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京之後,顧欣悅便以身體不好爲由,關了府門,哪都不去。
而傅千夏也一個邀請都沒有,只是讓人送信來,讓顧欣悅不要出門。
特別是蘇星星的邀請。
正好那段時間顧欣悅也要調整京城的生意,而晉州知州的奏摺一出,剛回來的袁子蘇便建議顧欣悅做了那麼一處戲。
將京城的輿論完全引導。
她就更不好出門了。
乾脆留在家裡,幫青蓮子替袁子蘇做了手術後,便在家裡盯着袁子蘇修養。
連聚寶齋的調整,都是最近兩日才提起。
她那心裡掛念着秦齊掛念着秦陌寒,掛念着袁子蘇的傷,還得想着怎麼幫助北疆,給楚瑜和那些混蛋們添堵,還真沒時間想起傅千夏和蘇星星過。
這傅千夏的口信送過來,纔想起,傅千夏已經懷孕九個多月,快要生了。
而且,在這個時候傅千夏送信過來,只怕是有事。
再有袁子蘇這句話,顧欣悅便吩咐人準備了一些禮物,帶了兩張好皮子,悄悄從後門出了門,再又從小門,進了衛府。
衛府並不算大,不過管理有序,下人得力,打理得很是精巧舒適。
前頭的主院是衛閣老和衛夫人所住,衛昭和傅千夏住的是靠近後花園的東院。
顧欣悅是微服而來,身邊只帶了牡丹和風九(扮作粗使丫頭),由早就候在小門的傅千夏身邊的婆子引着,從小道往東院走。
走過花園之時,就聽得那園中亭子裡有人聲音尖俏的道:“那女人好不講理,她都那麼有錢,便是給點給三姑娘添妝又怎樣!居然只給了一套頭面!”
“姨娘小聲點。”
“怕什麼,她敢做,我還不敢說啊!不光摳門,還是個妒婦,這自個大着肚子,還不準別人靠近二少爺,哼!現在連夫人都看不過去,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姨娘,怎麼說,二嫂都是母親的親兒媳,只要再生下一個親孫子,什麼不滿都不會有的。”
“誰知道是男是女?”
“姨娘,若是二嫂不願意出那個莊子,那我這裡都跟對方說好了,三妹的嫁妝裡一定會有一個千畝良田的莊子,這可如何是好?”
兩個女聲之中插進了一個男聲,讓顧欣悅的腳步頓了一下,越過樹叢往那亭子看去。
天氣已冷,那亭子四周都圍了帷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三個人影。
“是老爺屋子裡的彤姨娘,還有姨娘所出的三少爺和三姑娘。”領路的婆子輕蔑一笑,擡手示意顧欣悅往前走。
看她這態度,顧欣悅便知道一切都在傅千夏的掌握中,便也一笑,擡步往前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得那亭子裡有人道:“要不,咱們跟對方說下,二嫂現在要生孩子沒空,等孩子生完了,自然就會給了,要知道,聚寶齋都是我二嫂的,還怕這點錢出不起?”
“你確定聚寶齋是二嫂的?可我今兒聽說,那聚寶齋是榮寧郡主和西北大將軍的?”
顧欣悅腳步再度一頓,眉間掠過一絲冷意後,便快步往東院走去。
剛到東院門口,一直在門口候着的傅千夏的貼身丫鬟便將門推開,引了顧欣悅進去。
外頭的門緊閉,幾個婆子守在了院門口。
顧欣悅掃了一眼那架勢,脣角一翹,站在門口讓牡丹脫了大氅,這才走進屋子。
傅千夏正挺着大肚子半躺在暖閣的軟榻上,見她進來,便拍着身邊的地方道:“來,坐。”
看她紅光滿面,神色輕鬆,顧欣悅那心一下放了下來,道:“喲,瞅你這模樣,過得不錯嘛?”
傅千夏側了一下頭,丫鬟便將先頭園子裡的事說了出來。
“幾個跳樑小醜。”傅千夏淡淡一笑,道:“我那公公以前是御史,現在是清廉閣老,手中的錢可不多,家中庶女給的嫁妝不過五百兩,這三姑娘的姨娘是公公以前的通房丫頭,多少有點情誼和臉面,便找到婆婆,說是我家衛昭和我都有錢,爲何不能添個萬把兩給三姑娘做嫁妝,這樣說出去,衛家的臉面也有光。”
“這你婆婆都能忍?”顧欣悅驚訝道。
衛昭是衛夫人的親兒子,這親兒子辛苦賺的錢去貼庶女?
傅千夏冷冷一笑道:“婆婆只說,這二房的錢都是二房的,姨娘若是能說動我們,她也不會阻擋,那姨娘還真找上我來說,被我給攆了出去。”
“好了,不說這些齷蹉人了,我找你來是另外有事。”傅千夏揮揮手,像是趕走噁心的蒼蠅一般,沉了臉色道。
“是不是聚寶齋的事?”顧欣悅亦沉了臉色。
“你知道?”傅千夏一愣,想起那丫鬟所說的話,眼中閃過陰冷之色,對丫鬟道:“你去前面,將姨娘他們說的話轉述給大人聽。”
待丫鬟走後,傅千夏又揮手讓屋子裡的人全部退下後,方低聲道:“今兒衛昭回來便發了大火,說是皇上找了他去,詢問聚寶齋的事,說有人進言,大將軍老說甘州沒錢,可是京城最賺錢的聚寶齋就是大將軍所開,其所得都是送往甘州,據說,一個月就有十萬兩之巨。”
“誰說的!”顧欣悅臉色一變的道。
“還能有誰?左家那老不死的唄!”傅千夏冷聲道:“起頭就是那老不死的跟皇上說,大將軍是戰神下世,百戰百勝,打柔然人不過幾天的事,讓皇上根本不用操心,反而是江南之地不穩,楚國根基就不穩,所以不用考慮給邊軍的糧餉問題,前些時候大將軍的事傳回來,皇上喚了那老不死的進宮,直接打了五十大板,這傷都沒好呢,又跑進宮去說這等讒言!”
聲音微頓,傅千夏接道:“那老不死的還說,如今戶部無錢,可是聚寶齋卻存有百萬兩的銀錢,可以讓聚寶齋交出錢來,也可以解甘州之急。”
顧欣悅的臉徹底沉了下去。
傅千夏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沉聲道:“今日衛昭已經回了皇上,那聚寶齋並非大將軍的,而是有商人向他投靠,他才拉了大將軍和蘇大人一起,讓我們三個女眷佔了一點股份,去年那事,亦是因爲如此,大將軍纔出面趕走了那些紈絝,而他雖然不管聚寶齋,但是多少也會看下聚寶齋的賬冊,聚寶齋一年所賺不過三五萬兩,哪裡來的一個月十萬兩送去甘州?亦哪裡來的百萬兩存銀?而且,不管聚寶齋有多少銀兩,如果動用皇家官府之力讓人家將老底交出來,那皇家和朝廷的威信何在?日後,還有什麼人敢開鋪子行商?這個做法不是幫助朝廷,而是要動搖朝廷的根本,出主意那人,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