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輸贏的比武,沒有殺氣的決鬥,這是一場必不可少的決鬥,但結果卻早已定好,因爲當重曲握住木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選擇去相信眼前的這個劍客,既使如今勝的是重曲,他也會隨溫楠走一趟。
當然以重曲如今的樣子,他也不可能戰勝溫楠,就算自己完好無損,不用內息只比招式,他自己也知道並不是溫楠的對手。如今既然如此,也不用再去找什麼理由,願賭就要服輸。
看着眼前的重曲,溫楠溫暖的笑了笑,因爲此時此刻重曲的眼神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很微妙,但是對於溫楠這樣一名絕世的劍客,沒有什麼眼神能夠逃脫他的眼睛,一個人在江湖行走了這麼久,看的眼神多了,自然也就能通過對面的眼神去感知對方的心理。重曲沒了殺氣,變得是那麼的陌生,但是這纔是最好的結局,或許就算沒有神奇的狐靈石,重曲也能找回原來的自己,因爲如今他已經放下殺氣,這就是一個美麗的開始。
溫楠望着重曲道:“那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吧!”
重曲點了點頭,於是二人轉身就準備離開。
就在溫楠和重曲走去石屋們的時候,周圍昏暗的夜空頓時被照亮,無數的火光頓時劃破了金府大院的夜空,溫楠和重曲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終於他們慢慢的適應了刺眼的火光,朝周圍望了望,原來這裡早就已經站滿了侍衛和金府的死士,更數十支強弩對着自己。
這是金壽天的死亡弩陣,溫楠還是第一次見識,但溫楠心裡很明白,這麼近的距離,這些死士的手一旦扣動扳機,那麼自己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難逃,更何況如今還帶着一個受了重傷的重曲,看着眼前的情形,溫楠也沒有了主意,不能輕舉妄動,只能見機行事。
一陣爽朗的笑聲,這個聲音已經很熟悉了,狂妄中帶點陰險,一聽便知是金壽天,金壽天從人羣之中走了出來,笑着說道:“溫少俠,咋們又見面了,你的命還真大,那麼高的懸崖都沒有把你摔死。”
溫楠很淡定的說道:“你還沒有死,我怎麼能比你先死,我還得親手殺了你。”
金壽天狂妄的說道:“好大的口氣,我告訴你溫楠,你以前殺不了我,今日同樣也殺不了我。”
金壽天又轉過身對重曲說道:“你們的對話我已經全部聽到,既然你選擇跟着他,我就沒有理由留着你,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重曲知道自己如今身受重傷,內息完全混亂已經不可能再從這個地方衝出去,於是對着溫楠道:“劍客你還是自己走吧,我答應你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找你,弄清楚一切的。”
溫楠望着重曲堅定的說道:“我既然選擇來到這裡,就沒有想過一個人離開,要死一起死。”
說罷,溫楠又和重曲互相對望,重曲不知道溫楠這樣生死相救,是爲什麼?但是從溫楠的眼神裡,重曲看到了平靜和真誠,不管爲何?這個劍客都值得自己去信任。這個場景多麼像多年之前的落雲澗,同樣的故事,同樣的遭遇,同一把劍。
當年溫雲峰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劍客的真諦,喚醒另一個絕世劍客;今日溫楠也選擇了同樣的路,那麼結果呢?
金壽天望着溫楠道:“溫楠,你和多年以前你父親的遭遇一摸一樣,這可能就是你們劍客的宿命吧!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我還可以留你一個全屍,否則我的死亡弩陣可不會手下留情。”
溫楠並沒有理會金壽天這番狂妄自大的話語,但面對這數十支強弩,溫楠卻是一時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他默默的思考着,他靜靜的注視着金壽天,他似乎發現了些什麼,他的眼裡透過一絲笑容。
溫楠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未必。”
說罷,金壽天只感覺一陣勁風向自己襲來,但風平浪盡的時候,他發現溫楠的劍已經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剛纔還狂妄自大的他,此時此刻再也狂妄不起來,面對這如風似影的一劍,這一劍完全沒有什麼徵兆,說來就來了,說停就停了下來,如果這一劍稍加用力,那麼金壽天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樣的出劍和這樣的選擇,似乎就是在重演當初落雲澗的故事。
溫楠緊了緊手中的劍,冷冷的說道:“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金壽天道:“什麼錯誤。”
溫楠冷冷的說道:“你不應該站在死士的前面,那樣我就沒有機會接近你。但是你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那麼現在你說,我今日還能不能殺了你?”
或許是金壽天太自信了,這的確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金壽天緩緩緊張的情緒,想到當年面對溫雲峰的一劍時,自己仍能全身而退,想想也就不太害怕了,金壽天說道:“你如果殺了我,那麼你們只有死路一條,你同樣也不幹殺我。”
溫楠笑了笑道:“我很討厭你的狂傲和自信,不過你說的不錯我是不能殺你,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就不用多說了吧!”
金壽天很不解的說道:“溫少俠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傻,你這樣做值不值得,他是一個殺手,一個雙手染滿鮮血的殺手,你真願意去救他嗎?”
溫楠說道:“少廢話,趕緊放人。”
金壽天是一個怕死的人,但是很多次都差點死了,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死去。面對這把曾無數次架在自己脖子上,已經不再陌生的青巖劍,金壽天沒有猶豫,因爲他怕死,他想活下去,所以他只好下命令留出一條路來,讓重曲離開。
但是重曲卻似乎並不想走,默默的看着溫楠說道:“我不會走的,你說過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如今你爲救我而死,我又會甘心離開。”
溫楠笑了笑說道:“你先走,我會有辦法逃出來的,你放心吧!你只能陪着我生,不能陪着我死,因爲還有人在外面等着你,他很需要你。”
重曲不解的問道:“誰啊?”
溫楠說道:“你出去後便知道了,你快走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出來的,你難道不相信我?”
重曲默默的凝視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好,我相信你。”說罷,重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是他冷血無情,而是他知道,眼前的情形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堅信着溫楠一定會逃出來,但如果溫楠真的出不來了,他一定會爲溫楠報仇雪恨,他雖是殺手,但是也有一顆恩怨分明的心,如今只有他離開,纔不會辜負溫楠的一番好意,也只有這樣纔有希望,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好得多。
多年以前故事的結局也是這般,但是溫雲峰去了,那麼今日溫楠能不能創造奇蹟,他一直是一個神奇的劍客。
重曲只好默默的走出門去,門口慈蕊正在焦急的等待,看着走出門心事重重的重曲,與重曲重逢的這一天慈蕊已經盼了很久,今日終於實現了,溫楠沒有騙她,他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一定救出重曲,如今重曲也好好的出來了。
闊別已久,心中思念盡情的釋放吧!慈蕊走上去,緊緊的擁抱住重曲道:“重曲你終於出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當初你離開只是爲了去尋找更好的生活,我不知道你如今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我相信這一切都不是你心甘情願的,跟我回去吧!”慈蕊緊緊的擁抱着重曲,說了很多很多,思念的話總是說不完道不盡。
面對慈蕊的擁抱,面對着慈蕊口口聲聲喊着的重曲,雖然重曲現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和自己是什麼關係?但是他知道這個擁抱十分溫暖,似乎很熟悉但又回憶不起,這個名字也很熟悉但也回憶不起,他也不由自主的抱緊慈蕊,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舉動?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擁抱了很久,慈蕊說了很多,雖然重曲一句都回答不上,但是他還是認真的聽着。慈蕊也漸漸的從激動和欣喜中走了出來,但是她總感覺少了什麼東西,始終高興不起來,於是問道:“溫大哥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出來?”
重曲回答道:“他遇到了一點麻煩,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的回來,我們就在這裡等他吧!”
慈蕊大概可以想到溫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她心裡默默的祈禱着:“溫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不能有事,我們說好了要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
就這樣重曲和慈蕊在門外焦急的等待着,闊別已久的重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感動和高興,的確誰也高興不起來,因爲溫楠還在裡面生死未卜。
看着重曲走出門外,溫楠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自己完成了對慈蕊的承諾,在劍客的心底,承諾遠比自己的性命更爲重要,不論什麼時候他們首先考慮的是他人的安危,這也正是他們的偉大之處,也正是他們堅持的劍道的精髓。
金壽天慢慢的說道:“溫少俠,面對着數十支強弩,我真的想象不到你怎麼離開。”
溫楠還是自信的說道:“我自有我的辦法,今日我殺不了你,你也休想殺我。”
說罷,緊緊的鎖住金壽天的雙手,慢慢的退出人羣,將金壽天擋在自己的身前,自然此時此刻金壽天便成了自己的保命符,慢慢的溫楠退到門口,那數十支強弩一直緊跟着自己,似乎稍有鬆懈頓時就會萬箭穿心,溫楠看了看身後的門,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或許他已經有了逃生的辦法,看準了時機,溫楠一把將金壽天推向死士,自己用很快的速度關上了身前的兩扇大門,正當大門掩上之際,數十支箭也瞬間飛出強弩,狠狠的釘在了門上,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的,如果不是溫楠退到門口,有了一定的距離,他終究也難逃脫這些像雨點一樣迅速密集的箭族。
溫楠就是溫楠,他不只是有神奇的奇遇,更有臨危不亂的冷靜和智慧,他知道利用身邊的一切事物來和強大的對手周旋,同樣的故事,同樣的劍道,今日卻上演不一樣的結局。
其實就在剛纔退出金壽天的一瞬間,溫楠本就有機會一劍殺了金壽天,這對於溫楠來說很簡單也很容易,但是他爲什麼沒有那麼做?他曾向靈石村和狐劍門那些死在金壽天屠刀之下的亡魂許下過承諾,今日就是兌現承諾的最好機會,他爲什麼甘心放過?
不是他不想手刃金壽天,只是如今是在京城的土地,一旦金壽天一死,瞬間消息就會傳遍全城,自己一人倒是無所謂,但是還帶着重傷的重曲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慈蕊,又怎能逃出官兵的重重圍堵?溫楠考慮的很多,這些也是實情,如果金壽天一死,那麼東廠務必調用全城的兵力進行搜捕,但是要出城也就難上加難了,與其這樣還不如暫且饒他一命。
重曲和慈蕊久久的望着門口,終於溫楠的身影出現了,看着焦急等待的重曲和慈蕊,溫楠笑了,慈蕊也笑了,重曲似乎也微微的笑了笑,重曲似乎從來都沒有笑過,其實笑容並不困難,只是願不願意罷了,放開心中的壓抑,也才能真正的微笑。
慈蕊衝上去抱住溫楠,擁抱的很緊,慈蕊默默的說道:“溫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說到這裡,那些不好的話語慈蕊也沒再往下說下去。
溫楠看着身旁的重曲,再看看緊緊擁抱住自己的慈蕊,溫楠似乎感覺這樣不好,畢竟別人纔是夫妻,於是慢慢的鬆開了慈蕊的手道:“溫大哥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回來的。”說罷,便用袖角擦拭着慈蕊眼角的激動擔心的淚花。
溫楠走到重曲身邊微笑着說道:“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也沒有失信於你。”
說罷伸出自己的手,重曲也伸出自己的手,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久久的沒有鬆開。一個淪落紅塵的萬惡殺手,一個正義真誠的少年劍客,似乎他們看上去應該是對手,但是事實卻讓人難以置信,或許如今那個曾經冷酷無情的殺手,已經死在了十三殺的那一劍下,如今站在眼前的是慈蕊的相公,溫楠的朋友。
寒暄了一會,這個地方還是不宜久留,於是三人便匆匆走出了城門,晚上城門防守很鬆懈,溫楠們三人很快就混出了城門,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趕回狐劍門,治好重曲身上的死士蠱毒,所以他們沒有逗留,馬不停蹄的趕往狐山。
溫楠走後,金壽天久久的望着那扇釘慢箭族的門,他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嘴裡不停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死亡弩陣,連當年的劍祖溫雲峰也對我的死亡弩陣也素手無策,怎麼可能?”金壽天似乎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溫雲峰去了,沒有誰規定溫楠必須得死去?死亡弩陣固然可怕,但是事在人爲,智慧的劍客,總是能上演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