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言是溫文爾雅的,像個紳士,會照顧別人的感受,也很體貼,很尊重人;司城玄曦又冷又硬,但在她遇到危險時候能挺身而出,脾氣雖然差,人似乎也不算太壞;司城豐元滿心的小算計,比二十一世紀的他還要多了些城府與陰鷙,但是,對她,他也不過是言辭說動,並沒有太過火的行爲;冀百川豪邁爽朗,待人真誠,對她如同對兄弟。
只有這個端木長安,像個軟皮糖,像個無賴,他明明在乎的不是你這個人,卻能把你纏得沒法;明明心裡想的不是這樣,口中說得卻是親密無比,真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他一邊禁錮着她的自由,一邊無比體貼地關懷備至,讓她氣不得,惱不得,恨不得,遠不得,近不得!
在東宮的這些日子,她相對自由,卻更是壓抑。這讓她反倒懷念起燕王府來,司城玄曦雖然會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別給燕王府丟臉,但卻又會給她出入令牌。她看似拘在燕王府,但是,不論是偷跑出去,還是拿着令牌大搖大擺出去,哪怕回來得再晚,也偶爾會和司城玄曦吵兩句,但他不會限制他的自由。
一頓飯,吃得很彆扭,好在終於吃完了。
用妙煙遞上來的漱口水漱了口,藍宵露不再理端木長安,回到房裡去。
端木長安又嘻皮笑臉地跟了來,藍宵露有點不勝其煩,她沒有自信到認爲端木長安是被她所迷,所以神魂顛倒死皮賴臉。
正因爲知道端木長安這人深不可測,他越是笑嘻嘻的,也許越是在醞釀什麼陰謀,雖然她沒什麼可以給他利用,但是,她有朋友,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爲她而捲進端木長安的權謀之鬥中。
她心中便多了些戒備和厭煩,忍無可忍地道:“端木長安,耍我很有意思嗎?這回也回來了,晚膳也用過了,你是不是可以請回了?”
端木長安眨着眼睛,很無辜地道:“小露兒,我可是給你送來好消息的,你怎麼能拒我於千里之外?”
“你能有什麼好消息?對於我來說,你肯放我走,纔是最大的好消息!”
“走嘛,暫時是不能,但是,絕對是好消息!”端木長安輕輕一笑,手在懷中一撈,獻寶似地拿出一本小冊,遞給藍宵露,道:“喏,看看!”
藍宵露看着他含笑的眼神,心想看就看,接過來翻開,看到上面的內容,頓時一怔,猛地擡頭看向端木長安。
她這呆住的表情取悅了端木長安,他開心地笑了起來,道:“怎麼樣,本太子沒騙你吧,是好消息吧?”
的確是好消息,這是一份通關文書,確切地說,是當初,藍宵露和荊無言從東夏帶來的,要通過西啓的審覈的通關文書,就是荊無言交上去的那份,以路三的名義來打通的這條商路。
現在,端木長安已經親自在上面簽上了大名,用上了官印,也就是說,藍宵露這一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通關文書,終於拿到手了。
可是,她卻被陷在西啓的皇宮裡,看似無比自由,卻不得自由。
如果不能回到東夏去,即使拿到這份文書,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藍宵露挑了挑眉,道:“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想要,我就給,就這意思!”端木長安答得滿不在乎。
藍宵露卻不敢聽得心花怒放,她冷靜地,戒備地道:“端木長安,你在玩什麼花樣?”
端木長安無比委屈地道:“小露兒,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現在我給你了,你還問我什麼意思?應該我問你是什麼意思吧,難道你不想要?你不想要那就算了,還回來,我籤給別人去!”
說着,他還真伸出手來要拿回去。
藍宵露一縮手,狐疑地看他,還是充滿不信:“你有這麼好心?”她可還記得,當初他說什麼要得十成,所以要讓她做他的太子妃。現在把文書給她了,難不成真要她做太子妃。即使他口中沒正形地已經叫了很久,侍衛宮女們也一直當她是太子妃,但藍宵露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會在幾聲恭敬的叫聲裡就迷失自己。
端木長安更加委屈地道:“好人真是難做,爲什麼我難得發一回善心,還沒有人相信啊?”
藍宵露可不理他的表演,直接問道:“你要幾成好處?”
端木長安狡黠地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小露兒,你果真是商人,動不動就說好處,這樣是不好的。你是個女人,不要把利看得那麼重,憑白沾了滿身的市價,這有損你的形象。以咱們的關係,我哪會要你的好處?這份,當然是白送的了!”
藍宵露實在猜不透他的意思,那句以咱們的關係,讓她一陣惡寒,她趕緊撇清:“咱們什麼關係?咱們可是什麼關係也沒有,你不要胡言亂語!”
端木長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很是不滿地道:“小露兒,說來,你嫁給司城玄曦不過一月,在燕王府裡也不過住了一個月吧。現如今,你在我西啓太子東宮,可也住了一個月了。爲什麼在你的心裡,就只有司城玄曦,沒有我呢?”
藍宵露道:“我的心裡什麼時候有他了?”
端木長安臉現喜色,眉開眼笑,喜滋滋地道:“這麼說,你早已經忘了他,你心裡只有我了?”
藍宵露鄙夷:“明知道你是利用我,算計我,我心裡還有你,我有病啊?”
端木長安道:“那麼是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荊無言?”
藍宵露白眼:“對不起,我心裡小得很,一個人也住不下,既沒他,也沒有你,更沒有任何人!”
“當真?”
“你這是有多無聊啊?”藍宵露沒好氣地道,“我只想做路三,不想做任何人,也不希望在前面綴上任何身份,拜託你們別再拿我當棋,當擋箭牌行嗎?”
端木長安指指那份通關文書,突然道:“如果你只是當初皇宮裡見着的那個小丫頭,只是單純的商人路三,事情該多麼簡單!”
“是你想得太複雜了!”
端木長安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突然笑道:“你知道吧,不到半個月,就是西啓太子冊妃大典,現在,東夏,南毅,北澤國派來送賀禮的使臣們,都已經到了西啓的境內了,你想不想知道,東夏來送架禮的,是誰?”
藍宵露心裡一跳,她雖然出皇宮次數不少,得到的消息也不少,但是,那也是端木長安讓她得到的消息,端木長安不想讓她知道的,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端木長安這麼問她,難道,東夏的使臣,居然是司城玄曦麼?
怎麼可能?即使是他,他也不過是奉皇命來送賀禮,與她無關吧?可如果真是他,她該怎麼辦?她是偷跑出來的,而且,陷在西啓的皇宮,端木長安要冊的太子妃,是她啊。
她不由問道:“司城玄曦?”
端木長安笑着,探究地道:“你說你心裡沒有任何人,但是還是想他來,是嗎?”
藍宵露受不了地道:“你這麼問我,我不猜他,該猜誰?”
端木長安失笑,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道:“你說的是,倒是我問得不對。不過,只怕要讓你失望了,東夏的使臣,是齊王司城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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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宵露目光一閃,她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人了,怎麼會是他?
端木長安在她耳邊輕聲地道:“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嗎?藍宵露倒真沒有這感覺,她對司城玄曦的感覺,也就不過比陌生人好一點,他不來倒也正常,她心中反倒自在。
端木長安幽幽地道:“你也不用失望,他雖然不在東夏的使臣團裡,但他還是來了!”
藍宵露一怔,猛地側過頭來。這時,端木長安就站在她的身側,剛纔還在她耳邊說話,她側頭側得急,入眼就見一張放大的臉近在咫尺,她略略仰視,她的眼對着他的臉,可她的額,卻擦過他的脣,好像是送上去給他親吻一般。
如果她和他一樣高,這送上去的,就不是額,而是脣了。
額頭上軟軟的觸感嚇了藍宵露一跳,忙退後兩步,有些慌亂地道:“沒事離這麼近幹嘛?”
端木長安似乎也呆了一呆,卻笑道:“是你轉過頭來,應該不算我佔了便宜吧?”
藍宵露臉上一熱,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有些狼狽地道:“你說司城玄曦來了?”
“來了!”
藍宵露眼神中不自覺帶了些厲色:“端木長安,你不就是爲了對付他嗎?現在他來了,而且不在東夏的使臣之中,你一定是已經張好了天羅地網,就等他進入陵州了吧?”
端木長安緩聲道:“你這樣的緊張,是怕我對他不利嗎?”
“難道你還會對他有利嗎?”不爲對付他,端木長安怎麼會拘禁她,不就是因爲她燕王妃的身份嗎?
“我倒真想對付他,不過,他很聰明,他雖然不在東夏的使臣之中,卻在北澤的使臣之中。他千里迢迢爲你而來,你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