過,方能感受到有多撕心裂肺。
牧老夫人哭得幾乎流乾了眼淚,被下人扶着,顫顫巍巍回到了府中。
這一回來,就大病了一場,高燒了整整一夜。
夜裡時而拉着秦雨纓的手,一口一個雨秋,時而清醒過來,朝秦雨纓這個孫女哭訴,自己的女兒十多年前走得該有多麼悽慘……
秦雨纓的鍼灸之術,頭一次失去了作用。
她守在外祖母牀邊,餵了無數蔘湯,可還是不見任何效果,最後不得不派人去七王府找雪狐取血。
此時正值黎明,天色微亮。
因是冬日裡,並不見熹微的晨光,窗外一切皆寂寥而蕭瑟,天極沉,風極冷。
見牧老夫人偏着頭閉上了眼睛,秦雨纓連忙輕喚了一聲,生怕外祖母就這麼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
牧老夫人微微張開眼皮:“纓兒,是你啊?”
“外祖母,陸泓琛已回府去找雪狐取血了,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秦雨纓握緊她的手道。
“雪狐?”牧老夫人有些詫異,“世間竟真有那種東西?”
秦雨纓重重點頭:“當然,即便雪狐之血不管用,也還有那上冊醫書,可用封頁上的龍砂梅爲您治病。”
“龍砂梅?”牧老夫人更是詫異,“你怎知那叫龍砂梅?”
“我……”秦雨纓一時語塞。
“你又怎會知道那能治病?”牧老夫人竟一下子坐起身來。
她原本氣息奄奄,此刻卻是目光灼灼。
“外祖母……”秦雨纓替她拉了拉被褥,“您快躺下吧,莫要再着涼了。”
牧老夫人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目光變得清醒而狐疑:“你手中既有雪狐,又有那兩冊醫書?”
“是,或許是運氣使然……”秦雨纓點頭。
說完,補充了一句:“那下冊醫書,還是回京途中,您親自交到我手中的。”
那時,外祖母將她認作了女兒牧雨秋,要她將此書好生保管。
故而她多多少少算是佔了一些便宜……
“不,不對,怎會是運氣使然啊?”牧老夫人渾濁的眼睛難得明亮了一次,亮得有些透徹人心。
秦雨纓再次語塞。
正不知該說些什麼,牧老夫人已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我早該想到,我早就想到了……”
“想到什麼?”秦雨纓隱隱察覺了一絲古怪。
牧老夫人一笑,那笑容有些慘淡:“雨秋性子懦弱,秦洪海市儈陰險,皆生不出你這樣的女兒。”
秦雨纓雙手微微發涼:“外祖母,你……”
“沒想到啊,那傳聞竟是真的……”牧老夫人胸口一陣起伏,深深嘆了口氣。
“外祖母,我並不是什麼邪祟。”秦雨纓急忙解釋。
“你當然不是邪祟!”牧老夫人篤定地點頭。
她口中的傳聞,並不是指京城那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
“我一把老骨頭了,自認此生見過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不料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你……”她蒼老的手,愈發將秦雨纓雙手握緊,眼裡寫滿不可思議,“沒想到,那書裡寫的竟是真的!”
秦雨纓張了張嘴,良久才說出一個“是”字。
這房中此時並無旁人,陸泓琛親自回府了,秦瀚森則在廚房手忙腳亂地指揮下人煎藥,常氏或許正在端藥來的路上……
至於兩個舅舅,剛剛分明還在屋裡,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
因沒有旁人在,所以秦雨纓並未撒謊。
畢竟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她此生最親的人。
面對自己的外祖母,有些事,她實在隱瞞不來……
見她點頭承認,牧老夫人面色一時間說不出是悲是喜:“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您不怨我奪舍?”秦雨纓忍不住問。
她如今的軀殼,曾屬於牧老夫人的親生孫女,如今軀殼仍在,卻換了芯子……若牧老夫人覺得受了欺瞞,對她心生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牧老夫人搖起了頭,面上浮現悲苦之色:“人各有命……我當年做出了那種事,受了詛咒,女兒、孫女皆是早亡,沒有一個能活得長久,都怨我,都怨我……”
當年?詛咒?
秦雨纓越聽越一頭霧水,想了想,問道:“外祖母,您是不是南疆人?”
牧老夫人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思所想:“你真正想打聽的,是我與異族的關係纔對吧?”
呃……
被戳穿的秦雨纓不由語塞。
“我是異族人,當年逃到中土是爲了躲避追殺,你祖父他娶了我,爲了保全我的性命,不惜花重金請人僞造了一本戶籍……”外祖母將事情娓娓道來。
難怪那刻在木樁上的,是消失已久的南疆部族文字。
那是母親牧雨秋刻下的,按照常理,外祖母早該將其毀去,之所以留了如此之久,想來是爲了睹物思情,不忍心抹去女兒牧雨秋留在牧府的最後一點痕跡……
“那本戶籍,須得儘快叫人毀去,免得今後爲牧家招來災禍。”牧老夫人叮囑。
秦雨纓點頭:“外祖母放心,戶籍早已被毀去。”
此事是陸泓琛吩咐暗衛動的手,前兩日下大雨時,暗衛偷偷將衙門庫房的屋頂掀開了幾片瓦,存放在書架上的戶籍盡數被雨水打溼,想來那墨漬已是融成一團團,看不清晰了……
只不過,皇后不知何時叫人手抄了一本,存放在了宮中。
好在沒有原本的佐證,手抄的那本根本不足爲懼,只要再無別的證據可以證明外祖母與異族有關,牧家便是安全的。
“那就好……”牧老夫人聞言長舒一口氣,擡起核桃般的眼皮,目不轉睛地看着秦雨纓,“纓兒,我不知你原本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如今你肯喊我一聲外祖母,我便認下你這個外孫女了。外祖母這輩子沒什麼放心不下的,唯獨放心不下你二舅的婚事,還有你那弟弟森兒,他二人今後就交給你照顧了。尤其森兒,一定要給他找個身家清白的好姑娘,莫要讓他誤入歧途……”
秦雨纓聽出這話有些不對,連忙打斷:“雪狐的血馬上就到了,您不會有事。”
“我活到這把年紀,苦也吃了,榮華富貴也享了,早就活夠了,也該去陪陪我那苦命的女兒了……纓兒啊,那雪狐的血,千萬莫給我吃。還有,莫讓你娘繼續與秦家那些混賬葬在一起,記得將她遷至外頭與我同葬。我這個當孃的沒能讓她過好這一輩子,下輩子還要再給她當一回孃親,把虧欠的好好補上。”牧老夫人說着說着,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淚還未滴落,就已滲進了縱橫交錯的皺紋裡……
秦雨纓看得心裡發堵,喉嚨間涌起一陣酸楚。
“纓兒,外祖母就這點遺願,你可願答應?”牧老夫人擡起眼皮,鄭重地問。
秦雨纓怔了良久,在她滿是希翼的視線裡,輕輕點了點頭。
“好,好……”牧老夫人一下下撫着她的手,彷彿心願已然達成,原本緊蹙的眉,一點點舒展開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那光灑在她臉上,她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顯得如此慈祥和藹。
秦雨纓忽覺惶恐,正想說出牧雨秋如今的下落,可一聲“外祖母”還未來得及喚出口,就見後者安然合上了眼皮。
蒼老的手,也輕輕滑落在了牀沿,似乎再無擡起的力氣……
秦雨纓愣愣看了良久,只覺得下頜處有些癢,伸手一摸,摸到的竟是一片溫熱。
她竟……哭了?
一隻手輕輕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握住了她削瘦的肩。
“我來遲了……”陸泓琛的聲音十分低沉,帶着莫名的沙啞。
秦雨纓搖了搖頭:“外祖母她本就不願喝雪狐的血。”
若外祖母得知牧雨秋已投胎轉世,會否願意再在人世間待上幾年,親眼看着牧仲奕這個二舅結婚生子、看着秦瀚森這個外孫成家立業?
她不免自責,一時間,視線變得一片模糊,眼淚竟流得更加洶涌了。
只是一個鬼魂而已,眼裡何來如此多的淚啊?
那隻大手,一點點爲她擦掉淚痕,將她整個摟在了懷裡。
陸泓琛從未見過秦雨纓如此無助,哪怕在山崖縱身一躍時,她眼裡都寫滿生機,好似篤定接踵而至的不會是冷冰冰的死亡……
可此刻,哪怕在他懷中,她身子仍是微微發顫,彷彿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看着她迷茫的眸子,他將她抱得更緊:“雨纓,是本王的錯。要是本王再快些,沒在路上耽誤這麼多時間,或許就……”
“不是你的錯。”秦雨纓搖頭,強行定了定心神。
陸泓琛的話,無意中提醒了她。
她險些都要忘了,此事是因何而起……
“外祖母的死,是孔鈺珂一手造成,找到此人之後,我要親手處置!”她聲音抽噎,語氣卻是冷然。
孔鈺珂不多時就被暗衛抓獲,她聽聞牧家老太太病逝的消息,心下大駭,當即收拾了行囊,打算藏在運送貨物的車隊中悄悄出城,不料被車伕察覺,趕了出來。
見無處藏身,她便打算去那夏荷家中借宿一晚,哪曉得七王府的暗衛早已查到夏荷的住處,她剛一找去,就被抓了個正着。
被帶到秦雨纓面前時,她心裡七上八下。
人是她帶到那墓碑前的,她先前聽夏荷說,牧老太太對女兒過世的事並不知情,牧家上上下下皆小心翼翼地瞞着這一消息……
既然牧家瞞着,那她索性就故意捅破。
沒法直接朝秦雨纓下手,朝秦雨纓的親戚下手也未嘗不可……
只是誰曉得,那老太太這般經不起折騰,突然就一命嗚呼了!
“秦雨纓,冤有頭債有主,牧老夫人是病逝的,你可不能拿我開刀!”她理直氣壯道。
秦雨纓簡直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病逝?若沒有你從中作梗,外祖母怎會突然重病?”
“那……那是她壽命已盡,與我有何關係?”孔鈺珂依舊嘴硬。
她心知這件事萬萬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了,秦雨纓豈不是更不會放過自己?
“好一個壽命已盡……這麼說來,你年紀輕輕,無病無痛,想必一定壽命未盡,所以你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快就死了?”秦雨纓語氣嘲諷。
“這……”孔鈺珂結了舌。
“不如我和你打個賭,我賭這一刀下去你必死無疑,如何?”秦雨纓晃了晃手中匕首。
那匕首明晃晃的,如鏡子一般,映出孔鈺珂煞白的臉。
“不……當然不行……”孔鈺珂聞言連連搖頭。
“爲何不行?你壽命未盡,如此貪生怕死作甚?”秦雨纓眸中盡是冷然。
孔鈺珂已是抖若篩糠,不由自主朝一旁的陸泓琛求起了救:“七王爺,常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裡是天子腳下,您可千萬不能由着七王妃草菅人命啊……”
話音未落,已被狠狠一耳光扇在了臉上。
“我勸你趁早收聲,我要你和算的賬實在太多,你太囉嗦,我會很沒興致把賬一筆筆算下去。”秦雨纓道。
孔鈺珂被打得半邊臉發麻,面對近在咫尺的秦雨纓,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
旁人皆道七王爺是冰山,而今看來,秦雨纓比他更爲可怖……
從眼下的情形來看,這個瘋女人分明是要把她活活折磨死才肯罷休!
七王爺連這都不打算管嗎?
自己好歹也爲他鋪過紙、研過墨,還在溫泉池子旁伺候過他,給他遞過換洗衣裳……
那一幕幕、一樁樁,難道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假象?
不,不可能是假象……
事到如今,孔鈺珂仍舊心存一絲幻想,幻想着自己與那喻世墨成親,不過是秦雨纓一手指使的,而陸泓琛這個七王爺並未參與其中。
定是秦雨纓心存嫉妒,所以纔會一回府就迫不及待將自己嫁給那個一無是處的喻世墨……
可王爺爲何不阻止呢,莫非……有什麼把柄被秦雨纓抓在了手裡?
見她眼珠轉來轉去,秦雨纓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不妨一併說了。”
語氣極冷,彷彿在問孔鈺珂有何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