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畢恭畢敬的雙手端杯,年近五旬,生得圓滾滾,長着一雙金魚眼,有些像土原肥二的褚墩苦着臉說:
“我的親姑奶奶,求求您快把視頻刪了吧,若是被你爸爸看見,我就完蛋了。”
冷冷的接過水杯,將那滾燙的茶水,澆在一盆生機盎然的發財樹根上後,冷靈兒沒搭茬,冷着臉反問:
“褚大廳,你的工資發了嗎?”
褚墩一聽,摸了一下他的大禿頂後,立即產生誤解,忙媚笑着回答:
“發了,發了,大小姐您需要多少?是要現金,還是轉賬,我讓財務立即去辦。”
這回,終於壓抑不住了,冷靈兒突然怒砸桌面,然後狠狠的罵道:“你個該死的老東西,自己高薪厚祿,養得像頭肥豬,爲什麼要扣壓同志們的工資,還強令大家集資?”
急忙腦筋急轉彎一分鐘後,褚墩繼續陪着笑臉說:“這可都是你家哥哥,我家冷爺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哥?他有什麼資格命令你這樣做?”冷靈兒又橫眉怒問。
褚墩又撓頭認真的說:“看你這孩子說得,冷俊小爺爲建設石頭城,日理萬機嘔心瀝血,集團資金緊張,我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這個決定,也是省衙衆首領認真研究後,才決定的大事呢。”
狠狠的一口,吐到褚墩的臉上後,冷靈兒更怒了:“我呸!說他的帝國集團資金緊張,鬼才相信,他這是想空手套白狼,你們是想趁機收刮民脂民膏吧!”
“嗨!小姑奶奶,有你這種六親不認的親妹妹嗎?我畢竟是你叔叔輩呀,當初你還上學的時候,我可沒少給你買這買那,你就這樣吐我,罵我嗎?”褚墩抹了抹臉,卻立即被逗樂了。
冷靈兒一愣,又說:“你少提以前的事,今天我不管這些,請你立即給市局和分局和各基層所的大家發放工資,所有的集資款,也要立即全部返回!”
褚墩一聽,立即一臉爲難,忙推脫說:“這,這,我可做不了這麼大的主呀,這可要你爸爸冷大人批准才行。”
“少囉嗦,姑奶奶我今天不想跟你廢話,你再說一句,到底發不發?”冷靈兒緩緩的掏出手機,打開剛纔那段視頻,在褚墩眼前晃了晃。
“嘿嘿,你就是把視頻給冷大人看我也不怕了,沒有他老人家的指示,我絕對不敢擅作主張,”這回褚墩反倒有些有恃無恐的拽起來了。
“碼的,你的老王八蛋,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冷靈兒氣急敗壞的罵着,突然從腰間掏出了槍槍。
然後,用黑洞洞,頂着褚墩那油光鋥亮的大腦門,冷靈兒又咬牙切齒的發問:
“你到底發不發!!!”
這回真把個褚墩,嚇得差點尿褲子了。
這種威懾,完全是有根有據的。
他哥哥冷俊,敢滅人像碾死一隻蒼蠅,難道他妹妹就不敢嗎?
шωш◆тTk án◆c o
真的惹急了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姑奶奶,那可不是好玩的。
“發,發,我發……”褚墩立即被嚇得雙手抱頭,連看都不敢再看冷靈兒了。
提着褚墩的後衣領,將他送回廳座寶座後,冷靈兒仍然兇巴巴的指着他後腦勺,然後拿起了座機話筒。
親眼看着褚墩,一個電話解決了問題,收了槍搶後,冷靈兒終於賜了他一個笑容說:
“老王八蛋,請你記住,若再敢打大家這點工資的主意,我立即將剛纔這段視頻公佈於衆,到時候別說你再想升級,恐怕連你的主子冷大人,都無法保你。
轉身欲離開時,冷靈兒又看着正在抹汗的褚墩問:
“石城一中那個案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才定了定神,褚墩像背臺詞一般脫口而出:
“利用務職之便,葉翰林不但貪墨了一百八十萬校銀,還故意刁難工程公司,索要了一千四百萬後,又捲走了一點五個億的校園建設銀,目前正在全國通拿此人!”
“你這個狗大廳,這麼會對這些數字瞭如指掌呢?”冷靈兒突然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已經恢復正常的褚墩一笑又說:“冷大人經常提醒大家,爲了下一代,關心教育,是每一位頭頭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又怎麼能辜負首領指示精神呢。”
“建一座教學樓,改造一個操場,能有這麼大的資金量嗎?”冷靈兒又被這個數字,驚得直瞪眼。
“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再窮不能窮了教育,這也是冷大人的最高指示,石城一中是華東名校,各部自然要無條件的大力支持,銀子被那該死的葉翰林捲走後,省衙財廳立即進行了第二次撥銀,工程才能順利的按期竣了工,”此刻的褚墩竟是一臉的得意。
冷靈兒一聽,又平靜的再問:“一中的新大樓和改造工程,是由那個單位承建的?”
這回褚墩是脫口而出:“這麼大的工程,這麼大的投資,當然唯有你哥哥帝國集團旗下的工程公司,纔有資格承建呀。”
突然再無話說,冷靈兒亂心糟糟的下了樓。
下樓,上車後,她伸直雙腿靠到座椅上,冷靈兒癡癡的看着擋風玻璃,一言不發。
“怎麼啦?那個該死的土原肥二,還不肯給大家發工資嗎?”黃薇薇急問。
“工資款已經入賬了,你馬上通知市局財處,立即給大家發放薪水吧,”冷靈兒無精打采的搖了搖頭。
黃薇薇伸手,她摸了一下冷靈兒的額頭後,又關切的問:“那你是怎麼啦?不舒服嗎?”
“嗯,我頭痛欲裂,快送我回去睡覺吧,”冷靈兒緩緩閉上了雙眼。
連中午飯都沒吃,冷靈兒在單身宿舍黃薇薇的鋪上,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裡,冷靈兒卻被一場又一場的噩夢糾纏着。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古代。
她夢見哥哥冷俊和爸爸冷鵬程,披頭散髮的穿着血跡斑斑白色髒囚衣,二人垂頭喪氣的被五花大綁,揹着兩塊木頭的‘亡命犯由牌’,跪在一座黑漆漆的待斬臺上 。
她還夢見,自己光着腳身穿破爛的黑衣服,竟然像洪洞縣的‘蘇三’那樣,被兩位手持水火棍的官差戴上了脖枷,鐐上了冰冷的鐵鎖鏈。
夢着夢着,那兩名兇巴巴的官差,突然又變成了戴着紙高帽,長着石灰臉,伸着長舌頭的黑白無常。
她又夢見,騰着雲,駕着霧,即將要被帶過奈何橋,打入鬼門關的自己,最後一次回眸時,卻突然看見了凶神一般的寒子劍。
她夢見自己最心愛的人,惡煞般的舉起一把寒光閃閃,九環連背的鬼頭大刀,狠狠的砍向了爸爸和哥哥。
“啊!”
一聲高分貝的驚呼後,冷靈兒被那夢境中近在眼前,血紅紅的頭頭落地,驚得坐牀而起。
“怎麼啦?怎麼啦?”一直在陪伴的黃薇薇,急忙摟着冷靈兒,用冰水毛巾,替她擦去了滿頭大汗。
“我剛纔夢見爸爸和哥哥,被子劍砍了腦袋,”冷靈兒突然捂臉嚎哭。
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黃薇薇心疼不以着,終於掏心掏肺的意味深長着說:
“夢由境生,也許你被剛纔的一場夢,帶進了一場可預見未來的四維空間……你,你不能被血濃於水,而拖入萬劫不復!”
痛苦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後,冷靈兒正欲說話,卻又被敲門聲打斷了。
一位女警得到允許後,急急的推門而入說:“文老校長家裡又出事了。”
“什麼事?”黃薇薇問。
那女警答道:“院法的人,已經去了文校長家,要立即執行決判,將文校長祖孫三人趕出家門,衆鄰里不服,正持械和院法人員對抗。”
“咱們出警了嗎?”黃薇薇忙站起來急問。
“接到報警後,陳中華已經帶人去了,他拍勢單不力,讓我來請求支援。”
“走!咱們看看去!”冷靈兒立即下牀,她套上制服一邊整理,一邊第一個出了宿舍門。
葉文老校長的家,就在教育廳的家屬院裡,等冷靈兒和黃薇薇到達時,十來位院法行執廳的工作人員,已經被衆大爺大媽,轟到了樓下的樓道口。
這是一個位於西城的一個老小區,對於冷靈兒來說,這些教育界的退休教職老員工,可不陌生。
“快讓開,靈兒來了!靈兒來了!”
“好!好!這回不要怕這些惡鷹犬了!”
吵吵嚷嚷中,幾位大媽激動得朝冷靈兒迎了上去。
紛亂的人羣,立即分開了一條通道,冷靈兒和黃薇薇被阿姨們張開雙臂護着,來到了樓梯口。
“靈兒!靈兒!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呀!”
癱坐在樓梯最底一階的葉師母,突然爬起來,滿臉老淚的衝過來後,又跌跌撞撞的癱倒在地,緊緊抱住了冷靈兒的雙腿。
忙和黃薇薇一起抱起葉師母,冷靈兒見葉校長又好像發病了,正和他那剃着光頭,養得白白胖胖,穿着睡衣的傻孫子,面對面坐在髒兮兮地上,和家裡養的一隻黃毛髒亂的小泰迪玩得正歡。
十二位身穿制服的院法行執人員,被衆鄰里和陳中華帶來兩位同志圍在中間,這一會是進退兩難,爲首的那位,手裡還拿着一隻紙案袋。
再看看衆大爺大媽時,冷靈兒差點沒樂出來。
這些滿臉義憤的老人,每個人的手裡,竟還都握着一件常規武器呢。
這些武器的品種,五花八門。
有擀麪杖,菜鏟炒勺,有拖把柄綠化鍬,還有練功時用的寶劍和鐵蛋球拍,有一位看上去挺彪悍,身材魁梧,胖墩墩的大爺,他手裡的武器,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剁骨刀。
“怎麼回事?”冷靈兒冷冷的瞪着那院法帶頭人問。
“冷隊,我是馬飛,您來得正好,我們只是按合規的程序,來行執決判,”身穿制服的行執官馬飛,恭恭敬敬的朝冷靈兒伸出了右手。
“你們要行執什麼?”無視那隻意握之手,冷靈兒又喝道。
馬飛理立即直氣壯的大聲答道:“葉文校長的兒媳婦皋鸞,已經將這套房子賣了,買方多次來討房不成,直接起訴了,又由於當初開審時葉校長缺席,我們只能按法公定,
因買賣雙方手續齊全,交易合規,受律保護,我們今天就是要來替原告方強行收房,這些人妨礙我們的工務,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
可是馬飛話音未落,那位七十多歲,大臉大眼大鼻子的彪悍型東北籍大爺,竟揮舞着剁骨刀,凶神惡煞般的朝馬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