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藍宵露,已經在天香樓了。進成衣店沒多久,她就換了一身男裝,搖身一變,就成了路三。
天香樓她付出的時間,比桃花閣要少很多,但是天香樓是她直接接手,查過賬,瞭解了運營情況之後,採用大部分保持原樣,只小部分改革的經營方式,運作起來,卻要比桃花閣簡單多。
這一點,得益於司城玄曦原本對天香樓的管理有方。
因爲藍宵露不能經常出府,只能全交給沈大胖子來處理。
司城玄曦也不常去天香樓,沈大胖子對於換個老闆倒是沒有太多的不適應,何況新老闆的一些舉措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覺得很有意思,也很想看到結果,執行起來毫不打折扣。
但藍宵露只是決策者,對於幾項改革形式的結果怎麼樣,她一點底也沒有,今天是想來驗收成果的。
男裝的藍宵露,果然沒有引起洪煜和韓聲的注意,就從他們眼皮底下離開了。洪煜兩人猜得不錯,她早就走了,白沐試衣服什麼的,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打掩護方式。
用金蟬脫殼的方式瞞天過海,說起來也僅只是三十六計中很普通的小計,用來甩開身後跟着的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天香樓的頂級廂房,也就是後來開闢出來的貴賓房其中一間,沈大胖子又一次見到老闆路三。
剛開始接手時,他對這老闆並不看好,覺得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錢多了買家酒樓來玩玩的。
但是一番交談下來,藍宵露對於酒樓經營侃侃而談,他本來就是打滾生意場中的人,一聽就知道面前這人一點不像她的年齡這樣,是高人啊。
及至藍宵露拿出寫好的幾條改革舉措,更是讓他大驚之下如獲至寶。
雖然藍宵露在這之前,也和他簽了個三年的聘用合約讓他有那麼點兒不舒服,但看到那些舉措之後,他就釋然了。
換了是誰,把這麼秘密又這麼好的東西拿給別人看,怎麼也得確定是能幫自己的人。合約雖然有些生硬,但生硬的同時,不是保護着雙方利益的嗎?
藍宵露對於能幫自己的人從來不吝嗇,她給沈大胖子的,不僅是薪水,還有年利潤百分之五的分紅,以天香樓的客流情況,這百分之五,分銀子的時候,不知道是一後面多少個零的銀子。
因此,這次一見,沈大胖子對待藍宵露,再也不像看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那樣的優越和傲然,而換成了尊敬,平起平坐甚至仰望的尊敬。
不到一個月,天香樓的利潤就比以往的月利潤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他還能把這路老闆當小孩看嗎?
爲了完善改革舉措的弊端,也爲了親眼看着天香樓正常的日客流,包括和沈大胖子進行必要的老闆與聘請總經理之間的溝通,藍宵露並不是走馬觀花。
在天香樓的這間貴賓房,她又待了一整天。
沈大胖子很有效忠老闆的覺悟,告訴她燕王的人在打聽她的身份。
藍宵露淡淡一笑,道:“不管誰問,你只回應不知道就行了!”
沈大胖子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
因爲待的時間長,藍宵露在天香樓吃了兩頓飯,飯菜自然是精緻和美味的。這種美味和鴛鴦湯鍋的美味完全不同。
好比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里巴人。一個是用銀子堆積的精緻,一個是大衆口味的融通,各有特色,也各有勝場。
藍宵露曾想把鴛鴦湯鍋引進天香樓的,後來覺得這樣不妥。天香樓走的是高端路線,接待的都是商賈官宦,往來無白丁。
且不說那些人自顧形象,不可能在鴛鴦湯鍋前夾着菜下鍋湯了熱騰騰甩開腮幫子吃,就那價格,怕也讓他們不屑。
倒不如做成桃花閣的特色,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對的。桃花閣雖然曾經是京城第一青樓,但是現在,卻是多元化發展,已經不僅僅只是青樓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早晚會被司城玄曦查到,只是不明白,爲什麼司城玄曦會派人來天香樓查她,難道司城玄曦也想買下天香樓麼?她可沒有賣掉的打算。
荊無言沒有告訴過司城玄曦她是天香樓現在的主人,同樣,他也沒有告訴藍宵露,司城玄曦是天香樓的原主人。
在貴賓間,藍宵露換上了女裝。
她身着男裝在外面辦事是方便,但是,回府卻不方便。她也不方便回桃花閣去換衣服,所以,天香樓將是她以後的一個定點,要把女子身份告訴沈大胖子,那是必然的事。
再次進門的沈大胖子驚得一身肥肉亂抖。指着她:“你是誰?爲什麼在這裡?”
藍宵露微笑道:“沈叔,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沈大胖子一聽這聲音很是熟悉,定睛一看,頓時一怔。
太逆天了有沒有?
這麼年輕的老闆也就算了,偏偏還這麼有辦法,能想到賺錢的高招,想得到高招也沒什麼,畢竟有志不在年高,可是,這不在年高的老闆,竟然還是個女的。
他沈大胖子的女兒看着比她還要大上一些,可成天裡除了在閨樓繡花就是出去買東西,要論對胭脂水粉的熟悉,對綾羅綢緞的瞭解,那絕對數一數二,但要論到做生意,可是給眼前的老闆提鞋也不配呀。
原本,在東夏,女人雖然不是不能拋頭露面,但拋頭露面總是不好。要是換了別人,沈大胖子一定不屑加不齒,但是,在見識過藍宵露做生意的頭腦之後,他竟然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甚至想,生女如此,死而無憾!
沈大胖子的驚訝自然在藍宵露的意料之中,她笑道:“沈叔,我的身份向來不示別人,但是沈叔不是別人,相信你也不會說出去,希望沈叔能替我保密!”
沈大胖子生意場上打滾,什麼沒見過,當下打着哈哈道:“這個自然!”
藍宵露把已經寫好的修改方案和另外添加的幾條一起遞給沈大胖子,道:“天香樓的日常運作,沈叔多多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
“沈叔,那我就先走了!”
不論是洪煜還是韓聲,都沒想到藍宵露會在天香樓,當藍宵露從天香樓出來時,兩人還在到處尋找着。
司城玄曦沒有罵他們,甚至沒有責備,但是,他們卻自覺難辭其咎,恨不得挖地三尺把王妃找出來,纔不辱使命。
因此,當在大街上某個巷口,看到悠然自得地挑着地攤上一個頭飾的藍宵露時,洪煜和韓聲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堂堂的王妃,穿着普通的女子衣服,挑着地攤上的首飾,笑容淺淺,還和小販討價還價。
雖然他們找了一整天,雖然他們心中也惱王妃讓他們爲難,但是,看到那個嬌俏的身影就在不遠處,卻好像一天的擔心,委屈,着急全都不見了。
她是王妃呀,她是王爺派自己保護的人,只要她安全就好了。
洪煜和韓聲對望了一眼,洪煜道:“我跟着,你回去彙報吧!”
韓聲點了點頭,道:“這時候天色已晚,王妃必然是回府,你不需要跟得太緊,咱們這位王妃呀,太精明瞭,跟得緊了說不定又被她甩掉!”
洪煜點頭道:“我知道了!”
韓聲便腳下一點,找人們視角不到的屋脊穿房越脊而去。
藍宵露挑了一件簪子,又挑了一個步搖,還有一些髮釵之類的小東西,地攤上的東西並不貴重,只是銀製的,但那幾件樣式還不錯,雖然做工算不得精緻。
買些回去送給皎月院的下人們也好。
洪煜遠遠地綴着她,見她購物之心甚濃,心裡卻不敢生出一星半點的鬆懈,只怕一鬆懈,王妃又從眼皮底下不見了。
這一次,藍宵露倒是沒有發現。因爲天香樓生意可喜,她很高興,這一高興,也就忽略了很多事,而且她的第六感在今天也罷工了,由着洪煜遠遠地跟着回到了府門。
有司城玄曦給的令牌,進出府門極是容易。
她進府之後,卻有些不滿了,燕王府的每一個下人都有一個牌子,牌子上是燕王府的標記和下人的名字,那牌子是進出府門的標記。
連白沐都有,可是她卻沒有,要不是昨天和司城玄曦吵那一回,找他要到一個,那她在燕王府的自由,豈不是還不如白沐嗎?
她一邊腹誹着,一邊往皎月院走。
從靜淵閣出來的莫永遠遠看見,忙叫道:“喂,等一等!”
藍宵露今天不是穿着丫頭裝束,心裡不虛,自然也不擔心,停步道:“叫我嗎?”
莫永快步走近,看了藍宵露一眼,又看一眼,搔搔頭道:“你是……白沐?我好像真的見過你。”
昨天她對莫永說自己是白沐,今天雖然她沒穿丫頭裝,但是卻也只是換了一身普通的女裝,莫永並不知道她是王妃。
藍宵露淡然一笑,清傲從容,淡淡地道:“你是王府的侍衛嗎?我不是白沐,我是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