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笑得跟個招財貓似的，姚雯雯忍不住樂出聲來。
“你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多大的事啊，就把你美成這樣？”她伸手點了點葉姿的額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有咱們雷局長罩着你，你還不把心放肚子裡頭？”
她這話說的似乎另有所指，葉姿愣了愣，臉上的笑容褪去了不少。
“你說什麼呢？”看了眼四周，雖然沒人注意她們，葉姿還是微微沉了臉，“這話可別亂說，讓人聽見還以爲我想高攀領導呢！”
雖然她工作時間不算多，可是經歷的工作單位卻不少，再加上有過類似的經歷，葉姿對這種工作關係上糾纏不清的事兒十分反感。
她第一次因爲工作攀扯上關係的某個大人物，現在還沒扯清關係呢，而且她預計，估摸這輩子都栽在這上頭了。
“什麼高攀呀！”姚雯雯白了她一眼，又是無奈又是好氣，“連我都能看出來，雷局對你跟對別人就是不一樣！上次在大門口，你差點兒被那輛寶馬撞上——”
“好了好了，別提這事兒了。”葉姿心煩意亂地打斷了她的話，“我還得說多少遍啊，我跟雷局什麼事兒都沒有！”
那次曼莎開車撞她的事，正好發生在市局門口，很多同事都親眼看見了，當失控的車子朝她衝過來的時候，雷局一把抱住了她，將她牢牢地護在自己懷裡。
想起這事，葉姿就覺得煩躁。
在那種危急時刻做出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不是挺正常的麼？怎麼到了姚雯雯這種人的嘴裡，就好像她和雷霆有了什麼苟且似的。
看着葉姿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姚雯雯怒其不爭地搖搖頭，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聽見葉姿衝她身後打了個招呼。
“丁隊！”
回頭看見丁鵬走了過來，姚雯雯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丁鵬大步朝她們走了過來，皺了皺眉頭：“大清早的，說什麼呢？”
姚雯雯趕緊笑着答道：“小葉轉正申請批下來了，我跟她道喜呢！”
她可不想讓頂頭上司知道，自己正在煽動同事勾搭局長。
看了眼葉姿手裡的紙，丁鵬點點頭，臉色緩和了點兒：“我也聽說了，小葉，表現不錯，以後好好幹！”
葉姿笑了笑，唰地敬了個禮：“是，丁隊。”
姚雯雯在一邊湊趣：“我說隊長，咱們是不是應該聚一聚，給小葉慶祝一下什麼的——”
“先別說這個了。”丁鵬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神情嚴肅了起來，“前幾天在護城河打撈上來的那具無名屍體，有頭緒了。”
聽到這句話，葉姿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
“丁隊，查出死者的身份了嗎？”
“查清楚了。”丁鵬把手中的資料遞給葉姿，似乎欲言又止，“你自己看吧。”
葉姿低下頭，目光看向姓名那一欄，不由得微微一怔。
曲洪安，這個名字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她立刻把視線往下移，等看清楚照片，瞬間愣在了原地。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站在玖天證券的招牌後面，雷聲大雨點小地嚇唬着圍觀的人羣和警察。
那個被玖天證券開除的，聲稱要跳樓自殺的男人，不就是這個曲洪安嗎？
他不是在元澤的公司找到工作了麼，怎麼這麼快就意外死亡了？
心頭涌上一層隱隱的陰霾，她捏着曲洪安的資料，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丁鵬嘆了口氣，沉聲提醒道：“小姚，你去通知曲洪安的家屬認領屍體；小葉，你把法醫鑑定找出來，咱們再研究一下。”
“是。”葉姿回過神來，和姚雯雯一起領命，分頭忙活了起來。
很快，葉姿就找到了曲洪安的法醫鑑定結果，姚雯雯也打完電話回來了。
低頭看了眼葉姿面前那張現場照片，姚雯雯嘴角抽了抽，移開了視線。
“這個曲洪安是河北人，父母親人都在老家呢。京都這邊只能聯繫到他妻子。”姚雯雯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同情地嘆了口氣，“他妻子接到電話，好像都嚇傻了，半天都沒吭聲，我叫了好幾遍才答應。”
她擡頭看了看辦公室裡的掛鐘，說道：“估計再有半小時，她就到了。”
自言自語了半天，她才發現葉姿好像根本沒在聽她的話。
“小葉，你想什麼呢？”
葉姿這纔回過神來，目光卻始終沒有移開，柳眉緊鎖，似乎在苦苦地思索着什麼。
“鑑定上說是酒後失足落水，可是我怎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喃喃自語着，葉姿把所有的照片和資料都攤在桌面上，仔細地檢查着。
遠遠地看了眼那被河水泡得慘不忍睹的屍體，姚雯雯實在忍受不了，轉身走開了。
這個小葉還真是能較真，對着那些屍體照片，居然還不害怕。
她猜得不完全對，葉姿不是不害怕，而是追求真相的迫切心情壓住了她的恐懼心情，讓她認認真真地研究着這些尋常人看都看不下去的照片。
可是她檢查了半天，也找不出什麼明顯的線索，法醫在解剖過程中在死者胃裡發現了很多酒精殘餘物，證明死者在死前曾經大量飲酒，而且屍檢結果也證明他的確是溺水而死的。這個案子，怎麼看都像是酒後失足落水的普通案件。
但是葉姿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與其說是她對案件的執着，倒不如說是她的一種直覺。
再說，這個人她曾經見過，也曾經是元野公司的員工，而且還跟元澤扯上了關係，她就更覺得這個男人死得有蹊蹺了。
可是到底是什麼蹊蹺，她又說不出來。
答案就在她眼前的這些資料裡，她卻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就在這時候，辦公室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哭聲。
“他在哪兒？他在哪兒呢？”女人的哭聲由遠而近，帶着恐懼與不敢置信，“我不信，不會是他，肯定不是他！”
葉姿被打斷了思路，嘆了口氣，把桌上的資料整理好。
這種情形並不少見，刑偵隊裡時不時要出幾個命案，那些失去親人的人來到距離，基本都是這樣的反應。
收拾好資料，她擡起頭，看向正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
那是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長相普通，看身上的穿着打扮，應該是個最平凡不過的上班族，只是看到她同樣瘦小的身影，葉姿的心裡微微一動。
這時候，她看見姚雯雯走上前去，把哭倒在地上的女人扶了起來。
“你是曲洪安的家屬嗎？先別哭了，我帶你去認一下屍體。”
年輕女人捂着嘴，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勉強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着姚雯雯走了。
葉姿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說，那個女人就是曲洪安的妻子？
抱着檔案袋思索了片刻，她終於還是忍住跟上去的衝動，轉身去了複印室。
在這個案子沒有正式交給她之前，她還是不要過多幹涉了。
可是葉姿沒想到，兩個小時後，情況就有了急轉直下的改變。
“小葉，局長叫你去趟辦公室。”
午休時間過後，葉姿一回來就聽到同事這麼通知她。
雷霆叫她過去？這是什麼情況？
帶着一頭霧水，葉姿去了局長辦公室。
“報告！”
“進來。”
在門外喊了一聲，在得到雷霆的允許後，葉姿走進了房間。
辦公室裡除了雷霆和她，還有一個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看到那個瘦小的女人，葉姿愣住了。
這不是曲洪安的妻子麼？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雷霆叫她過來，又是什麼原因？
帶着一肚子的疑問，葉姿的目光轉向了雷霆，等待着他的解釋。
看着那雙水潤清亮的杏眸，雷霆的心頭一動，隨即趕緊把這種與工作無關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葉姿同志，她叫李雪。”向着那個瘦小女人揚了揚下巴，雷霆的語氣沒有一絲情緒，“她向我反應了一些情況，我覺得你需要了解一下。”
說完，他向李雪點頭示意：“把你剛纔跟我說的，再跟這位葉警官重複一遍。”
李雪擡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眼淚汪汪地看向葉姿。
“警察同志，你們可要爲洪安做主啊，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只開了個頭，就讓葉姿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看了眼面沉如水的雷霆，葉姿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案子可能真的有什麼貓膩。
她定了定神，走到飲水機倒了杯水，遞給李雪。
“彆着急，你慢慢說。”順勢坐在她身邊，葉姿的語氣帶了些安撫，想讓對方的情緒鎮定下來，“你爲什麼覺得曲洪安是被人害死的呢？”
李雪擦了擦眼淚，接過了葉姿手中的水杯。熱水捧在手心裡，讓她的心情平靜了些許。
“洪安這個人吧，雖然平時有點兒不着調，可是我知道，他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人。”李雪吸了吸鼻子，悽聲訴說了起來，“我倆在一起這麼久了，家裡早就催着要孩子，可是我們都是上班族，想要孩子哪有那麼容易啊！去年他被公司開除的時候，我急得不得了，可是他卻反倒很高興，還跟我說他的機會要來了，我追問他，他又不肯說。後來他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資比前一個公司翻了好幾倍，我倆的日子寬鬆多了。過年的時候回家，老人又提要孩子的事，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就答應了，誰知道他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