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晃了晃新手機，趕緊又塞回包，還不忘拉上拉鍊。她可是丟手機丟出心理陰影了。
“嗯，原來的手機丟了。”
“那號碼也換了？”不知道爲什麼，聽說丟手機這種衰事兒發生在她身上，元野卻露出好笑的神情。
“是啊！”葉姿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她總不能跑回綠島去重新辦卡吧？
元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來電攔截？”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玩意兒，可是聽到這個名詞，葉姿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麼。
元野是誰啊，雖然在她心目中就是個痞子無賴加流氓，可是人家的真正身份可是很高大上的。
寫着他一系列頭銜的那張白金名片，此刻還塞在她兜裡呢！
這麼一個牛叉閃閃亮的人物，要是沒有點兒防範措施，天天接騷擾電話就要不勝其擾了。
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沒事兒撥那種一連串豹子號的電話號碼，保證都撥不通。
爲什麼？因爲人家對陌生來電都攔截了唄……
可憐的葉姿，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兒，無辜地就被當做騷擾電話自動屏蔽了。
看着她怨懟的小臉兒，元野忍不住捏了捏她冰涼的鼻尖兒。
“行了，別瞎琢磨了，你新號多少，我設置一下。”
葉姿很不情願地報出一串毫無規律性可言的手機號，看着元野把她的新號碼存進了手機，還不忘刺他幾句：“要不是這麼一出，我還真不知道你比皇帝還難見。”
知道了他不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的，她那顆備受摧殘的少女心，也就沒那麼失落了。
聽到她語氣變得輕鬆了些，元野忍不住笑，很自然地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搭在檔位上，發動了車子。
“現在知道你老公有多厲害了吧？”
葉姿小臉頓時一紅，呀呀呸了半天：“你就不能要點兒臉嗎！？”
真是的，就知道這傢伙給點兒顏色就要開染坊！
“你要臉不就行了，反正咱倆是一家子！”
兩個人像往常一樣鬥着嘴，誰也不提早上那件事。
彷彿，那只是一個噩夢，他們倆都不想讓那個噩夢打亂了此刻的親暱。
……
看着電腦屏幕裡那些數不清的錄像和筆錄資料，元野略有些煩躁地撕開一盒香菸，抽出來一根點燃。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今天抽的第幾盒煙了，一向纖塵不染的紫檀辦公桌上散落着幾個空空的包裝盒，菸灰缸裡已經挨挨擦擦擠滿了菸蒂，再也找不到一點兒可以塞進去的縫隙。
可是他還想抽。
不得不承認，在他施加的高壓之下，王大志的辦事還是挺有效率的，這才第三天，相關的監控錄像和走訪筆錄都完成了一多半，估計是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這次王大志一拿到原始資料，就立刻讓人整理好，給他傳送了電子版記錄。
結合這些詳盡的筆錄和證據，他發現了一個讓人意外的結果。
隔着嫋嫋煙霧，他幽深暗邃的目光落在了手邊的一個文件夾上，那是王特助剛剛交給他的。
靠在扶手椅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閉上了眼睛。
他只想要真相，可是得知了真相，他卻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更遙遠更神秘的謎團。
十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爲的意外，完全都是被人一手策劃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元家，還有葉家，都是這個陰謀裡的一部分，而葉姿，就是這個計劃最重要的核心。
一個人的仇恨到底可以有多深，能讓她放棄一切，把整個生命都用來報復？
他只給了自己幾分鐘的時間用來感慨，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事上。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他該怎麼做？
得知了綠島發生的事情，他完全能夠理解現在葉姿的心情。那個人計劃了這麼多年，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候了，而葉姿也正在朝她所希望的方向，繼續進行着她的計劃。
最讓他頭痛的是，他該怎麼把真相告訴葉姿？
隱瞞了這麼久，他本想找個適當的機會，一切便可以水到渠成，可是現在他才發現，這個機會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了。
就算現在他把這些證據都交給葉姿，恐怕也不會得到她的信任，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以爲自己別有企圖。
英挺的眉心漸漸蹙成兩條刀鑿斧刻般的紋路，元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難以抉擇。
真是關心則亂。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
不自覺地抿緊薄脣，他按下通話鍵，沒等對方說話就沉聲說道：“我不是說了麼，誰的電話也不接。”
他的聲音沒有明顯的怒氣，可是那冰冷的語氣，卻讓電話那頭的女秘書差點兒嚇哭了。
“元、元總……”一向伶俐的秘書幾乎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您母親的電話……”
她只是個小職員，哪敢得罪總裁的老媽啊？
元野皺了皺眉頭，停頓了片刻才說：“接進來吧。”
兩秒鐘後，電話裡就傳來顧以秋的聲音：“小野，現在忙嗎？”
相比她的熱情四溢，元野明顯沒什麼興致：“您老有事嗎？”
“你這孩子，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對於兒子的冷淡，顧以秋似乎有點兒失落，不過她很快就擺脫了這種情緒。
元野從小就是這麼個脾氣，她早就習慣了。
“是這麼回事，明天你鍾叔叔要在巴菲酒莊辦一個聚會，你也來參加吧。”
“我沒時間。”元野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
似乎是早已料到他的回答，顧以秋絲毫不覺得意外，語氣依舊熱情：“沒事兒，來的人都是你爸的老戰友，好多人都想見見你呢！你就抽空兒過來一下嘛，對了，記得把小葉也帶來啊！”
沒想到她會邀請葉姿，元野的語氣不由得頓了頓。
“她也去？”
聽出他語氣裡那一瞬間的猶豫，顧以秋的聲音柔和了不少：“小野，我知道上次見面有點兒不愉快。可是你也要理解媽媽，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你就忽然帶了個女朋友回來，還是當着你鍾叔叔和雪宜的面……”
她說得越來越小聲兒，似乎還帶了點兒哭腔：“媽媽什麼也不求，就盼着你能早點兒成家立業。你既然喜歡小葉，媽媽也不會反對你們的事。正好明天有個聚會，你把小葉帶來，跟大家正式介紹一下，也算是過了明路了。”
顧以秋這麼說，就是相當於承認葉姿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她是長輩，能這麼主動放下身段，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元野抿了抿薄脣，半晌才說：“好。”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顯然對於能說動元野參加聚會，顧以秋也沒多大把握。
“那好，明天晚上六點，巴菲酒莊。”
說完這件事，顧以秋卻沒掛斷，而是又問起了元菲：“最近菲菲跟你聯繫了嗎？”
想起之前那通不歡而散的電話，元野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嗯，她說要進綠地集團上班。”
“唉，這個孩子。”顧以秋在那邊唉聲嘆氣，緊接着告訴元野一個壞消息，“你還不知道吧，前幾天菲菲自己給學校打電話，申請退學！”
“什麼？”元野一下子蹙緊了眉頭。
上次元菲說什麼不上大學要上班，他還以爲她只是鬧小孩子脾氣，誰知道這倔丫頭說幹就幹，竟然自己打電話申請退學！
“她才上大一，好好的幹嗎要退學？學校覺得不對勁，就打電話通知我，問我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我才知道這個丫頭居然這麼有主意！”提起這個最小的女兒，顧以秋顯然也很頭痛，“我給她打電話，你知道她說什麼？她不但說不上學了，還說要留在綠島，連家都不回了！我真是要被她氣死了……”
打斷了老媽憤怒的嘮叨，元野直奔主題：“那她退學了沒有？”
“我哪能真的讓她退學啊！”顧以秋語氣裡充滿了無奈，“我去了她們學校，替她辦了一年休學。”
元菲死活不肯回來，她又不能跑去綠島把女兒抓回來，只能先辦休學，替元菲保留學籍。
元野沉默了片刻，才說：“回頭我會跟她談談的，你就彆着急了。”
知道這個小兒子素來辦事穩重，顧以秋才稍稍平靜了些：“你跟她好好說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爸爸媽媽不是那種不開通的人，可是她要退學，總該有個正當理由啊！”
元野答應了，就結束了這通電話。
看了眼閃爍的屏幕，他按下了通話鍵。
兩分鐘後，王特助走進了辦公室：“元少，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給王大志打個電話，讓他把關鍵部分整理一下。”他的目光掃過屏幕上那幾十份錄像和近百份的筆錄掃描件，“給我存到U盤。”
“是。”
“還有這個，”元野指了指王特助之前送來的那個文件夾，“用老頭子的關係，給我查查這個人的背景。”
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應該在二十年前左右，去部隊醫院或者軍區實驗室裡查！”
部隊裡的人員資料，都是保密級別的，只有用元振興的關係才能查得到。
王特助領命而去，元野拿起了手機。
修長的手指放在葉姿那個號碼上，他思索了片刻，還是放下電話，起身出了門。
還沒到下班時間，可是他就想現在見到葉姿，連一秒鐘都不想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