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看着他,她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荊大哥,爲什麼你要在這句話中加上以前兩個字?我要的不是以前,是現在,你覺得,現在我有幾成的機會?”
荊無言不確定地道:“也許會有四成吧!”
他心想,以前你是藍家最沒地位的三小姐,端木長安甚至以爲你只是一個小丫頭,那時候的你,是弱勢,一個柔弱的女子,即使有幾分本事,端木長安也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現在,你是堂堂燕王妃,端木長安在東夏時與幾位皇子都有接觸,而且回程的路上,還是由司城玄曦親自護送的。
他就算不知道司城玄曦的本事,不知道他的生意,也聽人說過烈炎戰神四個字,怎麼可能把這明顯財源滾滾的通關文書交給你,讓你打通商路,讓司城玄曦擁有強大的財力後盾?
“爲什麼?爲什麼以前我有七成,現在只有四成?”藍宵露不解又不滿地道。
“因爲,你是燕王妃!”荊無言苦澀地,艱難地道。
說出這三個字時,他好像給自己心上割了一刀一般,額頭上竟然滲下了汗珠,他很不情願說出這三個字,但是他卻知道,這是事實,無法改變的事實。
藍宵露卻挑了挑眉,道:“你錯了,荊大哥,端木長安並不知道我是藍家三小姐,他以爲我只是藍家三小姐身邊的丫頭,這個消息,似乎還是你提供的。”
當初,荊無言曾經把這件事告訴過藍宵露。
荊無言點了點頭,道:“他找我買的消息,是問你在哪裡,怎麼可以找到你,並沒有問你的身份。所以,我沒有必要告訴他!”
藍宵露笑了:“西啓與東夏,相隔幾千裡,他當初得到的消息,也並不是全不真實。我要去見她,並不是以燕王妃的身份,也不是以藍三小姐的身份,而是以路三的身份!那麼,我還是有七成機會的,是嗎?”
荊無言一怔,如果她是以路三的身份,如果端木長安並不知道這個路三是燕王妃……
這倒是可行。
但是,即使是七成,也不算多麼大的把握,他們很可能會白跑一趟。
藍宵露道:“荊大哥,我決定試一試!”
荊無言擡起眼,看到她眼裡底過的一抹堅決,他怔忡道:“你怎麼去?你是燕王妃!”
藍宵露狡黠一笑,道:“我現在能到這裡,自然也能去西啓。其實這次,我並不是要去湖州,我要去的,本來就是西啓!”
荊無言眼神一凝,不由提醒:“宵露,你要想清楚。七成只是我的猜測,也許你連七成的機會也沒有。另外,路三的身份與燕王妃的身份,未必一定能瞞得過端木長安。如果端木長安知道了,你就更沒機會了。”
“如果不試一下,我就連一分的機會也沒有,不是嗎?”
荊無言正色道:“你不要忘記,東夏京城離西啓的都城陵州,相隔幾千裡,行程往返坐馬車的話,得近三個月,還要中途不耽擱的情況下。你能離開三個月嗎?如果玄曦找你……”
“你不用擔心!”藍宵露打斷他帶着顧慮的規勸:“司城玄曦不會在乎我的行蹤,我想,即使我離開再久,他也不會派人來找我的。何況,他絕不會想到我去了西啓,即使派了人,也找不到我。”
荊無言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懷疑地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找你?他……他……”
藍宵露不在意地笑道:“無言,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必要瞞你,其實以你的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個聖旨賜婚的內幕,我就是一個工具,一個棋子,一個幌子。司城玄曦娶我當天,不是同時還娶了位側妃嗎?那纔是他想娶的人吧!所以,我偶爾消失一段時間,不會有誰在意的。何況,這次,我也是以回門爲藉口出的燕王府!”
她說得滿不在乎,荊無言卻聽得皺起眉頭,如果司城玄曦真的在意她,當初就不會來找自己爲她解媚毒。
他只覺得心中又抽痛起來,爲她的境況,爲她的遭遇。
他想說什麼,卻沒法說,他永遠不會告訴她,當初司城玄曦找他的事,說出來,那對她更是一種傷害吧,甚至是,污辱。
她的丈夫,要找別的男人爲她解媚毒,這置她於何地?
藍宵露不知道荊無言的心中心潮起伏,她很樂觀地道:“無言,你剛纔計算的是坐馬車的時間,如果我們騎馬呢?那麼時間不是可以縮短一半了嗎?”
“騎馬?”荊無言吃了一驚,她知道騎馬是什麼概念嗎?
騎馬的確要快一些,可是,路途那麼遠,連續騎近十幾二十天的馬,又是一個極少騎馬的人,還是個女子,那幾乎可以算是一種苦刑,他苦笑道:“你也許不知道,一個人連續騎馬三天,都會承受不住。”
藍宵露道:“這樣吧,咱們先騎馬趕路,到受不住的時候,再找市集僱車或買車,這樣至少可以在路上少花一點時間!”
荊無言看着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道:“你確定,這次,你和我同去?”
藍宵露不假思索地道:“當然,咱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而且,我相信你,如果能夠拿到這通關文書,打通這條商路,我會繼續和你合作,有錢大家一起賺嘛!”說到後來,她很豪氣地笑了。
荊無言心中也有什麼東西潤開了,卻苦笑了一下,宵露啊宵露,在你的心裡,我真的只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合作伙伴,再不是其他了嗎?
藍宵露道:“荊大哥,你能派小右把白沐送去我娘那兒嗎?讓她在那兒等我,然後我和你一起上路。去西啓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你告訴我,今天我全部備齊,明天咱們就出發!”
荊無言道:“你不去雲隱村?”
藍宵露搖搖頭:“白沐先去,我得抓緊時間,生意的事本來就有很多變數,端木長安雖然一直扣着通關文書不予發放,但難保不會改變主意,早些去,總是多些機會。等到回程的時候,我再回湖州看我娘。”
荊無言沒有說話,他只是再看了藍宵露一眼。
他更清楚地知道,藍宵露吸引他的地方在哪裡,那種果決,那種堅韌,那麼敏銳,那種決斷,即使是男人,也很少能具備。
她曾經對他透露過,希望和雲青婉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雲青婉之於她心中的比重有多重,他是清楚的。他以爲她會先回湖州看望雲青婉,至少也會經過雲隱村,可是她沒有。
她認準的事,一定會先去辦到,這中間,她可以把一些捨不得的東西先放下,只是爲了以後更多的得。和這樣的夥伴合作,他也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他唯一要顧慮的,也許只是他日,她會比他更強。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她過得好,他會比她更開心。
兩個人商討了一些細節,還有路線。
如果藍宵露和荊無言出了京城後直接騎馬出發,不經過雲隱村,他們可以縮短近兩日的路程,這樣,他們從京城經湖州,雲州,燕州,到西啓的皎月郡,巖鶴郡,越州,再到西啓京城陵州,大概只需要十二天。但是,考慮到藍宵露騎馬大概不能騎長久,中途會換馬車,路程有所耽擱,可能需要十五天,回程到湖州,要十四天。在陵州待的時間大概半個月,這一趟行程,一個半月左右。
荊無言是熟門熟路,知道需要準備一些什麼東西,要採辦的東西好說,需要官府出具的文件之類的東西,今天加緊辦理,也能妥當。藍宵露的明天動身計劃,完全可以不受阻礙。
至於她早先要白沐買的那些補品,就由小右護送着白沐坐馬車去雲隱村先送給雲青婉。然後小右沿路追上他們,一起繼續前行。
荊無言的建議是出京城後,兩人騎兩天馬,到雲州境內後換馬車。藍宵露不同意,她想盡量縮短在路上的時間。
荊無言沒有堅持,現在爭論這些沒有意義,有些變數,得在路上出現之後再隨機應變。
兩人商量妥當後,荊無言和藍宵露分頭去辦理需要置辦的東西,白沐在宅子裡收拾行李。
當然,藍宵露在舊宅之中,再也不怕換上男裝嚇着人,走出舊宅時,她儼然已經是一身男裝的路三了。
採辦東西回來,已經傍晚,白沐下廚做了飯菜,主僕兩個人簡單地吃了一點。
因爲明天就要見到幼藍和夫人,白沐顯得有些興奮。藍宵露告訴了她自己的行程,讓她和小右先去雲隱村,白沐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知道小姐有事情要辦,不能扯後腿,因此很配合地答應了。
藍宵露心情也很放鬆,出了燕王府,開始爲自己的商業帝國奠基,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早點睡吧,養足了精神,明天好上路。
她回到房間裡,拉開被子準備睡覺,突然手下一頓,看向窗外,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