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上有一時間的寂靜。
秦陌寒和秦齊對視了一眼，長劍還鞘，渾身的氣勢頓時收斂起來。
又成了帥氣和藹的翩翩……漢子。
只是那挺直的腰身，那無懈可擊的站姿，還是泄露出了軍人的天性。
杜仲手一收，短劍從那少女脖子上收了回去，只不過身子依然擋在了顧欣悅前面。
一旦有事，他隨時都可以將這個算數都算不清楚的少女給揪回來。
少女還沒有發現自己能動了，只衝着那漢子道：“二哥，咱們這次抓了這麼多，李狗子那的數完全夠了，我們便自個賣嘛！”
漢子百味雜陳的看了她一眼，又擡頭看了秦陌寒秦齊一眼，再轉頭看向那笑意盈盈的少女。
“我們真的，是來買魚的。”顧欣悅對着他笑道。
“如此。”漢子拉了少女起來，對着幾人一抱拳道：“是楊凡錯怪各位，得罪了，今日的魚，你們全部拿去，我們不收錢。”
“二哥！”少女本還高興自個能動了，聽得楊凡這話，頓時急了，叫道：“這怎麼行！李狗子今日就要來拿貨，若是不給他們，豈不是又要欺負你！還有，婆婆和陳伯他們的病也要錢換藥，咱們吃的都不夠了！”
楊凡將她一拉，瞪了她一眼道：“莫吵！你剛纔對這個姑娘動手，已是犯了大忌，還不快跟人道歉。”
少女哦了一聲，很是豪爽的對顧欣悅拱手道：“對不住了，剛纔我一時心急，只想着你們之中你看上去最矮最弱，所以纔對你動手的，你下次長高點，我就換她了。”
楊凡狠拽了一下她的手，怒道：“是這個意思嘛！咱們的規矩不是跟你說清楚了，不能對婦孺動手！”
“說到這個，二哥，我正好要跟你討論一下，我覺得這規矩不對。”少女將手一放道：“你看，你也說了，危急之時，要找最薄弱的地方突破，而且，誰說女人就沒危險，女人就不狠毒的了！就是因爲這破規矩，那黑梨門找了五毒門的妖女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敢動手，才讓人家勝了我們，瞧瞧，咱們龍門現在都成什麼樣……”
楊凡一把捂住了少女的嘴，黑着一張臉道：“你們什麼都沒聽見吧！”
顧欣悅嘴都有點笑抽，秦齊的脣角早就翹起，便是秦陌寒都不覺彎了下眼。
青蓮子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咱們本來是真不想知道，也不想摻和的，不過，現在便是說我們不知道，你也不相信了吧？”
楊凡很是惱怒的瞪了少女一眼，見少女被捂得有些憋氣，又忙將手鬆開，道：“沒事吧？”
少女指着他道：“二哥你居然不讓我說話！你不讓我出去見人也就算了，我知道我長得醜，可你也說過，我的歌聲很好聽，爲啥連話都不讓我說！”
顧欣悅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見那少女瞪過來，忙用袖子掩着嘴道：“沒有，我沒有笑你，姑娘那裡醜了？姑娘美若天仙，聲若黃鸝，真真是個……”
“啊！”少女一聲驚叫打斷了顧欣悅的話，滿臉怒氣的道：“我可告訴你，魚可以給你，想賣我去青樓，門都沒有！”
衝口而出後，又愣了一下，翻了一下白眼，然後滿臉緋紅，扭捏着道：“那個，我真的很美？”
“你們若是在這裡待不下去，想沒想過換個地方。”秦陌寒輕咳一聲，出聲道。
這再讓顧欣悅逗着這少女說下去……
楊凡一怔，臉色深深的道：“客人這是何意？”
“我們跟江南的官府沒關係，亦不想管什麼官商勾結，只不過，見你也是一條漢子，若是願意跟隨我們，便指給你一條活路，總比在這裡殘喘生息要好。”秦齊掃視了一眼因爲少女被抓而圍成一圈的漢子們，接道：“恕我直言，你們再這麼下去，只怕不用多久，就會自己滅了去，根本不用別人動手。”
“你！”有人怒吼了一聲，便被人擋住，一個身形削瘦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道：“客人是哪裡人？”
秦齊一笑，道：“你們若是想搏一把，我們可以找人相助，送你們出去，至於去哪，和我們是誰，幾位還是不要問的好。”
“那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要把我們賣了！”少女叫道。
“以你們的境地，還能有更差的情況嘛？”秦陌寒冷聲道：“你們只有這條破船，根本無法帶着全部人逃，就在這麼一個角落裡偷生，便是打了魚，爲了隱藏身份，也只能賣給惡霸，便是被人欺負，爲了不露行蹤，也只能由着人毒打不能反抗，就靠着這麼一點錢，你們能活成怎樣，孩子又有什麼出息？”
一番話，便是少女也沒了聲音，只拿眼睛去看楊凡。
“龍門縱橫淮揚幾十年，多的是英雄好漢，要不是被人陷害，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青蓮子輕嘆一口氣道：“這位兄弟，我這小弟話粗，但的確就是這麼個理，現在，你們最多就是活着，但是這樣下去，你們怎麼去報當年之仇，怎麼去重新振奮龍門？”
楊凡掃了一下青蓮子手中的劍，抱拳道：“恕在下魯莽，敢問閣下可是驚雲劍客青蓮子？”
青蓮子亦瞅了下自己的劍，呵呵一笑道：“我既亮了劍，便沒有想隱藏身份，你說的沒錯，我是青蓮子。”
楊凡眼睛頓時一亮，道：“既然是青蓮子，那麼我們什麼都不問，只說，讓我們怎麼做，怎麼走？我們現在可還剩下百來人，多是老弱病殘。”
聲音頓了一下，楊凡臉上帶了恨色道：“還有，那三山鎮的李狗子知道我們的來歷，以此相逼，我們打魚所得，大半都要低價賣給他，前些日子，他找我們要一百條刀魚，今兒只怕就會來要貨。”
“既然開了口，便不會讓你爲難，只是，能否給個地方坐坐？”秦齊揚眉一笑，對着青蓮子擠擠眼，抱拳道。
楊凡一笑，對着茅草屋伸手道：“是我們疏忽，各位請。”
請字未落，便轉身將那少女擋住，道：“夢兒，你和叔叔們先將魚搬下來分好，既然客人們只要刀魚，其他的，便弄做乾糧，路上吃。”
少女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往船邊轉身的時候，卻是湊進了顧欣悅，低聲道：“待會我來找你。”
顧欣悅笑着看了秦陌寒和秦齊一眼，道：“不用，我就在這裡看，順便幫你點數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