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一句話說的不止是說到了大齊將士的心裡,而是說到了戰場上所有人的心坎裡。在戰場上的每一個人若沒有妻子兒女,也總有自己心裡面牽掛的人或事物。
“已經夠了,朕在這裡替大齊歷代的君主感謝你們對大齊的耿耿衷心,現在這裡的一切不應該由你們來承擔,而是我這個無能的統治者,還請你們能夠原諒我。不要再逞強了,回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吧,你們的親人正在等着你們回家。而我唯一能夠做的,也不過就是一死贖罪,我只願你們不恨我,不過那只是癡人說夢吧。”
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帝王總會把百姓成爲子民,因爲他們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那些人雖然和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是卻沒有逃走而是留下來和他一起奮戰到底。就算結果是意料之中他也感到很欣慰,至少他在死去的時候不是身邊空無一人。
安鳳儀聽着他發自肺腑的話語和他說話時心裡的情感,就算沒有所有人理解他,她也會是一直理解他的那一個人。“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還會擔心我,你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溫暖,我姓倉名叫獨傾,記住了哦。”
他登基也不過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在那以後人人都會記得他是大齊的亡國之君,可是卻沒有人會去記得他的名字,就算是這樣他也相信,他身後的這個女子一定會記得他的名字。說完自己的名字時他回頭對安鳳儀暖暖一笑,然後鬆開安鳳儀的手拿起劍在脖子上一橫就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安鳳儀那句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跳了下去,安鳳儀趕緊跑到城牆邊伸手想拉着他,在看到他閉上眼睛時臉上凝固的笑容時安鳳儀有點不明白了。爲什麼到死了他還會笑的出來,死亡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放吧。要不是他生在這個亂世那麼他也是一代豪傑,至少在安鳳儀看來他是一個很偉大的帝王,比倉翼要偉大的多。
這場戰爭就這樣以倉獨傾的死亡而告終,安鳳儀爲他那麼早閉上眼睛而感到遺憾,他應該睜開眼睛看看在他跳下城樓的時候大齊的將士都爲他落下了眼淚。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帝王自古以來都是把士兵當成是鞏固統治和擴充疆土的工具。
爲了擔心他們會在戰場上逃跑還下了凡是逃兵皆是殺無赦,滅九族。士兵就是這樣一種悲哀的職業,真正願意當兵的又有幾個人。而關心戰士的生死,讓戰士回家去和家人團聚的帝王怕是倉獨傾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倉獨傾死後蜀國的士兵沒有再抵抗,都放下了手裡的兵器把倉獨傾的身體送回了皇宮內,蜀國大軍則是大勝。大齊的歷史從此也就將被改寫,安鳳儀私自跑出去的事情蘇倉擎破天荒的沒有責備她,也沒有懲罰冷炎。
倉獨傾按照皇帝的儀仗下葬,在他下葬的當日大齊國所有的士兵都帶着自己的妻兒去想送,有一些還原以爲倉獨傾守陵三年,這件事蘇倉擎並沒有表態,也就是默認了。而安謀和安鳳儀時隔兩個月的相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興。
安謀自然是心裡是高興的,可是安鳳儀卻是一直精神恍惚。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去,無論是鐵打的心都承受不住這種打擊。這場戰停息下來後蘇倉擎把剩下來的事全部都交給安謀打理,因爲大齊還很混亂,還必須要動蘇夜擎親自過來打理。
不過後來又說身體不適,人都一大把年紀長途跋涉對身體不好就讓蘇長宣代他去。主要是蘇長宣一直對蘇瑾的死耿耿於懷,整個人的情緒是越來越消沉。蘇夜擎看不過眼,趁着這次大齊被攻打下來讓他去磨練磨練,還有就是讓他能夠在來回的路途上散散心。
身爲頗負盛名的大將軍安謀這幾天可是爲了整頓戰場話費了不少的心思。在倉獨傾下葬的那一天安鳳儀並沒有去送,因爲她已經沒有了那個勇氣再去送走一位故人。雖然兩個人相識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只是見過兩次,說的話是少之又少。可是安鳳儀對於倉獨傾卻總有一種似是故人來的感覺,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安鳳儀不知道這已經是過了幾天,也不知道蘇長宣是什麼時候來到了大齊,只知道有一天蘇倉擎和她說要不要一起去迎蘇長宣進皇宮,安鳳儀才驀然的知道這已經是呀倉獨傾死後的第十天。之前她在這白般無聊賴的宮中只覺得是度日如年,日子難熬的很。
可是爲什麼這次這十天她卻覺得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這十天也就這麼過去了,到底是爲什麼?時間過的忽快忽慢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你剛剛說什麼?”蘇倉擎正要拉着安鳳儀往外走,安鳳儀卻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話,她只知道蘇倉擎的嘴一張一合的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卻無法集中精神去聽。
“你怎麼又來了,我說這時候長宣也應該快到了皇宮門口了,你難道真的不去接他?”安鳳儀固然是可以不去的,可是蘇倉擎卻要去,蘇長宣身爲太子他一個王爺若是不出去迎接那豈不是太無禮了,不過他若是自己一個人去了也不放心把安鳳儀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
“這就到了嗎,那就去吧,我不想走路,你讓人用轎攆擡我去吧。”安鳳儀說的很是不情願,因爲她現在對這些是提不起一點動力,明明在剛離開蜀國的時候還很想念蘇長宣,可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她對於感情這方面好似淡了許多。
要是換作以前安鳳儀絕對不會說出要求坐轎攆這樣的話,她是能夠走多一步是一步,現在竟然主動要求坐轎攆,對於安鳳儀這些若有若無的變化蘇倉擎也不知道到底能夠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安鳳儀從那悲痛中走出來。
還沒有等蘇倉擎吩咐青璃就跟自覺的去找了擡轎攆的太監,在破城之後安謀迅速的恢復了宮中的一切事宜,宮裡的下人也都補充了回來,還把各宮各殿都打掃了一遍,在這宮中也就只有安鳳儀的宮中和蘇夜凝琅那邊比較悠閒,其他宮殿早已經是忙的不可開交。
安鳳儀由蘇倉擎扶着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轎攆上擡着往神武門的方向走去,而蘇倉擎和青璃則是在後面跟着。若是要說人懷了孩子後多少會有些惰性,那麼現在的安鳳儀已經是完全不想動彈,一整日都是昏昏欲睡,渾渾噩噩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
到了神武門的時候神武門的兩邊已經是站滿了等候的將士和開道的士兵,本來在一邊忙活的安謀見到安鳳儀一行人走過來就停了下來往他們的方向走過去。“妹妹過了這麼些天,你可覺得好了一些?”
他這幾天一直都在忙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看安鳳儀,聽蘇倉擎說她的情況不是太好,心裡面一直都跟擔憂,今天看來可不是不太好的問題,整個人都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生氣,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靜靜的坐在轎攆上,就像是一個蠟人一樣。安謀用眼神詢問了一下蘇倉擎,想問他這是怎麼回事,蘇倉擎也是無力的搖了搖頭。
爲了能夠在安鳳儀的身邊多陪陪她,他甚至都沒有幫到安謀什麼,宮裡面的事情全部都是安謀一人在操勞,而且安謀也沒有抱怨過什麼。每每他過去幫忙的時候他都會把他推回來,說是安鳳儀需要他的照顧。
就算是一直待人苛刻的蘇倉擎也不的不說安謀的辦事能力很強,就算是這些麻煩的不得了的事情他也是處理的井井有條。“好吧,你們還是先靠邊一點,這樣站在中央倒顯得有點唐突了。”蘇倉擎會意,然後讓人站在挪到一邊,然後一起和衆人一樣望着神武門的位置。
現在已經是中午,所謂太陽當空照,天氣有點炎熱。青璃在出門的時候就留了個心眼拿了一把油紙傘和一把扇子拿了出來。現在倒是正好用上了,青璃打開傘遮着安鳳儀然後一邊爲她扇風。
安謀本來還擔心這麼烈的太陽會不會對安鳳儀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不好,不想一回頭就看到她身邊的那個侍女正幫她撐着傘,還爲她扇風,安謀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安鳳儀的身邊跟了一個心思細膩的丫鬟。
感受到了安謀的視線,青璃訝異的擡頭看向了視線的方向,在兩個人視線相對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會。青璃沒有想到看她的人會是鼎鼎有名的安大將軍,安謀也沒有想到青璃會突然擡起頭來。
尷尬的氣氛在兩個人的身邊漫延,隨後兩個人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同時低下了頭。青璃的臉已經是紅的不成樣子,心更是砰砰直跳。就在青璃想着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了從門外傳來的禮樂聲,蘇長宣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在神武門前等候的衆人趕緊跪下去等着蘇長宣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就連安謀和蘇倉擎也是單膝跪下,青璃見此也趕緊跪了下來,不過手裡的傘又不知道怎麼辦,本來還在走神的安鳳儀被禮樂聲吵得回過神來,見青璃一手撐傘,一手拿扇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很窘迫。
安鳳儀見狀就接過了她手裡的傘和扇子,青璃見安鳳儀把傘和扇子都接了過去是感謝萬分的看了一眼安鳳儀然後跪了下去,把頭磕在了地面上。和氣氛緊張的衆人不同,安鳳儀坐在轎攆上一手撐傘,一手搖扇,很是悠閒。
蘇長宣由遠及近,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容也慢慢的清晰可見。看着許久未見的蘇長宣,安鳳儀也感到驚奇,她的心裡面竟然會覺得高興,她竟然還會感受到這種情緒。但是很快安鳳儀的心情就又平靜了下去,看着神武門上方的城牆。