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生來就是浪子,也沒有人生來就是劍客,江湖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但不管是什麼時代?還是什麼局勢?亙古不變的只有那些漫無止境的陰謀,和那些殘酷冷血的戰爭。
浪跡天涯,沒有人能夠理解這份孤獨,同樣也沒有人願意承受這份孤寂。
溫楠也是如此,就算他註定天涯流浪,就算他註定是孤單獨行的劍客,他也需要休息,他也需要安慰,他也需要關懷。傷痕累累的時候,他也需要停下養傷。
夜已經深了,溫楠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些生死別離的景象,即便如此寧靜的山野,也沒無法讓他的心靜下來。
待到藍城熄滅了火光,整片屋子漆黑一片,茅屋並不隔音,藍城沉重的鼻息傳到溫楠的耳朵,溫楠終於笑了。
他喃喃自語道:“好久沒有聽到如此熟悉的聲音了,這或許還是很久之前在邊城的時候,常常夜晚從父親鼻子裡傳出來的。哈哈,前輩們你們都累了,好好休息吧!江湖的事情與你們無關。”
說罷,溫楠收起了笑容,既然口口聲聲說江湖的事情與他們無關,可是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但是那些承諾和責任總讓人措手不及,然而溫楠也沒有理由拒絕。
想着想着溫楠便睡着了,好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穩,一覺便睡到了第二天正午,看來這段時間,溫楠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限。
正午的陽光狠毒,透過屋頂上空隙,照在溫楠的臉上,溫楠也終於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擡頭看看那一縷縷火辣的光線,嘴裡喃喃道:“啊,正午了,今天睡過頭了。”
溫楠趕忙穿起衣服,撐着懶腰就推門而出了,屋門一打開,只見小小的方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品,廚房裡藍城還在忙活着什麼?溫楠走到桌前聞了聞這些菜的味道,這時才發現已經又是幾天沒有進食了,於是等不及,便用手抓起來往嘴裡喂。
這時,藍城端着米飯從來,笑着說道:“楠兒,餓壞了吧!”
溫楠說道:“叔叔,手藝不錯啊,以前你可是不會做飯啊?”
藍城坐到桌前,笑着說道:“不會可以學,這段時間在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事做,便種了一些蔬菜和糧食,也學着做了一些家常菜。來,你嚐嚐味道怎麼樣?”
於是使勁的往溫楠碗裡夾菜,溫楠也是餓壞了,顧不了什麼禮數,再說在藍城面前他永遠都是個孩子,也不需要什麼禮數,便大口的吃了起來。看着溫楠的吃相,藍城是又高興又傷心,高興的見到溫楠好好,傷心的是溫楠這段時間在江湖上吃盡了苦頭。
看着溫楠狼吞虎嚥的樣子,藍城也一直沒有打擾,直到溫楠吃不多吃飽了的時候,藍城才慢慢說道:“楠兒,這次回來就多呆一陣子,好好休息休息。”
溫楠也很想在這裡長住下去,可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該救的人還沒救,該殺的人還沒有殺,該找的人還沒有找到,他又怎麼可能安定下來?
溫楠慢慢說道:“不瞞叔叔,這次回來一來是看你,二來是想借狐靈石恢復功力。”
藍城知道溫楠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安定下來的,他也知道剛纔那番話是多餘的,江湖不能沒有他,可是他發自內心深底是不願溫楠再去冒險的,但是沒有溫楠,那些事情誰去做?
猶豫了很久,藍城才慢慢說道:“好吧!多吃點吧!希望狐靈石可以使你身上的傷痊癒。”
說罷,藍城便不再說話。溫楠也看出來了藍城的情緒變化,可是他沒有辦法,因爲有些事情他必須去做。
吃完飯,溫楠便收拾了一番,藍城也爲他準備了一些乾糧,帶上乾糧告別了藍城,溫楠便繼續向狐山深處走去。
幽深的小道,即便是正午,林中也不見一點光。這條路溫楠已經不陌生了,每一草每一木都是那麼的熟悉。
終於來到了那個山頭,山頭前方又是一座山林,溫楠停下腳步,靜靜的看着這片森林,這裡面藏着江湖傳言已久的靈石,但即便狐劍門當時駐紮這裡,他們也從未發現過。
這或許就是緣分,正是那羣狐狸的聰慧,也正是溫楠的善良,所以他們相遇了,那神奇的石頭才爲世人所知。
看了看眼前的這篇森林,溫楠笑了笑,眼神開始有些迷離,或許又回到了當初無意間和狐羣邂逅的那一次。溫楠久久的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是開心的,那段回憶也是開心的。
從正午走到太陽落山,正午樹林都不見一絲光亮,更不說夜晚了,山澗陣陣的涼風驚醒了溫楠,溫楠抖了抖衣服上的霜 露,繼續向前走去。
終於來到了山洞口,溫楠也露出了笑容,這裡還和當初一般,洞裡的光亮還是那麼刺眼,第一次來的是時候,或許溫楠心中還有絲絲忐忑,這次他不會了,他知道這是那羣可愛的狐狸,發出的如白晝般的光輝。
溫楠大步的走進洞裡,一大羣狐狸正蹲在那裡,直到溫楠走了進來,他們的眼神才聚集到溫楠身上。一開始它們似乎還不敢相信是溫楠回來了,看一會兒似乎才能確定,立刻圍了上來,又蹦又跳又是抓溫楠的褲腳,看的出來,它們是在歡迎溫楠的到來。
溫楠也蹲下來,撫摸着這些狐狸的腦袋,這羣狐狸就像溫順的孩子一樣,一動不動接受溫楠的撫摸,要是換了其他人,他們早就羣起攻之了,不過如今它們和溫楠之間,早已經跳出了人畜的限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溫楠於它們有恩,它們也幫過溫楠救人。
突然溫楠似乎發現少了什麼一樣,四處掃視但最終沒有找到,於是溫楠問道:“小狐狸們,你們的前輩老狐狸去哪了?”
它們雖然聽不懂人話,但似乎能明白溫楠的意思,於是撓了撓溫楠的褲腳,帶着溫楠來到山洞的一角。
那裡有一個泥土和石塊推誠的土堆,很不規則也很粗糙,不難知道那應該是這羣小狐狸爲老狐狸搭建的墳墓。
溫楠靜靜的注視着這座貧瘠卻滿是情義的墳墓,再看看這羣可愛聰慧的小狐狸,溫楠不禁的感嘆道:“你們尚且能如此,讓這世間那些貪得無厭殘忍冷血的人情何以堪?或許他們永遠也不能理解這種道德的真理吧!”
溫楠收起心中的感傷之情,對着小狐狸們說道:“這次我來可要打擾你們一段時間了,我得借你們石頭用一用,因爲我受了一點傷。”
說罷,那些狐狸們居然一起點了點頭,然後退到四周蹲下,靜靜在那裡爲溫楠照亮。
看着這羣可愛善解人意的狐狸,我一番感動之後,也沒有浪費時間,迅速來到靈石下面,盤膝而坐,慢慢閉上眼睛,靜靜的接受靈石的照耀。
靈石之光,如火般熱烈,如太陽般輝煌,此時此刻的溫楠已經被靈石着強烈的光輝籠罩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只見溫楠表情好像很痛苦一樣,一會臉像是被灼傷一般發紅,一會似乎又被凍的面如紙灰,一會不停的顫抖,一會有安靜下來。
溫楠似乎沒一場事樣,這可是急壞了守在周圍的狐羣們,着急的圍着溫楠打轉,想上前相助溫楠,又怕幫倒忙,所以只能在那裡乾着急。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溫楠總是處於昏迷狀態,只見他的表情變化,和身體不是顫抖,從未曾聽見他說一句話。到底是死是活?到底狐靈石能不能治療他的內傷。
眼看着幾天過去了,還不見溫楠下山來,藍城也開始擔心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孩子一去都五日了,怎麼還不見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罷,藍城收拾了一番,關好屋門,便朝着山林深處走去。
狐羣們還是那般一如既往的守住溫楠,從未離去,這已經是第五日的正午,靈石之光已經快要耗盡了,終於溫楠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只覺得全身用不完的力氣,用不完的內息,必須要釋放一下。
轉身一把握緊青巖劍,一個縱身飛出了山洞,看來從前的那個溫楠回來了,那把天下第一的快劍也回來了。
看着溫楠的眼神,那般的蒼勁有力;看着溫楠手中的劍,已經蓄勢待發。說時遲,那時快,騰空躍起便是三道如雷電般的劍花,灑向樹林所到之處草木皆非。
然後穩穩的落到地上,稍微平復了一下內息,又是一劍橫掃出去,青巖每一劍又分三劍,所以每一劍出去總是會出現三道快去閃電,勢如雷霆的劍花。
這一劍出去,溫楠沒有在歇息,又是連續的狂舞手中的青巖劍,劍氣動盪在數裡開外,所到之處都留下了青巖的痕跡,在樹林中穿梭的溫楠,如此快的身形,如此快的劍法,如此鋒利的寶劍,這一切組合在一起似乎是那麼的無可匹敵。
終於發泄完了的溫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慢慢的將青巖收回鞘中。
只聽見後面一陣掌聲,來人說道:“北孤青巖十九劍,天際流雲,動如雷霆,勢如怒濤,靜如宛湖,快如飛梭,看來青巖劍又回來了。”
溫楠轉過身去說道:“原來是藍城叔叔,楠兒獻醜了,讓叔叔見笑了。”
藍城笑着說道:“楠兒不必謙虛,北孤青巖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來的路上我還在擔心你,我一直在糾結該不該讓你回到江湖?現在我心中已有答案。”
溫楠說道:“藍城叔叔請講,楠兒一定謹遵叔叔的教誨。”
藍城說道:“教誨算不上,剛纔看到你舞劍,似乎就好像是師兄轉世,青巖本就是一種責任,不是任何人都能扛起的,一旦它選定了主人,那就註定這一生棲身江湖。你和這本劍就應該屬於江湖,不論以後的路多麼危險,你都沒有理由後悔,只能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溫楠說道:“楠兒謹遵叔叔的教誨,一定不辜負江湖,不辜負這把劍,不辜負父親的靈魂。”
說罷,溫楠告別那羣守護他的狐狸,便和藍城一起下山去了。
走到茅屋時,已經是黃昏了。藍城說道:“楠兒時間不早了,要不休息一日,明日再走。”
溫楠說道:“遲早也是要走的,事情沒有做完又怎麼可能靜得下來?楠兒不在的時間,還望叔叔保重!”
藍城也沒有再挽留,說道:“叔叔在這裡過的很好,你且放心,只是江湖險惡,你自己還要多保重,累了就回來,這裡是你的家。”
說罷,溫楠跪着拜別了藍城,握着那把孤獨的劍,扛着夕陽,孤獨的身影消失在藍城視線之所及的盡頭。
藍城轉過身,揉了揉溼潤的眼眶,他知道擔心和挽留都沒有用,只有讓這個劍客回到江湖纔是最正確的選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溫楠好好保重,這也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發自心底的關懷。
又路過那塊血跡斑斑的石頭,溫楠再一次停住了腳步,靜靜注視着,眼神傳遞着自己的承諾。
青巖歸來了,溫楠歸來了,那些承諾終於還是要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