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一走，衛昭趕緊說自己出去透透氣，和秦齊兩人也退了出去。
屋子便只剩下楚瑜和秦陌寒。
楚瑜的眉頭一皺，道：“和魁不是說已經給她下藥，讓她忘記了那些事嘛？”
秦陌寒的眉頭也深皺了起來，道：“我亦覺得奇怪，本來我跟她分開的時候，還很好，傻愣愣的跟以前一樣，可到了京城後，便這樣了，時不時的還大叫着顧府不是她的家，我不是顧家的孩子，我沒法子，只能將她關在院子裡。”
“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楚瑜手不覺緊握住了椅子把手，沉聲問道。
“中間，要說，就是又遇見了刺客，我聽侍衛們說，當時情況很奇怪，他們當時被宮裡的公公引開，她那就疏於防守，可那些刺客衝進去後，只殺了一些丫鬟，並沒有傷害她。”秦陌寒黑沉了臉道：“難道說還有別人知道，我並不是定國公的孩子？而是……”
“不可能。”楚瑜打斷了他的話道：“這事，知道的就我和和魁，和魁斷然不會跟別人說，他甚至都不知道我跟你說了真相。”
秦陌寒垂了眼簾道：“那畢竟是我娘，皇上，我想帶她回甘州，這樣，就不會給皇上添麻煩。”
楚瑜看了他半晌，長嘆一聲道：“哎，難爲你這孩子，好吧，看好了她，斷不能讓她說出什麼，那樣，你就危險了。”
“皇上，真不能替秦家翻案嘛？”秦陌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陌寒願爲皇上一生守護邊關，皇上，真的，不行嘛？”
楚瑜低頭看着他，看着他臉上的悲痛之色，和眼中那隱忍的淚花，沉聲道：“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朝廷，朕想動一個翰林院院士都做不到，只能拿他兒子去噁心他，秦家之事，不光牽涉到父皇的名聲，和各大家族都有牽扯，甘州這次，證據這麼充足，最終動的，也不過徐範兩家，朕不是不願，而是做不到啊。”
僵了一會，秦陌寒抹了下眼角，道：“陌寒知道，瑜叔一直很苦。”
聽的他這聲稱呼，楚瑜的心頭不覺一動，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他，他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少年，跟着顧和魁在軍營裡混着。
長得粉雕玉琢一般，可卻是渾身的泥巴，和一羣軍中漢子一起，搬着剛到的糧食。
那糧食袋都比他的身高要長，卻就那麼忍着，一步一步的將袋子拖過去。
當時的那種悸動，仿似又在心中涌動。
不過，也不過那麼一會，楚瑜便嘆着氣道：“你是好孩子，一直爲瑜叔着想，你放心，便是秦家恢復不了，也斷虧不了你，再等些時候可好？”
秦陌寒點點頭道：“陌寒知曉了，陌寒會守住甘州。”
楚瑜彎腰扶了他起來，道：“你啊，就是性子太沖，以後記住，多長個心眼，別誰的話都聽，那些翰林院出來的，未必能做事，你到時候要狠一些，若是出了亂子，不用客氣，直接解決，左右，明年就到了春闈之年，有了好人，朕給你送去。”
“是。”秦陌寒翹了下脣角，眼中還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一絲羞澀。
楚瑜心裡更加滿意，道：“就依你，讓這個常春去甘州，常春常春，也希望甘州能常春。”
秦陌寒點點頭，臉上帶了一些猶豫，不住的拿眼光去瞄楚瑜。
楚瑜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肩頭有些高）道：“有什麼不能跟朕說的，有事就說。”
“那個皇上，最近您是不是老呆在合歡宮？”語帶遲疑，秦陌寒磕磕碰碰的道。
楚瑜的神色頓時一凜，道：“衛昭跟你說的？”
秦陌寒搖搖頭道：“不是，是有人找上門來，說想跟我結親，說他們背後是皇子，還說，您老在合歡宮，只怕……”
楚瑜的神色一片猙獰，咬着牙道：“是什麼人？”
“那個，他們一說我就趕他們出去了，沒問。”秦陌寒臉色微紅的道：“要不，我再去找找？”
“不用。”楚瑜冷冷一笑道：“注意倒是打得好，這麼快就打你頭上。”
說着，往他身上瞟了一眼道：“本來你身上有孝期，也沒那個不長眼的敢，偏生你要給榮寧許那個親事，你看，自找麻煩吧。”
秦陌寒苦笑一聲道：“皇上，您也知道，您給了我這麼高的位置，多少人在打主意，那打秦齊注意的人也不少，我總不能真的讓秦齊被人拉攏了去。”
那個給字，說得楚瑜心底都舒坦起來，道：“你說得也對，左右榮寧也是該定下來了，和魁死之前也跟朕說了，要給榮寧配個好人家，那秦齊，雖然說……”
腦中浮現出秦齊剛纔那樣，楚瑜搖搖頭道：“總之你給朕跟他說，要對榮寧好些。”
“是。”秦陌寒點頭應道。
“說起來，這榮寧定親，朕也該表示表示，正好，前些時候江南進貢了一些綢緞，你帶個兩百匹回去，就說朕賞的，等她正式出嫁，朕再添妝。”楚瑜笑道。
“那，我的呢？”見楚瑜一愣，秦陌寒道：“您剛說了，也要賞賜點我什麼，這次我打了這麼大的勝仗，您好歹賞賜點什麼？要不，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麼說我。”
說着，那嘴便嘟了起來，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樣。
伴着他那好似突然蒼老的臉（出門特意要杜仲化的妝）和那兩縷銀髮，真是……
楚瑜的心尖都跳動了一下。
“朕知道了，回頭就給你賞下去，這次從那三家裡抄了不少好東西。”笑着，楚瑜又拍了拍他的手臂，道。
秦陌寒面上歡喜，心中卻是狠狠的冷哼了一聲。
這次抄家，三家的財物在一起總有一千五百萬兩，楚瑜嘴上說用來賑災，其實，也不過是給了戶部五百萬兩。
而且，蘇岑還說了，這次抄家，出動的雖然是他的人，但是查抄那些貴重庫房和房契等物，卻是楚瑜自己的黑衛。
裡面吞了多少，誰也不知道。
羅家只抄出來四百萬兩的東西，蘇岑說他打死都不信。
別的兩家不知道，不過羅家最值錢的私庫卻是鍾濤帶着人去搬的。
只若是徐範兩家也另外有，那就有可能是被楚瑜拿了。
不過，楚瑜藏了多少東西，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要的，就是楚瑜那道旨意，甘州之事，他全權負責，便是知州，也得聽他的。
還有就是，朝廷所發佈的，甘州免三年稅賦的法令和無償退還田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