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形削瘦得厲害，滿身風塵，臉上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只一對眼睛依然閃亮如初。
顧欣悅愣了一會，方道：“杜仲？”
“是。”杜仲一笑，臉上的乾裂之處便滲了些許血絲出來。
“牡丹，準備澡堂和湯水。”顧欣悅起身，一邊吩咐，一邊拉了杜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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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帕子去擦他臉上那厚厚的灰塵。
杜仲身形微動，避開了去，眼中帶了一絲愧色，道：“對不住，姑娘。”
他這一身髒的，本應該是先去洗漱了纔來見她，不過……
聲音微頓了一下，杜仲便又笑道：“姑娘不用擔心，秦將軍好好的。”
顧欣悅的手一頓，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漠北城高，柔然人本就心不齊，進攻漠北城的攻擊不過是看着人多而已，而且，後來聚集過來的援兵又被大將軍引走，漠北城外不過留下沒有戰意的幾萬人而已，等時機一到，將軍就會趕他們走。”杜仲微笑道。
“那，他呢？我哥呢！”顧欣悅卻是更急。
早就猜想到秦陌寒那麼做是要給漠北城減壓，沒想到，是真的！
杜仲的臉色微沉了一下，見顧欣悅臉上神色，忙又道：“姑娘放心，大將軍已經脫離了險境，還分裂了那些柔然王帳，如今已經在戈壁旁邊紮營，沒有送信出來，只不過是要讓京城再慌亂一些。”
“脫離險境！”顧欣悅抓住了他的手，急道：“說清楚一些！”
杜仲遲疑了一下，被顧欣悅緊緊一握，想了想道：“在戈壁裡，大將軍碰到了風暴，氣溫驟降，又迷失了方向，和追擊而來的柔然大軍碰上，打起來的時候，降下了冰雹，什麼都看不清楚，又有人刺殺大將軍。”
雖然不過短短几句，顧欣悅卻能想象得到，當時是如何危險，那手便不覺更緊了一些。
讓杜仲的聲音更加柔和的道：“姑娘，真的，大將軍沒事，大將軍有您給的神甲，那些人的刀槍都砍不進去，你沒看到，當時，那些人的臉色可驚訝好看了。”
只不過，當時冰霧瀰漫，爲了儘量減少自己人的傷亡，秦陌寒是獨自一人衝進柔然人裡面，然後將柔然人對那風暴眼中引。
便是在那時候，變化突起，從柔然人和西北軍裡，同時出現了刺客。
那些人都是高手。
便是秦陌寒武功超絕，又有神兵神甲，當時也是險象環生。
他沒有被神甲護住的地方滿是傷口，內力亦損耗許多。
可便是這樣，他也將那些刺客斬殺，在大片柔然人裡面殺進殺出，引了柔然人進風暴眼裡，再又帶着飛鷹軍繞了出來。
當脫離險境之後，他是直接力竭昏倒，直到兩日之後才醒來。
那一戰，秦陌寒大殺四方超越一切的絕勇風姿，不光飛鷹軍，便是柔然人都爲之臣服，這才讓那些搖擺不定的柔然小部族接受了謝少灃的建議。
可是這些事，秦陌寒一再的交代不可跟顧欣悅說。
絕對不能說。
“真的沒事？”顧欣悅盯着杜仲的眼睛沉聲問道。
“真的，姑娘，若是大將軍有事，屬下也回不來了，對吧。”杜仲很是誠懇的道。
“那，那你呢！”杜仲這麼一說，顧欣悅又慌忙的將他摸了一遍，只覺他瘦了許多，那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
海船之上，杜仲等於是在生死邊上走了一圈，便是修養了三個月，那身體受損也很厲害。
“屬下沒事，就是餓了幾天，累了一點，休息休息就好。”杜仲忙道。
“餓了幾天？”顧欣悅眼睛又是一瞪。
“那個，沒有想到會遇見冰爆，我們在戈壁多走了幾日。”杜仲忙道：“沒有完全餓的，就是一日干糧當做三日吃，您放心，大將軍已經和血鷹旗接上頭，糧食和衣藥都接上了，只等京城這邊的事了了，他們便會兩頭夾擊，將柔然人給趕走。”
“姑娘，詳細情況晚點再問，讓杜仲先去洗澡，吃點東西。”青蓮子從顧欣悅背後站了起來，拍了下杜仲的肩頭道：“小子，花了多少時間回來的？一路上沒睡沒休息吧？”
“是啊，你快去！青爺。”顧欣悅鬆開了他手，不好意思的退後了一步。
“放心，交給我吧。”青蓮子把杜仲的肩頭一勾，帶了他走出去。
待兩人走後，顧欣悅長吁一口氣，人都有些脫力的，坐回了軟榻之上。
袁子蘇倒了杯熱茶給她，低聲道：“好了，如今有了消息，姑娘便不用擔心了，只要大將軍出了戈壁，這北地已經天寒地凍，再過些時候，便是跑馬都困難，柔然人沒有了機動性，便沒有了先機，只會成爲大將軍的掌中傀儡。”
“傀儡？”顧欣悅驚訝道。
“嗯。”袁子蘇淡然笑道：“姑娘，大將軍想成大事，便不能腹背受敵，柔然人是把雙刃劍，以前雖然是死敵，但是處理好了，未必不是一股助力。”
“助力？”顧欣悅繼續不解。
“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嘛？終有一天，這個世界將不分種族，中原人也好，江南人也好，南疆蠻族也好，北地柔然也好，甚至更遠之處的大波和天竺，大家都會成爲一個代名詞，不再因爲地域而爭奪。”
袁子蘇拿了一塊飴糖放進了她的嘴裡，道：“有種族和地域之分，除了是因爲那些當權者的權勢劃分外，更多的，是想搶奪生活資源，而如果，我們給與他們生活資源，容許他們和我們一起共享，那麼，是甘州人，還是柔然人有什麼區別？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旦我們放下那些仇恨，那麼柔然人，未必不能成爲甘州人。”
“你是說，同化！”顧欣悅想了一下道。
“是，我有問過將軍還有甘州那些將士，其實，柔然人內部的矛盾和仇恨，比對甘州和楚國都要強烈。”袁子蘇點頭道：“他們的普通人，一年到頭，辛辛苦苦養的牛羊馬匹，大汗和大貴族一句話便能拿走，大王帳搶小王帳更是經常的事，若是能有更好的生活，他們不會在乎是做柔然人，還是楚人。”
“這是，你跟他們在星城達成的共識嘛？”顧欣悅看着他道：“還有什麼？”
“我只是跟他們提了一下，具體的，只怕是謝少灃提議的。”袁子蘇笑道：“沒有什麼了，真的，我可不會瞞着姑娘。”
杜仲不光瘦了許多，便是有那厚厚灰塵遮掩，那臉上滿是被冰劃破和凍開之處也透了出來，他都如此，秦陌寒只怕只會更加不堪。
無事……
“姑娘，衛少夫人派人送來口信，請你有空去趟衛府。”門外響起了一個丫頭的聲音，讓袁子蘇趁機轉換了話題道：“姑娘，也是時候去趟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