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熱氣裊繞,那一絲滿含情緒的輕‘吟’,也似乎融化在了空氣中。
顧陌寒緩緩睜開眼,只覺眼前一片‘迷’霧,讓他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好似依然還在那個漫無止境一般的‘迷’霧中,茫然無措的尋找着她的身影。
明明上一刻他們還相偎依在一起,甜蜜的如同那陳年的蜂蜜。
便是那些熱‘浪’和寒冰將他身處的地方團團包圍,他也不想出來。
可隨着那熟悉的聲音,那懷中的人兒卻斷然起身,一轉眼,她便離了遠遠的,用最疏離冷漠的態度看着她,轉身離去。
連頭也不回。
眼前的‘迷’霧逐漸散去,顧陌寒眨巴了一下眼,看着面前一點點清晰的,熟悉無比的面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輕聲道:“欣悅,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不要我了,你走了,你對我,就像對一個陌生人一樣。”
顧欣悅神情微僵了一下,淡然的道:“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說着,回頭對着‘門’外道:“青蓮子,他醒了。”
顧陌寒用力握住了她想‘抽’出去的手,臉上的笑容開始碎裂,聲音更輕的道:“欣悅,我在做夢,是嘛……”
顧欣悅轉回頭看了他半晌,另外一隻手壓了壓他的被角,道:“你病得不輕,這幾日好生休息休息。”
顧陌寒直愣愣的盯着她,帶了小心和微不可覺的撒嬌,道:“你陪我……”
顧欣悅眼簾低垂的,突的笑了一聲,道:“行了,人都醒了,便不要再裝了,外面還有皇上派來的太醫,你我既然還披着一張兄妹的皮,大家便將這皮裝好。你昏‘迷’了兩天,許是還不知道,先前,你手下送信,說是有京畿大營的人幫忙,路通了,再有三天,杜夫人便到了。”
顧陌寒的身子猛然一抖,眼睜睜的看着她用力將手‘抽’了出去,然後起身。
“欣悅……”顧陌寒手腕一翻,抓住了她的衣角,低聲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也知道,我的錯無法原諒,打我,罵我,殺了我都成,可你別斷了我們的以後……”
別說我們沒關係,別把我當陌生人。
我受不住……
“我說了,我們還披着一張兄妹的皮,大家利益還是一致的,該做的我會做,該給的面子我也會給,我只希望你亦能如此。”顧欣悅背對着‘牀’,輕聲說完後,手抓住了衣角,用力一拽。
“醒了!”青蓮子恰好推‘門’而進,目光在那被扯成了一條直線的衣角上一停,疾步上前,握住了顧陌寒的脈搏,同時,手指在那布料上一劃,將那直線給劃斷。
沒有了羈絆,顧欣悅邁步而走,快步走了出去。
不過一瞬,便消失在了‘門’外。
只有手心裡的那片衣角,還證明着,她曾經來過。
心,仿似一點點碎開,痛得身體都‘抽’搐起來,手掌慢慢握緊成拳,將那片衣角緊捏在手心裡,顧陌寒一張口,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青蓮子眉頭一跳,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按了一下,道:“很好,淤血吐出來,會好得快些。”
顧陌寒的眼瞳裡泛起一陣血‘色’,隨着他手指都掐進自己掌心,身體的痙攣緩緩停下,那血‘色’又逐漸淡去,唯留一片清明。
只那眼底,滿是心碎之後的痛‘色’。
沒關係,還沒斷,他們的關係還沒斷,只要沒斷就好……
顧陌寒的身體逐漸平和下來,臉上的青‘色’也完全退去,雖然滿頭大汗,神‘色’卻已經紅潤,透着勃勃生機。
青蓮子的眼皮不停的跳,看着他的眼神裡滿是驚詫,見顧陌寒眼珠緩緩轉動看過來,低聲道:“我得恭喜你,恭喜你大功有成,功力大增。”
心底卻在罵娘,怎麼早沒看出這傢伙昏‘迷’這兩天,是因爲情緒過‘激’走火入魔,如今被他扛了過去,反而實力大增,自己鐵定是打不過的!
顧陌寒將手從他手上‘抽’出,撐着‘牀’慢慢坐了起來,‘脣’角勾着一絲冷意,道:“青蓮子,我便是死,也不會對她不利。”
“咦?我的心思那麼容易看出來嘛?”青蓮子一愣,衝口道。
顧陌寒冷冷瞟了他一眼。
“好吧,看你這樣,已經熬過去了,你可記得,是我家姑娘將你喊醒的,可是我家姑娘救了你的命!”青蓮子站起身拍拍手道。
“我的命,早就是她的了,她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顧陌寒淡聲說道:“不過,也只能是她親自動手,別人,哼!”
青蓮子神‘色’一僵,哼哼兩聲,道:“切,希望你記住自個的話就好。”
說完,便開‘門’出去,瞪了外面探頭探腦的秦福一眼,去追顧欣悅了。
“將軍!”秦福直接衝了進來,被顧陌寒擡眸一掃,又趕緊回身將‘門’關上。
“說。”顧陌寒身體往後一靠,輕喝一聲。
“那個,聖旨已經下了,羅家誅三族,羅戰正好是四族,不在其中,沒有降罪,徐家是五族,聽說好些姓徐的官吏都在和徐家脫離關係,範家九族,不過,聽說範閣老的幾個嫡系孫子都沒找着,而且,範家家譜也不見了,現在姓範的也都在撇清關係。”秦福一邊說,一邊看着顧陌寒的臉‘色’。
顧陌寒哼了一聲。
秦福‘脣’角不覺‘抽’了一下,低聲道:“聖旨道,將軍你以功抵過,仍然是西北大將軍,不過,不光是領三州軍務,甘州的民務,也由你統領,而且,你當朝昏倒後,皇上本是想命你留宮休息,還是衛大人說,要召開內閣大會,你留在宮裡不方便,才放了人出來,後又賜了很多‘藥’材補品什麼的,派了個太醫在這裡蹲着,前兒晚上你情況很不好,那太醫也慌了神,應該是上報了上去,昨天皇上又賜了好些‘藥’材,加派了三個太醫過來,聽說是下了死命令,若是你出事,他們也陪葬。”
顧陌寒冷冷一笑道:“如此,那你記得,我仍然重病之中,而且身體受損厲害,這次熬過去了,也只怕活不了幾年。”
秦福一愣道:“將軍!”
聲音未落,便又明白了顧陌寒的意思,點頭道:“我知曉了。”
反正這兩天顧陌寒情況危急,那些太醫根本一點招都沒有,還是靠着青蓮子的‘藥’吊着,只要讓秦桐再催眠暗示一下,那些太醫便會‘如實彙報’。
不過……
秦福靠近了顧陌寒一些,仔細的打量起顧陌寒的氣‘色’。
這氣‘色’,完全不一樣了啊!
姑娘有神蹟嘛!
“秦福!”顧陌寒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杜夫人三日後到,是怎麼回事?”
“這個,聽說是京畿大營的人幫忙開的路。”秦福臉上帶了一絲難‘色’,低聲道:“其實,還有很多拜帖送進了姑娘那裡,說是年底將至,邀請姑娘赴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