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立國之後,約束了秦家的軍權,以大將羅勇駐守甘州。
連駐兵重地,亦從以前的涼州,移防到了新建的甘州城。
百年時光,雖然甘秦漠三州再不復秦家鐵騎一出柔然必退千里的盛狀,甚至,那些柔然人還能‘逼’近關口將周圍的牧民什麼的‘騷’擾一番。
但從來也沒有像這次這般,居然直接入了關口,在甘西長廊裡橫衝直撞。
從柔然人進攻嘉峪關,到烏旺殘兵從武山關退出,十五日,甘州毀了兩座關城,被屠了四鎮,燒了六鎮。
柔然鐵騎過處,滿地哀嚎,一片淒涼。
而盛茂百年的山丹,更是直接被幾萬鐵騎碾過,被兩頭夾擊的柳家牧場燒的燒屠的屠,馬場上十幾萬馬跑了個乾淨不說,連柳家堡都被燒了一半,而牛羊奴隸更是損失慘重。
後世,這場被稱爲甘州之‘亂’的‘混’戰,此時,相關人等還沒有發覺它的深遠影響。
甘州城大將軍府正院。
‘門’扉緊閉,風過無聲,便是連廚房燒起的熱水,還沒發出滾響,便讓人掐住了聲音。
一片死寂之‘色’。
一個丫鬟跪伏在地,頭顱低垂,道:“前院管事,後院五大管事十六個執事全部被將軍當衆斬殺,看管將軍親衛的那些‘侍’衛,亦被斬首示衆。”
雪琴臉上掠過焦急之‘色’,轉頭看向了斜靠在軟榻之上的杜夫人。
那日顧陌寒束縛住暗魅之後,他手下的人便將城裡顧陌寒留下的所有人集中起來,對外說是保護大將軍府,其實,是將大將軍府給看守了起來。
雖然當時她便心知不好,可也沒想到大將軍居然……
那些管事執事都是夫人的心腹不說,更是夫人自己的暗衛,而那些‘侍’衛,這意思是說,聽從杜夫人命令的,都沒有好下場?
杜夫人眼皮都沒擡,冷聲道:“何等罪名?”
“不聽軍令,妄自關押軍中親衛,意圖造反,再加一個守護不利,便是這滿府的下人全部殺了,誰敢說少主一個不字?”
屋中突的響起了一個冷冽清朗的聲音,杜夫人一驚,頓時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擡手一揮。
雪琴和那丫鬟低着頭退了出去。
“大哥!”杜夫人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
看着好似從暗影中逐漸聚集而成的人影,眼眶突的一下紅了,哽咽着喚道:“大哥……”
“你還有臉哭?”
那人影帶了譏諷的冷聲讓杜夫人一下將眼淚收了回來,矜持的在軟榻上坐好,下頜微擡的道:“大哥此話何意?”
“你只知道詢問你的手下如何,可有想過,讓人打探下如今甘州是何種局面?”
聲音淡淡,那從暗處走出的人影‘露’出了身形。
身形修長若竹,一頭漆黑長髮披散在腦後,隨風晃出的縷縷髮絲,讓他那天人一般的面容帶了謫仙般的清雅無雙。
杜夫人神‘色’微動,視線從那人如‘玉’一般的肌膚上挪開,啞聲道:“我如何不知,如今甘州盡在寒哥兒手中,我們大事將成。”
“將成個屁!”謫仙一出口,所有的清雅都隨風消散,他臉上帶着譏諷,大大咧咧的對椅子上一坐,一條‘腿’彎曲起來,腳順勢就踏上椅面。
杜夫人的眼角‘抽’了‘抽’,冷笑道:“大哥此話何意?”
“呵呵,你不會還以爲自己做的事很是高明,既解決了你的心頭之恨,又幫了少主的忙吧?”謫仙笑了一聲,聲音頓了一下,瞅着杜夫人的臉‘色’,臉上浮現出驚詫和譏諷:“呀,你還真的這麼想?”
“大哥不用句句帶譏,如今羅老頭的部下一個個的不是反就是被柔然人所殺,就一個葉重再也成不了氣候,西北軍已經完全在寒哥兒控制之下……”
“哈!”謫仙一聲冷笑打斷了杜夫人的話,冷冷的道:“控制?真是又蠢又無知的蠢貨!”
“你!”杜夫人怒然。
“少主本已經取得嘉峪關大勝,不光將柔然人趕了出去,還剿滅了幾萬柔然人,再加上秦齊在草原上圍堵的那些柔然人,將近十萬之衆,這麼大的戰功,就被你毀了個乾淨,你居然還敢說是爲了少主!”
謫仙冷聲怒喝,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的‘逼’近杜夫人,冷厲若冰的道:“杜白,長老會給你暗‘門’之令,是暫時讓你代管而已,不是讓你越權去破壞少主大計!若不是你和暗魅多事,少主便可以‘誘’‘惑’那姓何的轉投過來,不光會將羅老頭和京城裡那些關係‘交’代過來,還可以作爲人證咬死那些人,便是武山關那姓尤的,只要等上一日,秦齊的兵便可以到,直接抓了姓尤的,武山關根本不會破,可你和暗魅卻‘激’得那兩人提前動手!如今,甘州被那烏旺肆掠八日,連毀十鎮,甘州西邊被毀了個乾淨!羅老頭再是無能,可從來沒讓柔然人在甘州這樣猖狂過!”
“便是少主殺了十萬柔然人又如何?西北軍亦損失了十餘萬人,而這淒涼一片的甘州,你認爲,京城那些人還會認爲少主有功嗎?不追問一個少主防守不利,控軍無能之罪,就是大幸了!”
身形微動,在杜夫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謫仙一個耳光‘抽’在了杜夫人臉上,身形又退後兩步,低頭看着被自己‘抽’倒在軟榻之上的杜夫人,冷冷的道:“雖然蠢,你長的這張好臉倒是有點用,暗魅將所有的罪責都扛了過去,一點,都沒有牽涉到你身上。”
“你們,你們想將暗魅怎樣!”手捂着一下便腫了起來的臉頰,杜夫人的聲音都帶了顫抖。
她知道,她要暗魅如此做對顧陌寒的計劃會有所影響,可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影響居然會是這樣!
明明,明明顧陌寒大勝柔然軍,便是甘州城出了‘亂’子,那也是由於何將軍造反之故,而以顧陌寒之能,甘州城防禦之強悍,便是柔然人來攻城,也是被全殲的下場!
可……
現在卻是這樣……
那暗魅……
“怎樣?”謫仙呵呵一笑道:“違背少主之令,身爲暗衛首領,卻偷拿暗‘門’之令‘私’自行動,造成如此惡劣的結果,你認爲,他會怎樣?而且,還讓少主趁機將暗‘門’之令收了過去,你覺得長老們會怎麼想?怎麼做?”
“大哥!”杜夫人從軟榻上撲了下來,一把抱住了謫仙的‘腿’,軟聲叫道:“雪哥,求求你,保他一命,保他一命!”
杜雪低頭望着那狼狽之下依然不掩麗‘色’的杜夫人,淡淡的道:“這個時候知道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