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纖纖,看着很養眼吧?王爺這樣的雅人,的確應該小曲聽着,小酒喝着,在清月院,實在太屈尊了,王爺何不移駕?”
“我餓了!”
藍宵露看他心安理得地喝酒吃菜,着實無語,餓了?這偌大的王府都是他的,他會餓得要在自己這兒蹭飯吃?
他倒是在哪兒都吃得下,可是對着他,她會消化不良。
藍宵露乾脆不理他了,其實廚房送來酒菜時,她就知道這也算是沾了他的光,要不是以爲是王爺要用,怎麼會做得這麼快又這麼精緻,而且還送上酒呢?
見藍宵露專注吃飯,司城玄曦拈着杯子左一晃右一晃,好像要把那杯酒晃出花來,就是不喝,末了,竟然問道:“你會武功?”
那一肘錘,是自然而然的反應,出手又快又狠又刁鑽,若不是練過,不會有這樣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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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宵露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道:“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司城玄曦挑眉,這女人,脾氣倒見長了,當着下人的面,倒還記得自己是王妃,一口一個妾身,沒有下人在了,連多說句話還這麼嗆人。他打量着她,既然她不答,他就猜:“難不成在藍府你一直深藏不露?你會武功,卻扮怯懦?”
藍宵露不答,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以前的藍宵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在的她,對那些東西一樣也不會,尤其是武功這回事,更不好解釋,一個深閨女子,哪有習武的機會?
司城玄曦再猜:“還是說,因爲藍府裡你一直受人欺負,所以暗中習武?”
藍宵露仍然不答。
司城玄曦又猜:“有些人很聰明,天生就會一些別人不會的,可是我看你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潛質!”
藍宵露再也忍不住了,你猜就猜吧,幹嘛還要損人?而且,她好好的吃飯,沒招他沒惹他,他是存心叫她消化不良嗎?藍宵露把嘴裡的半口飯嚥下去,擡起頭來,看着司城玄曦,很認真很正式很誠懇地道:“王爺,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到底想怎麼樣?”
“問問也不行?”司城玄曦撇撇嘴:“本王對自己的王妃感興趣,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藍宵露打量着他,他仍然在晃着那個杯子,她現在才發現,那杯裡早已經空了,他卻像喝紅酒似的晃着,這是提醒她倒酒嗎?而且,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根本無心敷衍,他倒是閒得沒話找話說。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像先前那樣暴跳如雷,氣衝斗牛,這才正常。難道所有的男人都有狐狸的潛質,她又不會讀心術,更沒心情去猜別人的心思。
她疑惑:“王爺,休書準備好了嗎?”
司城玄曦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臉上仍是先前一樣,帶着三分鄙夷,七分不屑:“你是在提醒我什麼?”
“不敢,我只是好奇,王爺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你已經準備好了休書,現在不應該出現在我這兒,除非是來送休書的;如果你還沒準備好,你也應該回去準備纔是,而不是在我這兒戲弄我!”
司城玄曦慢吞吞地道:“我什麼時候戲弄你了?我餓了,而且,這酒菜似乎也是我叫廚房做的,只是送到你清月院了而已。整個王府都是我的,我在哪個院子裡吃頓飯都不行嗎?”
“當然行!”藍宵露低頭繼續吃飯。休書的事,她提了幾次,每次他都當沒聽見直接無視,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藍宵露對這些倒是毫不在意,看來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但凡經濟獨立了,精神也就獨立了。
藍宵露沒有依靠別人的習慣,所以在外人眼裡,燕王妃這三個字是無上尊貴和榮耀,在她眼裡,卻什麼也不是。
司城玄曦看她吃相,又撇嘴,數落:“從沒見哪個女人吃飯像你這樣,餓了三天麼?半輩子沒吃飯了麼?吃這麼快,還吃這麼多。女子吃飯,不是應該細嚼慢嚥,淺嘗輒止的嗎?”
藍宵露好氣又好笑,她實在不知道司城玄曦在這兒一番胡攪蠻纏到底是想幹什麼。而且他還像個話嘮,不理他也阻止不了他說話的興致。她淡淡輕嘲:“要叫王爺失望了,妾身在藍府的時候,多是吃粗菜淡飯,王爺今日令廚子整治的菜,着實豐盛,所以妾身不免失態。好在王爺也不會常看見妾身吃飯的,妾身的形象,在王爺眼裡只怕已經壞到無以復加,區區吃相,算得了什麼?”
司城玄曦道:“可是,你也不能只顧自己吃,下人都不在,難道你要本王自己動手?”
兩人的稱呼一時正式,一時隨便,但氛圍卻並沒有絲毫的緩和,仍是彆扭得很。司城玄曦意思不明,不知道是在製造彆扭,還是在緩解彆扭。
藍宵露認命地嘆了口氣,他晃那麼久的杯子,她一直無視,他終於忍不住明說了。提起壺來,給司城玄曦斟了酒,她忍耐地道:“王爺請用!”
司城玄曦看着她:“你是不是也會喝酒?”
藍宵露道:“不會!”
司城玄曦不說話,慢慢把酒喝了,站了起來,走出去。
藍宵露看着他的背影,以爲他要幹什麼,發現他真的就那麼走了。
“招呼也不打一下,沒禮貌!”藍宵露悻悻地想,繼續吃飯。剛纔司城玄曦問她是不是會喝酒時,她心裡跳了一下,以爲司城玄曦查到了她什麼。路三這個身份,還是不要被司城玄曦知道的好。但是,司城豐元知道,端木長安知道,他們可未必會像荊無言一樣爲她保密。
司城玄曦今晚的舉動,完全是莫名其妙,他時而暴怒,時而又莫測,時而又像個話嘮,這和外界傳的冷麪王爺一點也不符。倒是最後突然就走,還有點符合這冷麪二字。
算起來,他們已經是幾個月的夫妻了,但是,她對他,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只因爲,她對他,不感興趣。
她有太多的事要忙,顧不上他。何況,在這個男權社會裡,她明知道他娶她的目的是什麼,不會天真地以爲只要自己付出一份真心,就能從他身上收穫一份真心。
這不是農民把種子種在地裡,春種一粒黍,秋收萬顆籽。這完全是小貓種魚,到秋天,不但收不到一和要魚,還連本也會賠光。
作爲一個生意人,這麼愚蠢的,這麼明顯的虧本行爲,她是不會做的。
司城玄曦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
從回城那一刻起,他幾乎一直處在暴走狀態,他去找荊無言時,更是達到頂峰,奇怪的是,當荊無言微笑着說起她來時,那份篤定,那份坦蕩,讓他的心莫名的既酸又不爽,用藍宵露的話說,這叫羨慕嫉妒恨。
他想,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在乎,讓無言能在提起她的時候,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他想起荊無言曾經說過,他和她是朋友。男人和女人,也能成爲朋友,這讓他不以爲然。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羨慕荊無言對藍宵露的這份信任和理解。
謠言讓他很被動,下午他被父皇召進皇宮裡,就謠言的事,父皇問他是怎麼想的。
如果換在幾個月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休了她。
可是當父皇問起時,他卻只是淡淡自嘲,道:“父皇,既然我已經娶她爲妃,那便是榮辱一體,兒臣早年在戰場殺伐,是個粗人,原也不指望娶個大家閨秀來相敬如賓。”
皇上看着他淡漠的臉,目光深而銳,司城玄曦坦然面對着他,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如果是尋常百姓家,父子親情原本是最可貴的,可是,身在皇家,父忌子,就是人倫的悲哀。他既然被父皇所忌,不得不娶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爲妃,以表明自己無意皇位。
那時候,他就已經是滿京城的笑柄,現在,不過是再一次成爲笑柄,一次和兩次,有什麼分別?五十步笑百步,有什麼區別?
而且,他說得也沒錯,他從沒想過娶一個大家閨秀來相敬如賓,這個女人雖然的確不討喜,有時候甚至很討厭,但奇怪的是,她對他說話,從來眼裡沒有敬畏,她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平常的男人。她不怕和他吵,甚至有時候,無理取鬧地和他吵。
他也會生氣,但生氣過後,他卻覺得,至少,這個女人是真實的。
回到府裡之後,他就一直在等,等她回來,可是在等的過程中,他的心並不平靜,各種情緒衝斥,尤其是她無視他,直接要回清月院時,他更是怒火中燒。他甚至想,真該休了她,即使他娶了她,父皇對他的疑心也沒有全消,他何必這麼委曲求全?要不是不想東夏陷入內亂,讓他國有可乘之機,要不是他從戰場上過來,看多了百姓流離失所,不想再一次目睹,他真想豁出去,不管不顧地休了她。
這個國家是父皇的,如果連父皇都不在乎,他這個小小燕王,又何必悲天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